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威士忌
現實與夢境一瞬間重合，托尼稍稍恍神。
他視線下移落在唐辛手裡提著的紙盒上，喉嚨動了幾下。
唐辛看他像是有話要說的樣子，安靜地看著他等他開口。
「你可從來沒在這個點主動來找過我。」托尼收起了雜七雜八的情緒隨口道，重新掛上調笑的神色，眉眼間還帶著點剛睡醒未褪凈的慵懶，「怎麼，需要深夜特別輔導嗎？」
唐辛眨了眨眼，低頭：「走錯門了再見。」
托尼眼疾手快按住她的頭頂止住了她利落轉身的動作，神情無奈。
「甜心，你這種老不上鉤還專門扯桿的員工可不招老闆喜歡。」
他拉開門示意她進來，轉身往房間里走,一個響指把燈打開。
瞬間一室明亮。
唐辛用手指順著頭髮跟在後面撇嘴：「老闆喜歡能漲工資嗎？」
「擁有一個身價千億的老闆你還需要在乎工資？」托尼恨其不爭地看了她一眼，徑自走到冷藏櫃前，「酒？」
唐辛看著盒裡的甜甜圈拒絕：「……有紅茶嗎？」
托尼掃了一眼柜子，伸手把可樂和威士忌拿了出來。
「沒有，等我上了年紀說不定會考慮往柜子里塞這種東西。」
唐辛看著擺在自己面前的可樂，想了想，探過身拿起托尼剛放下的酒瓶：「那我也要威士忌好了。」
她沒想太多，只是覺得稍微喝點酒有助於展開話題。她絕對不會承認自己是個慫人……
托尼盯著她毫不客氣往杯子里倒了一滿杯酒的舉動，真的有些意外了。
他不動聲色地注視著她，眼裡有些複雜的意味，端起杯子喝了一口：「看來你想進行一場成.人間的談話？這可真難得。」
唐辛含糊地應了兩聲。
她會過來完全是臨時起意，甜甜圈也是鬼使神差跑出去買的。
自從恢復記憶后，腦袋裡關於托尼斯塔克的形象就不僅僅是近幾個月來接觸所得的老闆、朋友這麼簡單。她居然那麼早就參與過他的人生，現在想來那段時間在一起的生活開始得莫名其妙又順理成章，或許是因為他剛剛失去雙親，而她又出現的正是時候。
不過現在她缺失了重要的情感，他被抽取了那段時間的記憶。怎麼想都不會再有那麼深刻的交集了。
她說不清自己到底是什麼想法，就是突然想來見見他。
鋼鐵俠的休息間寬闊溫暖，隔音效果尤其好，絲毫聽不到外面的雜音，所以當兩個人都不說話時顯得格外安靜。
唐辛看著手裡的杯子正努力想著合適的話題，才好不讓今天晚上的突然來訪顯得動機可疑。
由於剛從雨里走了一遭，她身上猶自帶著水氣，在室內一遇熱便加速滲入衣料，留下斑斑點點的水痕。
托尼在旁邊看著，伸手把剛剛穿上的外套脫下來，兜頭往她身上一裹。
外套帶著餘溫蓋到身上，捂滅了所有寒意。
唐辛被他難得體貼的舉動驚到了，抬頭對上面前直直盯著她的焦糖色眼睛，覺得他此刻的神情格外專註。
她忍不住就透過這雙眼睛想起了許多年前更顯年輕的那張面孔。
托尼幫她拉好衣襟，並沒有退開，手按著外套壓在她的肩上，表情嚴肅。
「老實告訴我，你恢復所有的記憶了嗎？」
他的語氣好像在問：老實交代你有沒有做對不起人民對不起祖國的事……
唐辛被他這麼認真地一盯下意識點頭：「恢復了……但是、」
「那我就不擔心被你誤傷了。」他打斷她，沒頭沒腦冒出一句。
「哎？」
唐辛沒明白他的意思，正想抗議自己從來不隨便攻擊友方目標，還沒開口，就被眼前的人捧起臉吻了下來。
「……」
唐辛一瞬間震驚到思維停滯。
她甚至能感覺到托尼的長睫毛刷在自己的臉上，酥酥痒痒的。
嘴唇上結結實實覆蓋了柔軟的東西，呼吸間全是他的氣息，溫熱濃烈。
這是唐辛記憶中第二次的吻，第一次還是她迷迷糊糊強吻的他，只碰了一下就飛速離開了。
但是……托尼顯然沒有碰一下就走的意思，他強勢不容退縮地追逐著她下意識後撤的嘴唇，傾瀉著某些壓抑許久的情感一樣用這種最親密的方式代替所有的語言。
唐辛被細密的吻淹沒，不知所措。
一、一言不合就親人是什麼毛病！
不對……他到底為什麼一聽她說恢復記憶了就來親她啊！？就算之前一起住的那段時間他們也沒有過線的行為吧！
她勉強扯回了點思維能力，在他把手環上她的肩膀打算深入下去時一手抵上他胸前猛地拉開了距離。
「等等……」她抽空吸了一大口氧氣，緩解著大腦的供血不足，臉上染上一層均勻的淡粉色。
「在我揍你之前給你陳述理由的機會。」唐辛在托尼緊迫的注視下幾乎要胡言亂語了。
「我想吃你做的菜。」托尼向前一步逼近唐辛，在她下意識地後退坐到身後的沙發上時俯身，雙手撐在沙發靠背上，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唐辛在他身形籠罩下哭笑不得：「你想吃直說啊……」這是什麼特殊的蹭飯方式嗎？
「你問我晚上想吃什麼——這是我那天想等你回來說的。」托尼自顧自說著，視線沒有一瞬離開她，「我等了二十多年。」
「……」唐辛覺得腦袋被什麼無形的東西擊打了一下，所有的表情都凝固在臉上。
她迅速反應過來，不可思議道：「……你記得？」等等他不是被洛基消除記憶了嗎？
「本來是不該記得。」托尼挑眉，「要不是那次你的好兄弟跑過來搶走我的反應堆，我還想不起來曾經被他做過手腳。」
唐辛被他說懵了一秒。
洛基？搶走反應堆……？
她很快聯想到托尼那次的失聯，倒吸一口氣：「那次是洛基幹的？」
接著她又不自覺地想起剛找到他時他說的那句——
「還能再見到你太好了。」
他根本就在說另一個意思……
而到現在之間的這麼長時間他都沒表現出任何異狀，態度自然得像什麼都沒發生過。
「我……」唐辛張了張嘴巴，思維有些混亂，不過她很快冷靜下來，「我再去幫你揍他一頓。」
托尼按住她的肩膀把人固定在沙發里，用一種我們來敘敘舊的隨意態度湊近她。
「那個不重要。」
「不如我們來討論一下關於你當年特意跑來找我到底是為什麼？」
他盯住唐辛，色澤漂亮的瞳孔映著白熾燈璀璨如寶石，壓低了聲線尾音上揚：「你喜歡我，嗯？」語調中帶著一種篤定的小得意。
「……」唐辛不太想打擊他，但她自己也無法回答這個問題，於是特別實誠地說，「其實我就是想陪陪你。」
她並沒有存太多別的心思，只是覺得任誰失去父母都一定很難過，如果托尼正好需要她，她願意陪他度過那段艱難的時期。
雖然最後好像雪上加霜了……唐辛不自覺有些心虛。
托尼被這個不在答案範圍內的回答戳了一下心臟，睫毛不受控制抖了下。
他長呼了一口氣，努力抑制住自己可能使事情失控的衝動。
然後低聲問：「我可以吻你嗎？」
……這怎麼還又拐到這來了！
唐辛覺得成年人的世界簡直太污了：「不可以！」
鋼鐵俠特別認真地看著她：「真的不可以嗎？之後我隨便你怎麼揍。」
唐辛覺得智商受到了侮辱，吭哧道：「我為什麼要為了這種條件答應？我現在就能隨便揍你啊。」就算穿上盔甲她都不懼的好嗎！
托尼：「……」
氣氛太融洽，只適合吃甜甜圈。
第二天唐辛從托尼房間里出來，還揉著腦袋，就迎面對上班納博士震驚的雙眼。
「……」她卡殼了一瞬，覺得這情形有點引人誤會。
班納博士視線落在她身後同樣一副宿醉樣子的鋼鐵俠身上，頓時眼裡只剩兩個大字，合起來就是——禽獸。
唐辛覺得自己有必要澄清一下：「那個，我睡的沙發！」
班納博士神情更加難以言喻——居然讓女士睡沙發？
唐辛伸手一指：「他睡的地板！」
托尼沒精打采哼了一聲，覺得唐辛費力解釋根本沒必要。
「甜心，本來沒人會知道有兩個蠢蛋放著床不睡在沙發和地板上過了一夜。」
班納博士眼神複雜地在兩人之間看了一圈，開口：「其實我是來找你討論一下你給我的那份研究計劃……不過看來我來的有點早。」
「你來的正好。」托尼一副便宜你了的表情，吹著，「甜心正好要去做中式早餐，一起？」
班納博士是嘗過唐辛的手藝的，雖然還是用眼神譴責著托尼，腳卻不由自主跟他們一起往餐廳走，一邊語氣古怪：「從我認識你起就沒見你好好吃過早餐。」
托尼：「早上對著你我哪兒吃得下飯去。」
班納博士忍了忍才沒把這傢伙一巴掌扇到窗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