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劫雷
一年一度的美酒節到了,小鎮上到處都洋溢著節日的氣氛。
花環、美酒、馬戲團的表演,孩子們喝著果酒,臉蛋紅得像猴屁股,男人們背著酒桶騎著山羊比賽誰先從城西到達城東;女人們放下了平日的活計,一起烹牛宰羊慶祝這佳節,一切都充滿了活力。
「嘿!唐,雪,你們不來點酒么?」小鎮上賣牛肉的中年大叔打了個酒嗝兒,一陣陣酒味兒從他嘴裡飄了出來。
「正在喝。」滿月舉起酒杯遠遠地朝他幹了一下,這裡的酒可真難喝,又苦又澀。
雪見抿唇低笑,他早就叫她偷偷換掉裡面的酒,偏她還不聽。
一路上跟她打招呼的居民可不少,這些沒有任何靈力或魔力的人們都視他們為最神聖的聖騎士,這兩年來大大小小的獸潮再也沒死過一個人,歸根結底都是他們管閑事的結果。
已經差不多可以結丹了,她再看看這個熱情的小鎮。雖然托德是貪婪了點,總歸還是個有責任感的大法師,滿月打算不討厭他了。
「唐,快過來,漢娜大媽烤了牛肉,她的手藝是小鎮里最好的,你們一定要嘗嘗。」吉娜熱情地把滿月拉到篝火邊坐下,當然不忘邀請雪見一起入席。
雪見笑著謝了吉娜,然後挨著滿月坐下。兩年的時間足夠他學習這裡的語言了,雖然說得不利索,可日常對話還是沒問題的。
「雪,你也嘗嘗吧。」吉娜紅著臉將一盤子烤牛肉片放到雪見旁邊的矮几上,心裡暗自揣測他會不會吃。
白玉般的手指捏起一片還冒著紅油的烤牛肉,怎麼看怎麼違和。
別以為她不知道他剛剛偷笑她,這次可輪到她偷笑了。
「嗯,很好吃,阿滿,你也吃一片。」
滿月正錯愕他的稱呼時,嘴裡突然被塞了一片香噴噴的牛肉,唇齒之間還散發著那男人身上的冷香。
他!!!她這是被調戲了么。
滿月怒瞪過去,肇事者卻一副正襟危坐的樣子,眼中還透露著疑惑,發生什麼事了?
算了,他也許是不小心,滿月轉過頭去不再看他。
雪見指尖微涼的觸感還停留在她唇邊,不知為何讓她突然想到了水下那個吻。
熱鬧的場景變得索然無味,滿月撣了撣褲腳的塵土起身離去。
「不想再看了么?」
雪見也撣了撣塵土起身跟在滿月身後。
「嗯,要準備了,明日我就開始閉關,還要拜託你幫我護法。」
兩年的相處讓他們像朋友一樣自然地相處,雪見也如初見那般讓人覺得安心可靠,可是他今晚似乎哪裡不一樣了,滿月不願去想這讓她煩躁的問題,還是好好地閉關吧。
「雪,你們這就走了嗎?」
吉娜依依不捨地看著兩人的背影,然而並沒有人轉過身來回答她。他們都不屬於這裡,不管是托德還是吉娜,或是這個小鎮的人與物,於他們來說都是匆匆過客。
兩個月後,灼灼烈日下不知何時聚攏了大片烏雲,翻騰的雲中時不時還能看到金絲夾雜其中。
小鎮上的人們不是沒見過烏雲,但是這樣詭異像要毀天滅地的模樣還是第一次見。
女人們緊張地把孩子們喚回家裡,雪大人說小鎮的浩劫來臨時要躲在家中關緊門窗,千萬不能在街上亂跑,此刻可不就是浩劫來襲么!
轟隆的悶雷在頭上炸響,可是遲遲不見落下。滿月本來還有些忐忑的心情這時候也不得不強做鎮定。
為什麼她的雷劫比鳴謙師兄的雷劫聲勢浩大得多?這不科學啊……
她這次身邊沒有重明軍,沒有各種防禦法寶,防禦法陣,只有一把星月殺和補血藥劑,萬一她經脈受傷呢?
唉,兩年的準備現在看來還是太薄弱了……
雪見在一旁也難得蹙眉沉思,他結丹時似乎也沒這麼大的場面,百丈之內都是劫雲,醞釀在內的金色雷絲也粗若手臂,他不敢想像落下的劫雷會有多大。
六個時辰過去了,太陽早就不見蹤跡,然而那泛著金光的劫雷還沒有落下的跡象。
滿月立在金針上打了個哈欠,到底要不要歷劫啊,精神緊繃的她也不免有些疲勞了。
不過托德可算是沒得說了,她說自己可以替小鎮受這一劫,但需要借他塔頂的金針來補充靈力,他二話沒說就同意了。
嘿嘿,他要是知道自己可能毀了他的法師塔不知道會做何感想?
滿月壞心地想象托德痛哭流涕的情景,不過她也沒壞徹底,她可是打算凝制好界門后就給他捎點土特產過來的,丹藥在這裡也是稀罕物呢。
「轟隆」一聲巨響,天上聚攏的烏雲快速翻騰起來,烏雲正中形成一道漩渦在滿月頭頂嗡嗡作響。
要來了!雪見也凝神靜待,若她承受不了就馬上出手。
媽呀!好大的劫雷!飛速沖她砸下的劫雷足有大號水缸那麼粗!!她上輩子定是造了什麼孽,為嘛鳴謙的劫雷只有手臂粗細?
滿月手中的星月殺也不禁顫抖起來。
「丫頭,你完蛋了,這是要你死的節奏啊。」
星月極力想降低自己的存在感,這個主人掛了大不了再等個幾千年,他要是掛了,誰來等那幾千年?
劫雷距離她不足二十丈了,這樣的距離足以讓她身上的汗毛都一根一根地豎起,更是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滿月身上的黑色騎裝從邊緣開始碎成粉末,高高束起的頭髮也不知何時被打散,張揚地在空中翻飛。
托德帶著自己的學徒們遠遠地站在東邊教堂頂端探看,他們都對這場浩劫感到深深的恐懼,看到劫雷砸向滿月的那一刻都不由自主地閉上了眼睛,不敢再看。
托德眼中甚至還含著淚水,唐為了小鎮能犧牲自己,他自己卻像個懦夫一樣躲在教皇的庇佑下,他真的是老了……
「不!」滿月堅毅地朝天大吼,她就不信她扛不過這劫雷!
一圈紫色的護體罡氣籠罩著滿月,把她赤/裸的肌膚都覆蓋起來,像是一層堅硬的盔甲一般。
然而,並沒有預期的疼痛出現,難道雷劈歪了?
滿月睜開緊閉的雙眼,別說其他人了,就是她自己也不敢看自己被雷轟的畫面。
這是……?滿月面色詭異地看著身邊,還沒落盡的劫雷正在與她身邊的金針糾纏在一起,看起來特別纏綿。
不過再纏綿也有雷盡的時候,片刻后,第一道劫雷完全落盡,夾雜著雷絲的金針看起來更加飽滿,靈氣也更加濃郁,就如一道即將出鞘的利刃,讓人望而生畏。
然而這充滿戲劇性的一幕只有滿月一人看見,雪見視線被她遮擋,又不敢貿然放出神識干擾她歷劫,所以他只當是滿月身體力量驚人,怎麼也不會想到托德的金針還有這樣的作用。
滿月樂了,敢情這還有避雷的作用啊,她伸手在金針頂端試探了下,摸上去感覺麻麻的,並沒有痛感。
難道這也是個法寶?
第二道劫雷又開始醞釀了,烏黑的雲層中間似乎泛著藍色的雷絲,滿月此時也不再關注劫雷,她要是能把這金針收了,以後晉級都不用怕劫雷了。
說做就做,滿月咬破手指將血滴在金針上,口中收靈法決不斷念出,然而金針卻任何反應都無。
不是法寶么?還是異界的法寶收靈方式不同?
「星月,嚇傻沒?沒傻就幫我看看這是不是個法寶。」關鍵時刻還是得指望這傢伙。
「去去去,這點雷絲怎麼能嚇著小爺,這根小針有點意思,不過若說它是法寶又不太像,你說它不是法寶吧,它連劫雷也能吸,吸完還完好無缺……」
啰嗦了半天也沒研究出什麼來啊.……
不知道第二次劫雷什麼時候下來,滿月索性把金針拔了下來握在手裡,這樣感覺會更有安全感,萬一它又往自己身上劈呢。
「轟隆」一聲在小鎮上空炸開,這次的劫雷比第一次還要猛烈些,只是不如第一道那麼粗,然而滿月在轟隆聲響起時就感受到了那精純的雷靈力,排山倒海般地朝她捲來。
小針,靠你了!
滿月一邊催發紫色護身罡氣,一邊高舉金針,就像一個完美的雕塑一般在空中懸浮著,不太玲瓏的曲線此刻在眾人眼中也是那樣神聖。
好、疼、啊~!!!她明明看到金針把劫雷都吸進去了啊,為什麼會劈到她.……
滿月感覺自己身上發出了讓人作嘔的焦味,她的皮肉都燒焦了,現在看起來應該就像快黑炭吧。
好在她還能動,滿月活動了下筋骨,除了外皮被燒乾了外,筋骨血肉都還算正常。
根據《重明決》的煉體法鍛鍊出來的肉體果然夠結實,她就說嘛,作為一界之主怎麼可能沒有點福利,這鍛體法絕對是為了歷劫而準備的。
「阿滿,你怎麼樣?」雪見看見滿月被劈了個結實,看起來似乎受了極重的傷,這時也顧不得那麼多,腳尖一點就飛身上來。
「我沒事。」滿月朝雪見擺了擺手,正要說什麼時第三道劫雷就要落下。
紫色劫雷比前兩次劫雷都要凌厲,只見它化作一條游龍,張開大口彷彿要吞噬掉整座小鎮。
「我幫你,拉著我的手!」雪見將自己的手遞了過去。
「用不著!」一道冷冷的男聲自他們後面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