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發怒

  助理把五月的月度報表拿進來的時候，今黎正在聚精會神地刷著微博。


  助理見他格外投入，於是安靜地等在一旁，站了有十分鐘，助理見今黎仍然沒有停下來的意思，只好小聲地叫他，「今總……今總……」


  今黎猛地回過神來，立刻叉掉了所有網頁，尷尬地清了清嗓子，抬頭瞥見助理抱著一摞文件，他反應過來，一邊伸手接過文件夾，一邊問：「這是五月的報表？」


  助理點頭，想了想問道：「上個星期的那個新媒體營銷論壇的節目已經做好了，策劃那邊的人也已經寫好了案子準備投放，但是公司內部有一些反對的聲音，說……說……」


  今黎不用想也能猜到所謂反對的聲音究竟是什麼聲音，公司原本策劃與傳媒大學聯合承辦這個論壇的目的，是為了給公司力捧的微博紅人宣傳造勢，把他們塑造成順應時代潮流與時俱進的「微博弄潮兒」，然而哪裡料到半路上殺出個傅星辰，非但沒有給公司長臉，反而踢了一大串的簍子出來，若節目真的公開面世，公司的臉可就被打爛了。然而今黎自有自己的考量，有些人只注意到了傅星辰在論壇上直言不諱地「挑刺」，卻忘記了她也給出了自己獨到的見解，為新媒體的營銷提供了絕佳的指引。有些人聽不得一點的「忠言」，殊不知這樣掩耳盜鈴自欺欺人的態度，才是阻礙公司發展的毒瘤。


  想到這，他冷冷一笑，不容置疑地說道：「至少我現在還是公司的老闆。」


  助理聞言，立刻噤若寒蟬，今黎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他無需要再說些什麼題外話，於是助理沉聲說道：「好的。節目上線的時間是今晚7點，是公司之前敲定的那七個平台。」


  今黎點頭：「沒問題。就這樣。對了，與傳媒大學的合作也要繼續加強，多招攬一些人才給公司做儲備，總是沒錯的。」


  助理飛快地記下來，然後把最下面的一個文件夾掏了出來，打開放在今黎面前，「這是最近的兩個營銷案子，耀族手機和一個剛參加完藝考的小女生，案子催的很急，對方也很捨得，給錢很大方，已經打了百分之三十的定金到公司賬戶了。」


  今黎臉色突然一冷：「誰做主收的錢？對方怎麼拿到賬戶的？」


  助理一怔，嘴張開半天，才磨磨蹭蹭地說道：「是瞿(qu)總。」助理說完，低著頭，往一邊站了站，生怕今黎突然把文件夾摔到她臉上。


  今黎沉默了好一會兒，繼而輕笑出聲來：「我到今天才知道，原來這公司是姓瞿的。」他說完，站了起來，想也沒想就把文件夾丟進了垃圾桶里，然後抬頭看向助理，「你剛才說什麼？有兩個什麼案子催的很緊？再重複一遍我聽一聽。」


  助理牙齒髮冷，強自鎮定下來，白著臉搖頭：「公司目前沒有加急的案子。只有正在跟進的一個女藝人，前陣子她出演了一個小製作網劇，火了一把，經紀人那邊就跟我們追加了合同。」


  今黎的情緒很快平復下來，他蹙眉，道：「把追加條款發到我郵箱，讓法務和策劃到8樓會議室開會。還有……」今黎頓了一下，想到傅星辰那天說的「營銷疲勞」，他不由自主地補充道：「暫時減少一下營銷的強度，這個女藝人遲早能紅，不急這一兩天。」


  「好的。」助理把今黎的指示一一記下，然後道：「今總，我現在就去安排開會的事情。」


  今黎點頭，助理立刻抱著文件夾推門而出。


  看著垃圾桶里躺著的藍色文件夾，今黎心中隱隱發惡，「公司剛開起來的時候，都信誓旦旦地說要跟著我混，說自己多有原則，現在看來，你們的原則，不過就是見錢眼開。」


  **

  因為剛下了一場大雨的緣故，溫度驟降，辦公室里的空調又壞了，傅星辰只穿了一件白色t恤，此時此刻凍得牙齒打顫。


  她抱臂坐在李紅梅的辦公桌對面，幽怨地抬頭看了一眼牆上的掛鐘，已經中午十二點了，老師一大早就讓她等在這裡，也不說到底要安排什麼任務，她就真這麼傻兮兮地坐著等。等到發覺太冷了想要開門出去的時候，卻發現門被反鎖了。她無奈，只好老老實實坐回了椅子上。


  12點半的時候，門外傳來開鎖的聲音，傅星辰抖擻了精神，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


  李紅梅進門的時候，臉色極差。她今天看傅星辰的眼神，比平時的厭惡更多了十倍。


  看清了她的臉色，傅星辰停下了往前走的腳步，聲音發顫地問道：「老師，你怎麼了？」


  嘭——李紅梅大力推上了房門，說時遲那時快，她突然往前跨了兩步，劈手給了傅星辰一個巴掌。


  一瞬間，傅星辰眼冒金星地栽倒在地，眼淚不受控制地就掉了下來。疼，真疼，她感覺到左臉在迅速的膨脹，隨之而來的是劇烈的熱痛，熱痛好像牽動了神經，一直痛到太陽穴。傅星辰睜著眼睛半晌，都沒反應過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李紅梅居高臨下看著她，面目越來越猙獰，就好像是夢裡那個來跟她索命的黑無常。


  傅星辰下意識地尖叫出聲來：「不要！」


  「壞事精。」李紅梅齜牙咧嘴地啐了一口，然後彎腰，連拉帶拽地把傅星辰從地上拖了起來，「壞事精！」


  她惡狠狠地瞪著傅星辰，「你今天給我說清楚，你到底在背後怎麼給我使壞的？現在你倒是發達了，宋雯跟院長點名要你呢！說你是他們團隊的中流砥柱，沒你不行！好啊，現在連你也看不上我這個老太婆了是不是，你翅膀硬了是吧？你這麼有本事你當初怎麼不申請宋雯的博士生，現在換導師？鬧這一出，故意給我制難看的吧？！」


  傅星辰本就被她打懵了，耳朵里一直在嗡嗡作響，腦子裡也一片昏昏沉沉，現在又被她攥著胳膊，掙扎不得。她心裡發毛，嘴裡忍不住求饒：「老師，咱們能好好說話么？你先把我放開，你讓我把思路理清楚好不好？」


  李紅梅冷笑出聲來：「跟我玩這一套？揣著明白裝糊塗？傅星辰，你扮豬吃老虎的本事不錯啊！我現在不需要你理清楚思路，我現在明明白白告訴你，你甭想換導師，我這就給教務處打電話，把你從系統裡面給除名！你要是真有本事，你就再去考一次博，到時候你可千萬不要申請我的名額，抱緊宋雯那根大粗腿別撒手！」


  李紅梅說完，把傅星辰往後一推，傅星辰重心不穩，跌坐在地，屁股摔得生疼。


  宋雯只說讓她等著換導師的好消息，她哪裡想到，等來的會是這種消息!李紅梅要除了她的名，那她的博士就真讀不下去了！


  又是委屈又是傷心，傅星辰忍不住哭出聲來：「老師，您當初要是脾氣好一點，正眼看我一點，也不至於事情鬧到這個地步啊！」


  李紅梅坐在老闆椅里，雙眼火光四射地望著傅星辰，「我對你脾氣不好？我對誰都這樣！是你自己態度不端正，現在倒學會了倒打一耙，傅星辰，我早知道你是這樣的人，當初就不會讓教務處把你的名字調過來。」說到這，李紅梅嘲諷得笑了笑，「當初我剛評上博導，教務處准許我在補錄的學生里挑個人，我當初是看你可憐，要是沒有博導要你，你可就沒讀博的機會了，結果你呢，沒有一丁點的感恩之心，卻還成天想著換導師的事情，你臉皮怎麼就這麼厚？！」


  傅星辰怔住了，癱坐在地上，眼淚唰唰地掉出來：「竟然是這樣……竟然是這樣……」


  李紅梅挑眉，還沒明白傅星辰說的「竟然是這樣」是什麼意思，就自以為是地哂笑道：「怎麼？良心發現了？」


  傅星辰不作聲，此時此刻，她渾身發冷，搖搖欲墜。片刻后，她咬著牙從地上爬起來，看也不看李紅梅一眼，徑自踉蹌著走向了門口，用力拉開門把手的瞬間，冷風猛地灌進來，傅星辰瑟縮著低頭，咬著牙跨出了辦公室。


  砰地一聲，辦公室門被風給吹上了，李紅梅雙目圓睜瞪著門，拿著電話的手頓在了半空之中。半晌，她狠狠地摔下電話，「反了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