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1、琥珀色的鷹眼!【一更】
宮中。
衛風打開秋容命人匆匆送來給他的信,只覺自己顳顬突突跳個不停。
小饃饃這夫妻倆可真是……能不能不要盡令人操心!
有一個總讓他操心的師兄還不夠,如今這個師兄還帶上一個媳婦兒讓他一塊兒操心!他真要懷疑他上輩子是不是欠了那個臭饃饃的。
衛風揉揉自己突突直跳的顳顬,他這手頭事兒還沒得開始忙呢,卻要先處理臭饃饃的事情,那群老傢伙們要是知道他才回來一天都沒到又離開了這張龍椅,不得急得跳腳。
不過,管不了那麼多了,要是沒了那個壞脾氣的女人的話,小饃饃可沒法接受,會瘋了也說不定。
為了小饃饃,他怎麼著也得確保了他那個小媳婦兒的安全。
唉!這世上去哪兒找像他這麼好的師弟!
不行,等找著小饃饃了,必須讓小饃饃好好補償他!
絕對要小饃饃補償他!
墨黑的夜色中,才回宮不足一日的衛風點著夜色,離開了皇宮,只留了一封信在御書房的桌案上。
不用想,他也能知道那群老傢伙天亮時候看到那封信時的反應。
*
妖類身上的妖氣於兩種形態間變化的一剎那間最甚,化做人形時,容貌上看來雖與人類別無二致,卻難掩身上妖氣,就算是力量強大的妖,就算隱藏得了妖氣,也無法隱藏得了妖息,只要是妖,骨血里便會有妖息,這是如何也隱藏不了,不過誅妖道人若想發現隱藏了妖氣的妖,那他的道行必須與此妖力量齊平或是在此妖力量之上,否則是無法發現其是妖而非人。
當然,也有天生懷著異能的人可能發現隱藏了妖氣的妖,或是異於常人的視覺,又或是異於常人的嗅覺,等等。
而當妖類化作本形時,不管是力量強大的妖或是將將學會行走的小妖,身上的妖氣都會自行隱藏起,唯余妖息。
可,能從妖界通過封印罅隙活著來到人世的妖,卻又有幾個力量是弱的?若想發現他們身上的妖息,又有多少人做得到?
不過,也不排除那種運氣好的,比如……快弱成渣渣的小若源,要不是和力量強大的公主一起通過的封印罅隙,只怕他早就嗝屁在封印罅隙中了。
沈流螢坐在馬車裡,想著小若源那個屁大點娃娃的模樣,想到他都一千多歲了還能總是一副哭兮兮的模樣,就忍不住想笑。
小麻雀也非常贊同沈流螢的看法,是以它點點頭,非常認真道:「對!若源那顆一爪子就能踢歪的草藥,要不是因為有公主一塊兒,他肯定到不了人世來!不過……」
「他能在沒有公主的庇護下在人世過了上百年,也算是他那顆弱草藥有些本事了。」小麻雀倒也不是將別人看得一無是處。
沈流螢卻沒有告訴它,這上百年來,那顆草藥小若源有九十多年的時間是在山間的泥土裡過的,一言不合就鑽土裡躲著,不然就他那弱小模樣,哪裡能在人心險惡的人世活這麼久。
若非如此,他又怎麼可能在人世呆了上百年還對人世的一切知之甚少。
「倒是你,小麻雀,你是不是也是弱得不行,所以才不敢變成人形的啊?」沈流螢伸出手指,逗弄此刻坐在小桌上抱著一塊小糕餅的小麻雀。
那糕餅和小麻雀比起來,都已及它的身子大,它用喙啄糕餅的模樣看起來好玩極了,使得沈流螢緊跟著又戳了它一下,竟是竟它戳得連帶著糕餅一起翻倒在小桌上。
沈流螢忍不住直笑。
小麻雀生氣地跳了起來,卻不忘把它的糕餅抱起來,這才罵沈流螢道:「我正吃得好好的!你推我幹什麼!?」
沈流螢心下想,我才不是推你,我只是戳了戳你,我要是推你,你才豈止是歪倒而已?
不過沈流螢可沒有將心裡話說出來,而是笑著道:「你沒回答我的問題,我就提醒一下你而已。」
「哼!」小麻雀將腦袋別得老高,然後又罵沈流螢道,「我才不叫小麻雀!我叫褐羽!」
「都一樣都一樣。」
「不一樣!」
「行行行,不一樣不一樣。」其實不都還是一樣。
「這還差不多。」小麻雀這才顯得稍微滿意,「剛剛你問我什麼來著了?我剛剛吃著呢,沒聽清你的問題。」
「……」可真是只單純的小麻雀,連自己吃著東西忘了聽別人說話這麼沒面子的事情也說得這麼不在意。
沈流螢便將自己方才的問題又問了一遍,道:「我是問你為何不變成人形,是不是弱得不行?」
所以不敢變成人形,怕隱藏不了妖氣而被人扒光了毛放到火上烤著吃了。
「你才弱得不行!」小麻雀跳了起來,踢踢腿又用翅膀叉腰,一邊憤憤道,「看我的身姿,多英俊,看我的動作,多矯健!我可是——」
「很強的!」說到最後,小麻雀叉著腰,昂首挺胸。
「噗……」沈流螢卻十分不給面子地當即笑出了聲,笑得合不攏嘴。
「你笑什麼!」小麻雀不樂意了,「我,我真的很強的!」
「真的?」沈流螢挑挑眉,一副「我怎麼不太相信」的模樣。
小麻雀這會兒將叉著腰身的翅膀放了下來,小小聲道:「好吧,我也不是很強,我就是嗅覺和感覺強。」
「不過我才不是因為膽小才沒有變成人形的!」小麻雀這會兒聲聲鏗鏘,「是臨通過封印裂縫前,將軍叮囑過,若非必要情況,絕不可在人前變換形態。」
是擔心自己部下變換形態時身上的妖氣及妖息引來麻煩吧,沈流螢心想道,倒是個在乎部下的好將軍。
能讓這隻單純的小麻雀這麼崇敬的將軍,定是個好將軍吧。
「小麻雀呀……」
「都說了我叫褐羽!」
「一時又忘了,褐羽呀,愈聽你說你們將軍,我就愈想見識一下你們將軍。」沈流螢笑盈盈的,爹的情敵,嘿嘿嘿,她真的很想見一見,雖然爹自己都沒有見過這個情敵。
「我不是說了嗎,你會見到我們將軍的。」小麻雀道,然後問沈流螢,「對了沈流螢,你的車夫可信嗎?這樣聽著咱倆說話,不會趁我不注意的時候想殺我滅口吧?」
人類的心,太陰毒,將軍和教書先生都說了,面對人類,防人之心不可無。
這個沈流螢呢……是個好人,就不用防著了。
「放心吧,他對我相公忠心耿耿,不會傷害你的。」沈流螢說完,揚了揚聲,問外邊趕車的秋容道,「你說是不是,秋容?」
「是。」秋容回答得毫不猶豫,他秋容窮極一生都會侍奉在爺左右,絕無二心!
至於爺是人還是妖,他不在乎,縱使天下都與爺為敵,他也會站在爺這一側,為爺而戰!
爺疼著夫人,他自也要護著夫人,夫人說的話就等於爺說的話,他絕不違抗。
不過——
「夫人啊,那隻小麻雀瞧著特好玩兒啊,能不能讓秋容也玩玩啊?」秋容笑呵呵問沈流螢道。
小麻雀氣得不行,「我叫褐羽!不叫小麻雀!還有,我不是讓你玩兒的!」
小麻雀氣鼓鼓地說完,重新坐下身,抱著它的糕餅來吃。
沈流螢看著它這可愛的小模樣,不由得想到了她的呆萌傻面癱,想到她的白糖糕,想到白糖糕坐在桌上吃東西的模樣也是這麼可愛。
不,是比這還可愛。
毛茸茸的,呆呆傻傻的,抱著更是舒服極了。
她的呆貨,她的白糖糕,究竟在哪兒?
「褐羽,你確定沿著這條路走就能找到我相公么?」這個問題,沈流螢已經不是第一次問小麻雀,現下又忍不住又問了一次。
小麻雀沒有煩她,反是抬起頭很認真地看著沈流螢,道:「你是真的真的很在乎你相公。」
沈流螢微微一笑,並不言語。
但,無聲卻勝有聲,因為很多很多事情,說在嘴上的並不就代表心裡想的。
她很喜歡她的呆貨,她很在乎他,這些,根本就不需要言語來表達。
「我從來沒有想過會有人類會在乎我們妖。」小麻雀又道,語氣幽幽沉沉,卻不打算聽沈流螢說什麼,而是忽又爽朗道,「你相公的味道就是順著這條路一直往前的,我的嗅覺和感覺不會出錯的,放心吧,我會帶你找到你相公的,因為我也很想見到他。」
「秋容。」沈流螢伸出手,撩開了車簾,看著外邊黑漆漆的夜色,問道,「這條路是往哪個方向的路?」
「往北。」秋容回道,「這是北城門外的官道,往北而去。」
「北……」沈流螢輕輕一眨眼,「北邊有什麼……比較厲害點的地方?」
只聽秋容壓低音量道:「北溪郡,原四爺的封地,北剎樓第一樓就在那兒。」
沈流螢又眨眨眼,一臉聽到八卦的興奮模樣,原來北剎樓第一樓在北溪郡,有衛風這麼個王爺來罩著,當然好辦事了,而且不易為人所知。
不過北剎樓不可能抓那個呆貨,就算是造反,也得打得過呆貨才行,除了他們這些個值得完全信任的人之外,這世上可就再沒有人知道他的秘密,江湖中人想要在呆貨沒有變成白糖糕的情況下打敗他,那是不可能的。
「除了北剎樓,還有其他什麼厲害的地方沒有?」沈流螢又問。
「雲夢山。」秋容道,「望雲觀。」
*
夜色漆黑,如濃墨一般,濃稠得化不開。
「戾——」突然一聲尖銳的戾叫聲劃破夜色中的靜寂,一道黑影如箭一般從墨黑的蒼穹中俯衝而下!
是一隻鷹!
眼見這隻鷹俯衝而下速度快得就快要撞到地面上時忽有折往上,在半空中斛旋了一小圈后,最後落到了一名男子的肩上。
碎石,荒山,沒有一株樹,更沒有一棵荒草,不可能有人跡,可偏偏,這名男子就站在這不可能有人跡的荒山斷崖邊上,斷崖如斧劈一般,筆直陡峭,直插雲霄,讓人望而生畏。
只要這男子再往前半步,他就會墜入這萬丈懸崖,可他卻像沒有看到腳下的萬丈懸崖似的,如站在自己屋廊下一般站在這斷崖邊上。
只見他著一身黑色的異族衣裳,衣裳長至腳踝,卻沒有召南人的廣袖,甚至連衣袖都沒有,衣襟叉至腰身,胸膛袒露,若是稍有月色,便能瞧得清他結實健勁的臂膀及胸膛,腰上一條扭繩腰帶,腰帶上系著三種顏色的繩帶編成的流蘇,他脖子上墜掛著這一塊形狀如鷹的玉石,他袒露的左邊胳膊上畫著一個古老的紋飾,從肩膀往下,布滿他整個左上臂,他的雙耳上還各墜著一隻非銀非鐵的圈環,環上各綴著三根黑羽,兼一頭黑如夜色的長發,彷彿他整個人都融進了這濃墨般的夜色之中。
但,他的眼眸,卻是琥珀色!如蒼鷹之眼般的顏色,眼神更如蒼鷹般鋒銳!
他就像一隻鷹,一隻驍勇的蒼鷹!
他一動未動,甚至連眼珠子都未轉上一下,只是問停在自己肩頭的鷹隼道:「可尋到褐羽傳出來的訊息了?」
聲如風過松濤,渾沉有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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