二百二十八 你為什麼不憤怒
琳達一怔，巫馬海堅也在此時猛然踩下剎車。
強大的慣性讓她的身子失去平衡，往前一俯，手中的博寧郎酒卻再也沒拿住，滾落在車中，「啪」的一聲摔成了粉碎。
破碎的卻不僅僅是這瓶酒，被蘇浩踢開的車門玻璃同時碎裂。
一片碎玻璃渣劃過巫馬海堅的臉頰，留下一條殷紅的傷痕，鮮血慢慢滴下，甚是驚人。
琳達這才醒悟發生什麼狀況，冷喝一聲。
「熄燈！」
緊接著也是一腳蹬開車門，躍下超級越野車。
藉助車門的掩護，伏下身子。
正是道路中最險要的一處，一邊是密林，另一邊是大片的農田，不過田裡的火玉米正是長勢最高之時，冷風一刮，到處都是撲簌簌的聲音，除了黑暗和危險，根本發現不了什麼。
但是，讓琳達感到更震驚的是，蘇浩也已經消失在黑暗中。
假如沒有弄錯，蘇浩只是無疵境二段，和她千錘百鍊出的無疵境五段還有一段距離，他為何比她更早發覺危險？她為何追蹤不到蘇浩的蹤跡？
所有違背她認知的事實讓她茫然。
以往的果斷、冷靜不翼而飛，腦海中只剩下諸多問號。
巫馬海堅也在此時滾下車子，他可沒有蘇浩、琳達這般實力，在危險之下當然顯得更加緊張、恐懼。
「是新能源槍，而且是重狙。」
超級越野車的玻璃當然不是普通槍支能夠射碎，一般新能源槍也頂多將車玻璃打裂，只有重狙才能直接打碎。
不過能夠使用新能源重狙槍的必須是無疵境以上的修鍊者。
而且就算無疵境九段也頂多打出一槍。
看來蘇浩就是在槍響前判斷出這一切，然後立刻追蹤而去，除了驚人的判斷力和反應，還需要足夠的膽量。
想到這些，琳達那雙藍色眼眸中的冰冷逐漸退卻。
她開始重新開始審視剛才在車中對於蘇浩的評價，臉頰微微發燙。
五分鐘以後，蘇浩回到車旁，坦然站立在仍舊伏下動人身軀的琳達身前，兩人之間只隔著那扇被她踢開的車門。
「沒追上，只有一個人。」
琳達猛然起身，慍怒地瞪了一眼蘇浩，但是一時間卻不知道該怎樣掩飾窘迫，老半天才咬牙說道：「你的行動是在槍響以前。」
「我只是看到了瞄準鏡的反光。」蘇浩一怔，隨即平靜地胡扯。
他當然不會告訴她只是因為心中驟然升起的那種危險至極的毛骨悚然感覺，只要這種感覺泛起，目前為止還沒有失誤過。
三人繼續上車而行，車廂中多了因為車窗碎裂而使冷風不斷進入的呼嘯聲，以及濃郁的博寧郎酒味。
但是，卻很沉默，似乎誰也不願意輕起話題。
「酒不錯。」
這一次是蘇浩打破了沉悶，只是這個話題卻讓琳達勃然大怒。
扭過身子用那雙湛藍的眼眸狠狠瞪著他。
「你認為剛才的話都是我故意針對你！」她的語速極快，似乎要將胸中憋悶已久的話一下子吐出，「我沒有說錯，你只是一個剛剛從軍校畢業的學員，在逐艦上面對的也只是一群新手，而且更重要的是你根本沒有見識過什麼才是火星軍人，你根本駕馭不了他們。」
一口氣說完，她急速喘氣，誘人的胸膛起伏不定。
蘇浩卻只是平靜地注視著她那雙湛藍色的眼眸輕聲說道：「這和酒好像沒有關係。」
巫馬海堅差一點失笑，不過剛才已經有過教訓，當然只能死死忍住，很是辛苦。
「怎麼沒關係！」琳達的聲音驟然拔高，「只是對你的測試，酒你可以不喝，但是完全可以拿過去當成給你未來部下們的禮物……」
「這樣一來就能搞好關係。」
——這算什麼邏輯？
蘇浩一怔，隨即正色說道：「軍營中有規定，不準飲酒。」
「誰讓你在軍營中喝酒，不在軍營時當然能喝。」
「我是被分配到後勤部門？」蘇浩問。
「作戰部隊。」
「作戰部隊離開軍營那必定是有作戰任務，任務時期更是不能喝酒，難道火星維和部隊的規定和地球不一樣？」
「難道不會有休假時間！」
「作戰部隊沒有休假時間，只有傷亡慘重時才會接到撤離重新整編的命令，那種時候誰還有興趣喝酒。」
琳達忽然不在爭論，神情也恢復到一貫的高冷，轉過身去。
「你的測試合格，巫馬，可以開往目的地了。」
——原來只是一次測試！而且是一次陷阱重重的測試！
沉默了片刻，蘇浩忽然轉頭望向破碎的車窗，平靜地說道：「原來那個狙擊手也是測試的一部分。」
這不是提問，只是一種認定，琳達不知蘇浩從何而來的自信，不過還是平心靜氣地說道：「一個連自己都保護不了的指揮官，又怎能保護自己的部下。」
蘇浩沒有言語，波瀾不驚的回應就像是一種認可。
琳達心中升起一種古怪的感覺，現在她面對的似乎不是一個初出茅廬的新人，而是一個久經沙場，見慣了生死的老兵。
「你為什麼不憤怒？」
話一出口，琳達就覺得後悔，這個問題問得簡直愚蠢極了。然而，更讓她感到心驚的是，似乎原本預想的節奏已經完全失控，現在更像是跟著對方心思在行走。
「憤怒的話是不是測試不合格。」蘇浩輕輕一笑。
「這不是測試！」
琳達無法平靜，被冤枉的滋味並不好受。
蘇浩卻再次沉默，似乎已經不想在繼續對這個問題進行毫無意義的爭論，車輛中回歸到沉悶的安靜。
只有呼嘯的寒風聲和沒有散盡的博寧郎酒味。
超級越野車的速度不斷加快。
前方出現了一片山脈的輪廓，三分鐘以後，車速減緩，一座防衛森嚴的營地赫然躍入眼帘，營門口處的崗哨口正聚集著約莫七八人。
「我們到了。」
巫馬海堅的話語讓車中的沉悶氣氛為之減緩。
「他們就是狩獵者？」
蘇浩的問題沒有得到琳達的回答。
巫馬海堅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冒著風險說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