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第二個太陽
「你無須自責，你也是為了保存吾這縷殘魂罷了，大勢之下縱然你當日戰死又能改變得了什麼？」帝俊道，「若說自責，妖族子民最應該責怪於吾，吾只算到這場決戰妖族有傾覆之危，吾以為是魔族，沒算到卻是人族在背後捅了一刀。」
奎牛慌忙道：「陛下，臣不是那個意思，俺……」
帝俊搖頭道：「別想太多了，繼續說吧，說完也該回去了。」
信息量太大了，向陽一下子有點吸收不過來，奎牛的語言說不上生動，但就在這平淡的字句里，他腦中有副悲壯的畫面自動展開，法寶殘破，身有重傷的妖兵在人族大軍的元弩、戰陣衝殺下紛紛倒在血泊中，一片陽光照耀著一個高壯、挺拔，渾身浴血卻戰意騰騰的身軀。
忽然間他覺得這個不靠譜的大水牛，非常值得尊敬，永遠應該尊敬！
奎牛也收回感慨繼續說道：「妖師很快組織起抵禦，但連戰數天俺們妖軍太疲憊了，武器盔甲都是殘破了，弩箭也補充不上，一交手俺們就死了上百萬，但人族也不好過，他們死最少死了兩百萬。這時女媧那個女人跳出來了，你永遠也想不到，俺們的媧皇陛下，統帥南軍的媧皇陛下竟然跟太清、玉清這兩個卑鄙小人早有勾結，她要帶走南軍兄弟自立妖庭。可是她沒想到南軍兄弟都是好樣的，除了半數她自己的侍衛親軍，竟然沒一個跟她走，哈哈哈哈，當時都把那女人給氣瘋了，哈哈，想起來俺就好笑，哈哈……」
聽到這，帝俊也不覺露出濃濃譏諷。
「後來老爺站出來了，他不惜與太清、玉清翻臉才給妖族大軍留下一條生路，最終妖師立下誓言：天上不出第二個太陽，撤入北方妖域的妖族子子孫孫永不踏入仙界一步。」
向陽再次震驚了，龜老說的『當第二個太陽從天外飛來，就是我們妖族復興之時』，原來這句話是真的？
然後他就想起了龜老，急忙問道：「龜老怎樣了？」
他問的很急切，甚至有些自責，怎麼到現在才想起龜老？
「這個……那小烏龜燃燒了生命，生機已絕，俺也救不回來。」奎牛慚愧道。
向陽剎那間有種天旋地轉的感覺，龜老死了，龜老竟然死了？
靜默了一會，忽然爆發起來，沖著奎牛怒吼道：「你為什麼不能早點來？你這個老流氓，你還在天鍾界為什麼就不能早點來，你跟我說過觸發保命玉牌很快就會趕來的，這就是很快，這就是很快嗎？你早點來龜老就不會死，鸛姐也不會死，為什麼，為什麼！」
奎牛竟被吼的一愣一愣的，尷尬道：「俺，俺在東海，趕來要點時間。」
「也不能過於怪小牛，他收到訊息已經儘快趕來了，他本就不以速度見長，這方世界又把境界壓制在王境，這一路已是把法力催發到極致。」帝俊替奎牛辯解道。
向陽知道這麼責怪他很沒道理，但龜老死了，鸛姐也死，來到這方世界龜老可以說是如師如父，在他離開南定荒原，最無助，最沒安全感的時候，是龜老那張眯著眼的笑臉幫他渡過修行中最迷惑的時期，也給他最無私的關懷……
帝俊與奎牛見他悲痛之色，並無不耐，反而露出一股欣慰。
默哀良久，向陽抬頭問道：「我雕鵬大哥沒事吧，剩下的妖族兄弟都沒事吧？」
奎牛道：「他們自然沒事，都活的好好的，俺來了還能讓他們少根毛那俺乾脆一頭撞死算了。」
這話聽著口氣挺大，但絕對是實話，在一個妖神面前還能讓人族傷到妖族一根毛髮，他除了撞死還真沒第二種選擇，即使他現在被天道壓制，即使人族的戰陣再強大，但至少有三個境界擺在那裡。
就像龜老可以力敵天罡劍陣，甚至可以與孫明武交的上手，因為他也曾經是妖將，懂得將境道法，哪怕這種道法已不完整。
這還算不幸中的幸事，向陽轉頭看著帝俊，靜靜地問道：「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
帝俊道：「因為我要你知道妖族無愧於盤古世界。」
向陽又道：「為什麼？」
「因為你就是第二個太陽！」
震驚、震撼、震耳欲聾！向陽一下被雷的外焦里嫩，就像一個懵懂少年，忽然間國家領導人找上門對你說，你要拯救國家，拯救全世界……
我個子小，力量弱，我手無縛雞之力，我承擔不起這麼重大的責任啊！
他現在總算明白帝俊說起妖魔大戰時，自己為什麼會有那種不妙的感覺了。
也明白了奎牛為什麼要橫渡虛空來到這個小世界，為什麼在南定荒原時，在最危險的時候他叫自己走而不是小狐狸，為什麼收到保命玉牌的訊息就傾盡全力趕來救自己，為什麼帝俊會傳他浴火訣……
這一切都有了合理的解釋，但他心裡反而更加沉重，小胳膊小腿的，拯救全宇宙的責任是俺不能承受之重啊！
所以他用不可置信的語氣，很認真地問道：「為什麼是我，即使在另一個世界我也只是個小人物，你為什麼找上我？」
「不是吾找上你，是混沌鍾找上了你。」帝俊淡淡地道，「第二次魔族入侵伊始，吾花了萬年時光在妖師幫助下就算到了妖庭覆滅的結果，吾還看到一顆太陽從天外而來，還看到混沌鍾帶著一片光明迎向太陽，你的名字也叫向陽，你就是那個太陽！」
「不對，混沌鍾為什麼不把我直接帶回仙界，而是把我弄到這個天鍾界？」向陽似乎找到了對方強加給自己漏洞。
「因為這裡應該有吾弟的一滴精血，吾能感覺的到，但已沒有餘力去推算確切位置，混沌鍾自然也能感應到，他的能量不夠將你帶去洪……仙界，只能將你帶到這來，吾推測，你來的地球應該離這天鍾界不算太遠。」
「可是我只是一隻烏鴉，我力量有限，不，我根本沒什麼力量……」
「你也會怕么？」帝俊笑道，「吾道有三，一曰恥，二曰勇，三不敢爭天下先。而你，剛修出妖力就敢把上清道友的陷仙劍訣拆開來煉，你是不應該怕的，你是敢爭天下先之人。」
向陽詫異：「您怎麼知道？」
「小牛回來看過你幾次。」帝俊接著說道，「你儘力去做就行了，哪怕為了你心中那份執念你也應該儘力去嘗試。」
帝俊最後這句話打動了向陽，他眼裡畏懼之色減少了幾分：「陛下，我該如何擁有更強力量？」
前面說的力量是在推辭，現在說的力量正在接受，他只為了再回家看看親人。
帝俊笑意更濃了一些：「吾會把完整的太陽真火訣傳授於你，也會將吾所領悟的河圖、洛書一併傳你，現今人族大行其道，吾花了兩月時間為你想了個隱瞞妖氣的辦法，吾想，只要你不主動暴露，在這方小世界應該會很好的保護你。至於如何擁有更強大的力量，那是你之道，而非吾之道，吾只能告訴你，功訣有高，低悟者得道，術法有強弱，善用無敵，你已經有了一顆妖心，吾心甚慰。」
「妖心？」向陽疑惑道。
「是的，你前世是人，從你臨死對小牛講，救龜老，救雕鵬，救妖族兄弟，而非救自己，吾看到你已經有了一顆妖心，妖族之心，力量固然重要，妖心才是吾妖族希望之根本。」
向陽恍然，確實，起初自己是以旁觀者的態度看待妖族的，在龜老和雕鵬身上才漸漸認同了自己身份，如果不是遇上他們兩個自己也不會回去報信吧？
帝俊繼續說道：「你也無須偏執，順其自然即可，天道無情，天道亦有情，你能來這個世界本身就是天意。好了，吾與小牛也該回去了，以後就靠你自己的了。」
「這麼快？」向陽驚問。
奎牛搶先答道：「這方世界本就不許太高境界的修行者存在，俺殺了太多定光那叛徒的徒子徒孫。」他說到這看了看帝俊，不好意思地乾笑兩聲又接著說道，「呵呵，這次又救了不少妖族同類，這些都干擾到天道運轉，再不走就離不開了。」
帝俊看著向陽，淡泊的眼睛露出慈和：「吾知你還有諸多疑問，但自己找出答案何嘗不是一種感悟？修吾太陽真火訣料來三千年即可飛升仙界，到時……嗯，算了……吾知你之道艱險曲折，難為你了，自己保重。」
他說罷，一隻手掌緩緩向向陽頭頂按下。
接著向陽就感覺到有無數文字鑽入腦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