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龜老問訊
善意的謊言，龜老是好人啊，向陽心中暗嘆。
他的心思也不在這上面，就算這個傳說是真的又如何，誰知道那個太陽會不會從天外飛來，什麼時候飛來？千年，萬年？自己到時恐怕連骨頭渣子都沒了吧。
又繼續問道，「我曾聽說我們妖族渡過一次天劫的是妖士，二次天劫是妖將，這就是境界區分吧？」
龜老笑道：「不錯，天鍾世界修行共有四種境界，士境、將境、帥境、王境，人族花樣多，又叫修仙者、修士、仙師、佛修、活佛，稱我們為妖修、妖孽，哼！稱呼是亂七八糟的，但終歸都是修行者罷了。」
「不知龜老您是何境界？」向陽問道。
「呵呵，數千年修行……不提也罷。」龜老搖首道。
「那王境之上又是什麼？」向陽見他不願回答，也不再追問，雖然朱鸛曾說過他是妖士，但向陽總覺得他無論見識還是氣度都決非妖士這麼簡單，這一定是個有故事的妖。
「王境之上叫仙境，但這方世界不會允許仙境修行者存在，能渡過五次天劫就立刻飛升仙界，渡不過去便灰飛煙滅。」
「那仙境之上又叫什麼？」
「不知道。」
「仙界又是什麼樣子的？我們妖族還被欺壓嗎？」朱鸛這一刻有點像好奇寶寶，眼中閃著強烈的求知慾望。
「數萬年來我們妖族也有不少妖王飛升去了仙界，卻從沒任何消息。」龜老苦笑了一聲，「仙界的情況只有人族的大宗門才知道，他們各有道統傳承，只有他們才能收到仙界的消息，甚至仙界會傳下功法、法寶。」
連奎牛和歡喜菩薩都已見過，對傳法寶傳功法，向陽更絲毫不覺奇怪。
他忽然想起奎牛對戰歡喜時說過妖神、妖君，這估計就是比仙境更高級的境界了。當然，這念頭也不過一閃而過，現在自己連妖士都不是，想太遠了會扯到蛋滴。
前世看過一本連續劇，太久了，有點記不清，大意是，劇中當時軍隊流行一句話「不想當將軍的兵就不是好士兵」，而主角卻告誡他手下的士兵：你們首先要當好一個士兵，至於將軍，偶爾想想就行了，別太當一回事。他很贊同這個道理，所以，以後在單位儘管會跟競爭對手斗的你死我活，也會在領導面前溜須拍馬，但首先都會把自己的本職工作做好。
他忽而又想起在南河火山時那個貌似憨厚的青年說過的南定分院，應該就是廣成道宗在南定山脈的分院了，沒想到還是距離雙豹峰最近的人族宗門，當下隨口問道：「龜老剛才說到廣成宗南定分院，可知有個林閣主，林校書？」
「呵呵，林校書，那可是人族的大才女啊，她一個仙將名氣可比一般的王境強者還大，老頭子在南海都能聽到她的大名，嗯……你怎麼知道她？」龜老疑惑道。
向陽淡淡道：「有幸見過一面。」
龜老聞言滿臉驚異的看著他，遇上一個人族仙將還能全須全尾的站在這裡？
南河火山之事雖然有點丟臉，但也沒什麼好隱瞞的，便將經過大致說了一遍，只是隱下了撿回發簪這段，一個大男人撿個女人東西回來怎麼說都有點……那啥？
向陽說完忙向朱鸛賠禮道：「並不是故意欺騙鸛姐，你知道我當時還不能說話，受傷之事也比劃不清楚。」
朱鸛哼了一聲，倒也沒有責怪之意。
龜老這才釋然，笑道：「你運氣倒是不錯，如果現在遇上她們，一身妖氣，可就沒那麼容易矇混過關了，原來這個林校書已經到了南定分院。」
「她名氣為何如此之大？」向陽也被勾起了一絲好奇。
「我聽人族修行者說起她的時候，她還是廣成道宗校書殿執事，據說五十年不到便修成仙將，這種資質在人族當中算得上好，卻離天才還有些距離，真正令她名動天下的是她學識淵博，閱書無數，傳聞有一次詮釋功法時與她老師意見相左，結果把她老師，廣成道宗藏經殿殿主辯的啞口無言。當然，只是人族傳聞，老頭子也不知是真是假。」
「龜老，您真了不起，您都知道這麼多事。」朱鸛一臉崇拜道。
龜老呵呵一笑，道：「沒什麼，活得久了，總會聽的多一些。」
向陽沒想到一次意外受傷卻有幸見到名動天下的大才女，這算不算是一種緣分？呸！什麼緣分不緣分的，自己是不是想女人想瘋了？這種人族修行者還是不要見到的才好，永遠都別再見!
見不見是另一回事，但心中的疑問還是要提出來的：「請教龜老，我聽他們說起那個林校書的父親當了尚書僕射，她父親是修行者么，這朝廷又是怎麼回事？」
「尚書僕射是幹什麼的我不清楚，但老頭子聽說過尚書台是朝廷很重要的衙門，如此說來她父親應該也是修行中人，不但是尚書台，朝廷中大多數衙門都是由修行者管理。」龜老道。
「啊……修行者也當官？」向陽大為驚訝。對修行世界的認知再次受到衝擊，修行者難道不是雲來空去，閑雲野鶴，居名山大川一心感悟天道？
跑去當官，跟俗務攪和在一起？
「哈哈哈……」龜老大笑幾聲才道，「修行者怎麼就不能當官？當今朝廷，天平皇朝可以說是天鍾界最大的宗門，你真以為修行者就可以不食人間煙火么？散修不去當官哪來元氣充沛之地修鍊，哪來修行資源？世家子弟、宗門弟子不當官怎麼為自己身後的家族、宗門謀求利益？衙門中還有許多凡人，朝廷的軍隊則全部都是修行者……」
「晚輩受教了，龜老果然見識廣博。」向陽小小拍了個馬屁。
龜老忽對朱鸛道：「你也來這麼久了，先去巡哨吧，我還有些話要問小烏鴉。」
無論是上古秘聞，人族軼事還是境界區分，朱鸛都是頭一次聽說，所以聽了這話她顯然很不情願，但出於對龜老的敬畏還是恭恭敬敬的應了聲「是」，方才悻悻而去。
向陽不知龜老為何故意支開朱鸛，等她飛遠，連忙肅容道：「不知龜老有何吩咐？」
龜老搖了搖手：「不用緊張，只是有點疑處想問你，修行者比凡人更重守秘，你方便就答，不方便可以不用說。」
「龜老儘管相詢，向陽定當知無不言。」
「那好，我問你，你的功法非常了不起，傳你功法的當是個了不起的妖族前輩，他就沒告訴你一些修行或天鍾世界之事么？他是誰？」
向陽大感驚訝，他自然知道龜老所說的功法並非上清仙訣而是浴火訣，沒想到這篇殘缺的功法，自己兩個月前幾乎就要放棄，龜老給的評價竟是『非常了不起』！
他的問題有點不好回答，總不能說自己是從二十一世紀的地球穿越而來，蒙奎牛傳功踏入修行，才會對天鍾世界一無所知吧？儘管這是個仙、妖滿天飛的世界，但這也太匪夷所思了，先別說龜老信不信，若是真信了，那麼在他眼裡自己到底是人族還是妖族？會不會把自己這個混進妖族隊伍的異類抬手滅殺……
「罷了，你既有難處……」龜老見他神色遲疑，便也不再為難。
向陽忙止道：「龜老不要誤會，只是其中一些事晚輩也莫名其妙，請龜老稍等，容我整理下頭緒。」
龜老「哦」了一聲，倒是越發好奇。
自己穿越的事不能說，至於小狐狸、奎牛與定光寺、歡喜菩薩之事恐怕人族早已傳遍了，鬧出那麼大的動靜人族不可能不知道，林校書侍女的一句話，『定光寺都快被滅了還敢調戲小姐』估計就與此事有關，這個沒什麼好隱瞞的。
當下，向陽組織了一下語言開口道：「其實晚輩只是一隻剛剛誕生靈智的小烏鴉，一覺醒來，忽然看見了一頭大水牛……」
龜老從認真聽到側耳傾聽，當向陽講到歡喜出現之時已變成了滿臉震驚。不得不說向陽這個文科生還是有一定的文學功底的，整個故事本就精彩紛呈，在他口中更是高潮迭起，蕩氣迴腸。
只是向陽故意隱下了歡喜所說的那口鐘和那位陛下，只說最後關頭奎牛付出了極大的代價才強行擊殺歡喜。直覺告訴他，陛下和鍾非常重要，甚至對大水牛來說都屬於秘密，在沒搞清來龍去脈之前他不想隨意擴散。
「……就這樣，奎牛前輩療好傷後傳了我這篇浴火訣，同時我頭腦里也多出了許多莫名其妙的東西，包括識字……」
龜老聽得目瞪口呆，許久方才發出如呢喃般的聲音：「是仙界來的妖族前輩，是仙界來的妖族前輩…..」
一個月來，龜老向來一付不溫不火的樣子，但此刻完全沒有平日的從容淡定，繞著覆蓋灰燼的炭木急促踱步，嘴裡還絮絮叨叨的，語無倫次，「……是天狐，仙界來的妖族前輩……對，他老人家一定是為天狐來的……你也算是有大機緣，仙界妖族前輩沒忘記我們，還記得我們天鍾世界……對了，天狐的事你別再說出去……」
他絲毫不疑向陽說的有假，以小烏鴉的見識絕對編不出如此完整的故事。
向陽忽然間鼻子有點發酸，這是個多麼可愛的老頭啊！在他平和的外表下還藏著火熱的心，一顆期待妖族強大而火熱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