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阿寶
第八十三章阿寶
「又是一個棒打鴛鴦的故事?」張睿不太感興趣。
陸師爺賊精賊精地豎起眼睛:「這你就囿於己見了,時人並不總是棒打鴛鴦,還有成人之美的。」
「誰那麼狠呀,把媒人差點殺了。」
「我也問他呢,他只說是姑表妹妹。」陸師爺見孔生都被他吸引過來,便也不再兜圈子:「他給他姑表妹妹介紹了一個青年才俊,他妹妹原先還挺滿意的,男方歡歡喜喜的籌備婚禮呢,誰知道前天晚上,他妹妹就殺到他的洞穴,險些將他斬殺了……」
孔生皺眉:「這女子的行為極其惡劣。」
「他怎麼說?沒有無緣無故的恨,又是他親妹妹,沒道理突然就要殺他。」張睿站在了女方的角度考慮這個問題。
「他自己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不過我看他不像是胸懷坦蕩的樣子。」陸師爺和他接觸過,對他比較了解。
孔生聽他這話,挑起眉頭:「這麼說起來他也有問題。那把他留下來也不妨事。我原先擔憂的是他的背景會帶來其他的壞事,如今看來倒還好,他自家的妹妹,第一次都沒有下狠手,想來也不會做出太過分的事情。」
張睿自然是聽從主人的意思。左右這裡還有他坐鎮,如今又來了個聶小倩,妖魔鬼怪等閑不能害人。
說道聶小倩,張睿正是在聶小倩的敲門聲中醒來的。
他昨日忙累了一整日,身上乏得厲害,於是他早早就睡了,難道一覺到了日上三竿。
望著日影,張睿算了算時辰,慢吞吞地起身——他就是享受這種慵懶的晨起時刻。
梆梆!
聶小倩可不是耐心的人,她見張睿沒有動靜,索性在門上敲起了鑼鼓。
「小倩,快饒過我吧。」簡直魔音穿耳,張睿一個激靈竄起來,衣裳都來不及穿,先跑到門口把聶小倩請進來。
聶小倩有些臉紅,甩開張睿的手:「什麼毛病,衣冠不整地待客?我在懷澤亭坐會子,你收拾好了就過來。」她想到張睿的劣性根,走到半道上又朝張睿喊道:「動作利索點,別磨磨唧唧的。」
好吧。張睿聳聳肩。剛醒來沒有反應過來,這裡可是古代呀。
懷澤亭是縣衙後院的一處石碑亭,裡頭的牆壁屋頂都是古人的碑石做料,每一根柱子上都有先人的題字,就連地磚都是青石板的石碑。
懷澤亭正對著一湖殘荷,此時湖面鋪滿霜雪,聶小倩坐在正對殘荷的欄杆上,繡花鞋踩在湖面上,看背影就知道她一個人玩得開心真呢。
「嘿,你幹什麼呢?」張睿突然走到她後頭,探出頭想要嚇她一跳。
聶小倩霍地收回腳尖,推開張睿站起來,走到中間的石桌子邊道:「你做什麼,嚇死人了。」
張睿揶揄:「古人說人嚇人嚇死人,你如今又不是人,怕什麼呢?」他其實知道聶小倩在怕什麼,畢竟雖然聶小倩動作快,可他可是城隍爺呀,只一眼就看到應該結冰的湖面,在她的腳底下竟然水波蕩漾……
「好了,開個玩笑啦。你大早上找我,什麼事呀?」張睿跟著坐到桌邊,從懷裡掏出用油紙包著的兩個熱氣騰騰的包子。「蘿蔔肉丁餡兒的,可好吃了。」
聶小倩嫌棄地瞅了一眼,還是接過來:「我昨天晚上就是想找你來著,不過聽說你去寧家給別人接生去了。想不到你還有這個技能。」
張睿滿足地啃著皮薄餡大的包子,嘴裡嘟噥著:「你聽誰說我接生去了,我可是城隍老爺。嘿嘿,這一趟去得值,還白得了個乾兒子。」
「寧采臣的兒子?」聶小倩癟嘴。「不說他們了,說了沒的生氣。我來就是想告訴你,殷士儋去白馬寺找雲姬了。」
「這不是正常嗎?他如今可算是能夠弄明白自己的身世了。」
「哪裡正常了,你不知道,他已經去過一次了,白馬寺得了雲姬的吩咐,根本不給他開門。」聶小倩說到這個就生氣,雲姬怎麼能夠這樣鐵石心腸?
「你來找我,就是想我去白馬寺說說?還是讓我帶他進門?」張睿總算弄明白了聶小倩的來意:「正所謂君子之交淡如水,我不肯定了凡會賣我這個面子。」
「我都不知道你們交情這麼好……」聶小倩小口小口咬著包子,鼓著臉說道:「你不是示意我幫你看住殷士儋嗎,我眼見著任務就要失敗了,不得不趕緊下山來告知你這個不幸的消息。」
「這有什麼……」
「殷士儋要出家了。」
二人同一時間說道。張睿聞言大驚:「他怎麼想到這個主意的?難道他想出家,人家白馬寺就會接受嗎?」
白馬寺雖然是個不出世的深山老寺,可還是根正苗紅的佛家真傳,殷士儋目的不純,就為了認親,如此草率的決定,如何能夠得到白馬寺寺眾的認同?
「可他把頭髮都剃光了。」
「他不是還要參加科考嗎?」科考可不僅僅是經義的考察,還要體貌端正,光頭在這個時候可不是主流和時尚。
「你知道他的決心了。」聶小倩原先還有些生氣,看到張睿目瞪口呆地表情,頓時覺得氣順了。
「那你找我……」張睿想聽聽聶小倩的看法。
「就是告訴你事情的發展而已。」聶小倩小口吃完了包子,捏著帕子擦了擦嘴角道:「受人之託,忠人之事,如今我的任務算是完成了。你若是想要阻止他,今日趕早吧。他這樣去白馬寺,難免大師們不為他的誠心打動。」
聶小倩這麼光棍,倒把張睿弄得驚奇了。
「其實殷士儋和我也就是點頭之交,還是因為你認識才結識的呢。他考不考試,認不認親,出不出家,和我沒什麼關係呀。既然這樣,就任由他去吧。」張睿一手撐在桌面上,托著下巴沉思道。
已經站起身要離去的聶小倩頓了頓,又坐了回來:「你這樣怎麼行呢?你不是很關心殷士儋嗎?」
「我只是個平凡人,雖然身上有了個小官職,也不過是為了管制你們這些鬼怪,和凡人不相干的。如今殷士儋可是自願出家,我是管不到他了。」張睿見聶小倩果然不如表現出的那般恣意,心中有了計較。
聶小倩掙扎著,她的臉一下子舒展一下子扭曲在一起,彷彿極其難以下定決心。
聶小倩曾經是人類,有著人類的感情和常識,她知道對於凡人男子來說,科考和功名意味著什麼。可另一方面,她的靈魂又告訴她,其實這些都不過是身外之物,唯有心裡的意願才是第一位的。
兩種矛盾的認知相互撕扯,聶小倩擰眉。
張睿曾經聽人說過,在這種時候看著他們會給人壓力,於是他善解人意地轉身賞殘荷和遠處的巍峨雪山。
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
張睿有些饞酒了。
說道酒,他感覺鼻子聞到了香氣,濃郁而醉人。他來不及細想這是什麼,聶小倩就道:「他如今滿腦子都是尋親,已經無法妥善地思考後路了。如今只是剃頭,可若真是點了誡疤入了佛門,想要還俗再去參加科考,可不是容易的事情。況且,要認親要見人,並不只有那一種辦法,算我求你,去勸勸他吧。算我欠你一次。」
瞌睡了就有人送枕頭!
張睿眼睛亮了:「你說的算話?我要是幫你去勸他,你也不必記著欠我什麼,給我一樣寶貝就行。」
「什麼寶貝?」聶小倩警惕地把手橫在胸前。
「你那是什麼動作,我對你這個類型的姑娘沒有興趣。」
聶小倩依舊沒有把手放下,她猶豫地問道:「你想要什麼,先說出來聽聽。」
這麼謹慎?張睿有些摸不準聶小倩的脾性了。
「那你說說,你有什麼寶貝,我來挑挑。」
聶小倩咬牙切齒,半晌,才說:「我有個最心愛的寶貝,你們人類也很喜歡。」說著,她右手食指點地,一尊半人高的珊瑚閃著金光坐落在亭子里。
「哇,野生珊瑚。」張睿第一眼就被鎮住了。
「怎麼樣?還可以吧?」聶小倩見張睿喜歡,欣喜地笑起來。
張睿搖搖頭:「你不會只有這一個寶貝吧?」他還存有理智,沒有直接點名珊瑚的來源。
「哎,真的只有這個珊瑚了。」聶小倩嘴硬。張睿轉身要走,聶小倩趕忙拉住他,說道:「好好好,我把我壓箱底的寶貝拿出來,你這人一言不合就一拍兩散,這真不是個好習慣。」
張睿不說話,只是保持著隨時離開的姿勢。
聶小倩氣鼓鼓地從懷裡掏出一個海螺,雖然相貌不如珊瑚那樣閃閃發光,可張睿能感受到海螺裡頭有真氣震蕩。
「這是……」
聶小倩將海螺扔給張睿,別過臉去不忍心看它:「拿好了,這可是可以召喚蝦兵蟹將的哨笛,一次能夠召喚十人,你可要悠著點,別把我東海的子民都折騰壞了。」
「真的假的,這麼高端。找他們過來做什麼都可以?」張睿興奮地舉著海螺,這可比珊瑚實惠多了。
聶小倩心在滴血,聽到張睿這話,沒好氣地說道:「你當這是海里的蝦蟹呢,這可是逆天的寶貝,自然有限制的,只能在河海里召喚他們,他們也只能在河海里幫你做事,完了還是要回去的。對了,每一次都要給一些報酬。」
張睿表示理解,都是成年人了,知道天上少有餡餅。
這東西雖然限制嚴格了點,可確實是實實在在地武器,用得好了,對付凡人和妖魔也不是問題。
「行了,我馬上就去白馬寺,這海螺,現在我這存著吧。」
回頭就給我兒子做表禮。
張睿喜滋滋地奔著雲溪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