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大石問了句:「蘇炳離是誰?」


  那姑娘輕聲開口:「我爹的一個故人……說是在安橋鎮,我們就找來了……」


  姑娘一說話,還是同大石說話,大石這臉就紅得跟煮熟了的蝦似的,磕磕巴巴話都講不清了,「安、安橋鎮,這兒就就……就是呀,沒、沒有一個叫蘇炳離的。」


  蘇小飛鄙夷地看了大石一眼,不就是一個姑娘么,至於成這樣兒?不過關於蘇老頭,她還是三緘其口,這麼群小伙兒碰上殺人的已經嚇得夠嗆了,她可不想拿這事兒讓他們再度驚惶一次,再者,通緝令可不是小事兒,當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她有點後悔剛才一聽到「謀反」二字就急急忙忙打聽蘇老頭,嘖,讓他們瞧出她和蘇炳離有瓜葛了。蘇小飛又開始煞有其事地瞎謅道:「蘇老頭不是去找他那個遠房侄子了么,就是蘇炳離,不過這會兒還沒音信,估計是找不著了。」


  那少年與姑娘的失望之色不掩,還想開口問她,卻被蘇小飛擺擺手制止,「行了,這個問題,回頭你們跟爺細細道來。那什麼,都什麼時辰了呀,爺餓了。」


  被她強自轉移了話題之後,一幫小夥子吃了午飯。蘇小飛吃飽了,才將那少年和姑娘帶回她自個兒家,臨走前還囑咐那些個小夥子,「你們記住了,要是鎮上的人問起來,就說這是來投奔蘇老頭的侄孫和侄孫女兒,千萬不要亂講,爺可不想把縣太爺都惹了。」


  大石他們幾個忙不迭點頭。


  蘇小飛叮囑過他們便放心了,這些個弟兄,她還是信得過的。


  待回了自己屋子,她開始好好「審問」這倆人了,她的問題實在太多。


  從少年的話里,她得知,少年叫江介軒,是汴京永平侯江照獨子,這次以謀反罪名被誅九族的就是永平侯江照,雖然江介軒一直強調他爹是被誣陷的。


  蘇小飛不關心誣陷不誣陷。


  江介軒說,他爹似乎是提前聽到了風聲,所以將他送到了臨安,他爹的世交謝家,也就是他和蘇小飛第一次遇見的時候。謝家乃江南世家,出過好幾個名賢,與朝中關係錯綜複雜,還同武林大派也有不少往來,是個挺特殊的存在,這個姑娘謝婉婉,就是謝家的一個嫡女。


  只可惜,江照謀反,謝家也沒能逃過,被朝廷給一窩端了,江介軒與謝婉婉被人護送逃出來,踏上了逃亡路。而當時謝公就囑咐他們,去越州虞縣安橋鎮找蘇炳離,他會照顧他們。


  聽到這裡,蘇小飛只能嘆息著打破他們的希冀,「蘇炳離就是蘇老頭,也就是我翁翁,他在去年夏天的時候就失蹤了。」她拿出通緝令,「吶,就是他,年前一個縣城的朋友見到偷偷告訴我的,他成謀逆同謀了,我還什麼都不知道呢!」說到這個她就一肚子火氣。


  頓了頓,蘇小飛又道:「不過鎮上的人不知道蘇老頭叫蘇炳離啊,你們並亂講,我可不想被官府抓取審訊。」


  江介軒與謝婉婉自然應下,不過謝婉婉有些疑惑,細聲細語地問:「蘇姑娘,家父說蘇叔叔不過四十齣頭的年紀,且並不曾婚配,你……」


  蘇小飛滿不在乎道:「我不是他親孫女兒,估計是撿的吧,唉,他整天邋裡邋遢的,哪裡看得出才四十齣頭,要不是縣城的朋友來告訴我,我都不知道蘇老頭叫蘇炳離呢!這死老頭!」頓了頓,她又覺得這聲蘇姑娘簡直肉麻得緊,「我叫蘇小飛,你直接叫我小飛好了,別叫蘇姑娘,我雞皮疙瘩都起了。」


  說罷,她又瞪了江介軒一眼,道:「你得叫飛爺!」


  強權壓迫下,江介軒只能忍氣吞聲了。


  「那袁瞎子又是誰?」蘇小飛問。


  江介軒道:「他叫袁世定,是羅衣門的人。」


  「羅衣門是什麼?」


  「這你都不知道?」江介軒一臉鄙夷。


  蘇小飛要不是看在他已經傷得不輕的份上,早就跳上去把他揍一頓了。


  江介軒索性從大昭建朝開始給她科普了一遍。


  大昭建朝有將近兩百年了,也經歷了由盛轉衰,二十多年前,北狄忽然強盛起來,大舉進犯大昭,偏生先帝又是個極其荒淫的主,終是沒能收住這江山,被北狄破城而入,他自己也死在皇城裡。


  這段歷史蘇小飛在莫九口中聽到過零零散散的幾個片段,北狄破城后一干武林義士護送臨盆的太子妃逃離汴京,千辛萬苦為大昭留下了個正統血脈。


  江介軒說,他祖父就是這些個武林義士中的其中一個,蘇小飛驚了驚,問:「你爹不是個侯爺嗎?怎麼你翁翁成武林義士了?」


  江介軒看傻子似的看了她一眼,「就是因為我翁翁護駕有功,才被封了侯,翁翁去世后就傳給了我爹!」


  蘇小飛忽然想到莫九說的那個「一刀定江寨」,難道說的就是江介軒家?她這麼想著,也就這麼問了。


  江介軒憔悴的臉上難得有了些神采,「原來你也沒無知到無可救藥的地步,沒錯,一刀定江寨說的就是我們江家的萬疊刀,人稱中原第一刀!厲害吧!」


  「那你還被一瞎子打成這樣?」


  江介軒一張臉漲得通紅,像是氣極,撲上來就要打蘇小飛,只不過被蘇小飛輕而易舉避過,還一個旋身就把他壓制在地上動彈不得,「哈,你就算傷好了也打不過我,更何況現在連站都站不住,還想偷襲你飛爺,找死呢?」


  一旁的謝婉婉見到這陣仗嚇得臉色發白,連忙上前拉蘇小飛衣袖,「蘇姑娘……」


  對著這麼個嬌弱的姑娘蘇小飛是真發不出火來,這細柔的聲音簡直就像在搔痒痒,她鬆開了大聲嚷嚷著「有種等我傷好了打一架」的江介軒,又朝謝婉婉強調了一遍,「都說了別叫蘇姑娘啊,除了蘇姑娘,你叫什麼都行。」


  謝婉婉紅著臉道:「抱歉,我忘了,那我叫你小飛吧。」


  好吧,用她這聲音叫「小飛」蘇小飛還是有點肉麻的感覺,不過總比「蘇姑娘」好。


  蘇小飛對氣沖沖地爬起來的江介軒道:「等傷好打架是吧?行啊,爺都把那瞎子都打死了,還怕你?」她才不承認把瞎子打敗是運氣好。


  江介軒聞言有些沒底,但還是面子要緊,梗著脖子應了下來,又問她:「上回見你也沒那麼厲害啊,還被嚇得撒腿就跑,是不是蘇前輩教了你?」


  是莫九和祝成教的,不過蘇小飛不想對此多費口舌,「要你管!快給爺繼續講!」


  江介軒哼了一聲,不過還是乖乖繼續講了。


  當時承瑞太子已在北狄破城之時便陣亡在戰場上,故而這個尚在襁褓的小殿下就成了皇帝,也就是現在的昭帝,而太子妃在生產後都沒坐滿月子,就抵不過舟車勞頓以及一系列的變故撒手而去。


  此後朝廷大權便都到了魯太師手上,魯太師帶著昭帝以及一干殘留的官員在武林義士的護送下一直南逃至臨安,在臨安建了臨時的帝都,算是勉勉強強沒讓大昭徹底亡了。


  之後便是風雨飄搖十多年,中原到處是戰亂,趁著江河破碎坐地為王的人比比皆是,大昭要抵禦北狄,又要平息內亂,臨安這個小朝廷又亂七八糟,皇帝都還嗷嗷待哺,但氣數這東西真的很奇怪,它沒盡,那就是沒盡,在這種情況下,大昭居然也存活下來了。


  「魯太師可真厲害。」蘇小飛感嘆了一句。


  江介軒卻道:「我不覺得魯太師厲害,魯太師善於弄權,但這收復河山的功勞,大多數還是魯太師的學生莫塵淵的。」


  蘇小飛僵直了脊背,「莫塵淵?」


  「對,玉面九郎莫塵淵,文從魯太師,武從崑崙太虛劍,這個人真的是個傳奇,驅韃虜,平內亂,人稱『再世諸葛』,偏偏一手太虛劍法登頂武林,真的是個傳奇啊傳奇!」


  蘇小飛有點腦子發矇,玉面九郎莫塵淵,怎麼聽都像是莫九,她問:「那現在呢?現在他在哪?」


  「現在啊,可惜了,不知道什麼原因斷了筋骨,我記得去年離京了吧,不知道幹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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