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殺機
照身帖昨晚便已交上,祖師殿仙士正在宣布考核規則:「……走出十層為外院弟子,九層以下經挑選留三百名為雜役弟子……」
規則周觀主已講過,向陽仍聽的很認真,十層入外院這應該沒什麼疑問,挑選三百雜役弟子估計會有些講究。
不過,管他呢,雜役弟子與自己又有什麼關係?
忽然,他雙眼眯起,因為他看見了一個人,一個很漂亮的少女,正是在曲和縣城揮鞭打自己撒氣,後來反賠了自己十兩金精的高姓美少女。
也許他站的位置比較顯眼,那少女也看到了向陽,眼裡正冒出怨恨之光。
她並沒和眾人一起站在山門廣場,而是與十幾個少年男女站在主持考核的兩名仙士身後,這些人穿著都不是青雲宗道袍,卻個個神態輕鬆,絲毫不見大考前的緊張與忐忑。
好像有點麻煩了,向陽暗道。
唱名開始,被點到名的應試者陸續走進亮起光芒的陣法之中,鍊氣期只分蘊氣與放氣兩種,前者入左邊後者進右邊。
由於之前在各縣鎮已做好審核,此時便簡單了許多,三千多人魚貫而入絲毫不見混亂,這也印證了青雲宗數百萬年傳承,即使沒落底蘊仍在。
向陽注意到在唱名的兩個仙士身後悄然出現一個面目陰鷙的中年男人,還對那高姓少女點了點頭,目光又有意無意瞄了自己一眼。
剎那間他只覺頭皮發麻,針對自己來的嗎,加入青雲宗是不是錯了,高姓少女又是什麼人?
唱名仍在繼續,按地域順序,同是黃岡鎮的五名應試者都進入了陣法還沒叫到自己,他心中也愈加警惕。
直到稀稀落落剩下幾十人時才聽到「向陽」二字。
走近陣法入口,正要進入,忽然旁邊另一座陣法亮起,那陰鷙男人道:「你進這座。」
「為什麼?別人都……」
話未說完,那男人一甩袍袖,生出一股罡風裹起向陽捲入陣法之中。
「你們兩個繼續。」那中年男人說罷便踏空而去。
「是,閔師叔。」二仙士躬身行禮,心裡卻暗暗叫苦。
那閔師叔剛消失不久,又有一道身影電射而至,也是一個中年男人,但無論相貌與身材都比那閔師叔要雄壯許多。
他沉聲喝問:「許遠,甲陣為何開啟。」
那叫許遠的仙士被他凌厲的目光一瞪,頓時渾身發抖,顫聲道:「上……上官殿主……不是……是……」
還是右邊那個仙士沉穩,拱手行禮道:「見過上官殿主,不是我們開的,是,是閔副殿主。」後邊這句壓低了聲音。
上官殿主深吸了口氣,眼裡怒色一閃又平靜下來,扔下兩個字隨即離去:「繼續。」
青雲宗靈秀峰,這裡只有一座小道觀,名曰青玄。青玄觀低矮樸實,遠不如定軍峰的真武殿、向道峰的祖師殿、平陽峰的玉皇殿那般大氣磅礴,甚至山門的典客房都比之富麗堂皇,但這裡卻是整個青雲宗的象徵,因為自從六十萬年前青玄殿改名雙聖殿後,因為自從護宗大陣憑空多出了一尊廣成仙君的影像后,歷代宗主都住在這裡。
此時觀前站立一位六十餘歲的老者,看著山門廣場,他沒有仙風道骨的出塵之氣,也沒有仙帥的強大威壓,如果脫下身上道袍更像凡世間隨處可見的老人。
他眉頭微皺,嘴角卻勾出淡淡的笑意,兩種衝突的表情卻在他臉上如此和諧。
旁邊一個十二三歲的道童問道:「宗主,發生了什麼事嗎?」
「外院的甲陣開啟了。」
他就是青雲宗宗主衛知守。
「甲陣!那可是外院師兄們的試煉之地……」道童驚道,「要找上官殿主來問問嗎?」
「他已經知道了,給他點時間,他會查清楚的。」
……
仙將!若非仙將自己決不會毫無反抗之力。向陽剛生出這絲念頭,眼前的情景就變了,青山白雲,溪流潺潺。
未等他仔細觀察,身後便有勁風壓至。
刷,法劍在手,躍起,回身,劈下……
一隻妖狼腹部剖開,倒在血泊之中。
如此美景,他絲毫不敢掉以輕心,更知其中蘊藏無數兇險,既然對方布下陷阱肯定不止一隻妖狼這麼簡單,更沒有回頭路。
泥馬,自己跟那高姓少女有這般深仇大恨,竟想要自己的命,好像還是她先招惹上的吧?
這時他要是還不知是那少女搞鬼,可以去買塊豆腐撞死了,嗯,差點忘了,這方世界是沒有豆腐的。
闖出去,現在只有這條路了。
連過七陣,已殺了五隻妖獸兩隻妖禽,但向陽也漸感吃力,如果完全放出妖力應該會很輕鬆,但他不敢,只能以三分一的法力擊殺,在這陣法之中誰知道布下陷阱的人有沒在看著自己?而且對方非常陰毒,竟然封閉了陣口傳送,明顯是逼著自己一路殺下去,還不知道有沒盡頭。
所以他躊躇了,駐足不前,一砂一石,一草一木都很認真觀察,既然是陣法,你有布陣之道,我也有破陣之道。
過了整整一個時辰,向陽終於笑出聲來,很開懷的笑聲,平日參悟河圖陣道只能算是閉門造車,有此實物陣法印證大有收穫啊,而且是被逼出來的收穫。
踏入第八陣邊緣,小心翼翼移動腳步,踩著雜草一步一觀望,嗯,再往前一步就會觸動陣法了……光知道何時觸動陣法沒用,還要破解出妖獸從哪個方位傳送而來,既然是陣法,妖獸妖禽自然不可能長期放養在這裡,這世間,就算是仙界都沒有跨長度超距離的傳送陣,但千里之內還是可以做到的。
他又停下腳步,將河圖陣道在腦中細細過濾了一遍,確定所解無誤之後,彎腰拾起一顆石頭,灌注法力向前一拋,緊接著劍先身指,從另一個方向彈射而去……
一頭犀牛從天而降,剛冒出頭法劍便刺入下齶,法力一鉸,沒來得及吼上一聲牛頭便已爆開。
九陣,十陣……向陽完全沉迷在破解陣法的樂趣之中,甚至都忘了花點心思破解出口,不同的陣法須用不同方法,其中還牽涉到推演之學,他此時始將河圖陣道、洛書演算融合一起,二者互為補益,缺一便大失光彩。
隨著對陣道理解深刻,破陣速度也加起來,只在第十八陣時稍有失誤,而且還是一隻以速度見長妖禽,額頭被劃了道不淺的傷口。
靈秀峰上,衛知守仍在俯視下方,每界青雲宗收徒他都會從頭關注到尾,但今天他顯然把目光更多投向被逼入甲陣的少年。
「宗主,上官殿主來了。」道童說道。
「這傢伙,以為自己是客人嗎?讓他滾進來。」衛知守語氣有些無奈。
聲音很大,十餘丈外的上官飛揚塞住耳朵都能聽清,但他仍等童兒說了聲『宗主有請』才邁步進前。
「拜見師尊。」上官飛揚雙膝著地,恭恭敬敬叩了個首。
修行之人不像凡人一般動不動就對長輩叩頭下跪,但對自己的授道恩師此禮並不為過。
「起來吧。」
衛知守對自己這個徒兒確實有些無奈,早就看他對自己過於恭敬才給取名飛揚,哪知他對別人是飛揚了點,對自己還是這般恭敬,好吧,行跪拜也說得過去,但你也未免太認真了吧,就算雜役弟子看到自己也不過行拱手禮而已。
「查的怎樣了?」
沒說查什麼,上官飛揚自然知道。
「回師尊,內院弟子高明珠的侄女高素雲在這次免試名單之內,是她用傳訊符先與高明珠聯繫過,然後高明珠才去找閔子華,以至閔子華干擾考核,依弟子推測,此事應是高素雲與那個叫向陽的應試者之間私怨,應該與閔子華無關,他只是代為出頭。」
「哼,無關?我記得那個高明珠是他相好吧?最早與南定分院施諾眉來眼去的與這兩人都無關嗎?」衛知守眼裡閃過一片殺機,「找個說的過去的理由把他清理掉,至於高明珠嘛……先留著,她還攪不起什麼大風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