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德沃夏克雖然不滿地噴了噴鼻子,但居然還是加速了,維吉爾嘖了一聲,以示不滿。
再走近一些,他才看出地上有一塊白色輪廓和別處的沙子不太一樣,一定是希珀,衣服沒事,人肯定也沒事,「別怕,她還坐著呢。」
「老師——!」
那個背影稍稍動了動,接著晃晃悠悠地站起來,塞隆跳下馬,當然站不穩而在沙地里滾了兩圈,可她爬起來就朝著希珀跑過去。
「別……」希珀緩緩轉過身,舉起雙手阻止塞隆繼續朝她衝過來。塞隆突兀地停下了。
「老師……?」塞隆安慰自己,也許希珀現在根本站不穩,她貿然衝過去,兩個人最終會倒在地上滾做一團。可看到希珀沒事她真是太……單純的高興並不能形容她的心情,她鬆了口氣,心裡除了巨大的喜悅還有慶幸,恐懼剛剛離開,留下了巨大的空洞不知道如何填補。也許抱緊她的身體就能填上這個空洞,可……
希珀深深嘆了口氣,說:「先想辦法回家吧。」
塞隆想乾脆抱著她,正要念咒語,希珀又用手勢阻止了她。「不用,我自己能走。」
她只是走得很慢,而且不穩。塞隆幾次想過去攙扶她,也都被她阻止了。
「老師……」塞隆都快要哭出來了,希珀拒絕了她的幫助,但*師看起來那麼需要人攙扶,為什麼非要拒絕她呢?
維吉爾走過來,也要伸手去扶她,塞隆不禁擯住呼吸,瞪大了眼睛看希珀的反應,幸好,希珀也拒絕了維吉爾。
她的整個頭都裹在寬大的圍巾里,只露出一點臉,但她的臉色蒼白,淡色的眉毛,蒼白的皮膚,灰色的眼睛,失去血色的嘴唇,讓她冰涼得甚至不太像個活人。
「塞隆。」
「老師?!」塞隆立刻跑到希珀看得見她的地方站直。
「倫寧呢?」
塞隆的臉立刻紅了:她完全忘了自己有個可以充當水床的水領主,但要問倫寧現在在哪裡她卻回答不上來。剛才倫寧被他們扔在風帶外面自行通過,現在大概已經回到元素界面了。
「倫寧?」她悄悄扒開一條裂隙,朝裡面問話。
倫寧伸出一條觸手,緊接著整個身體蠕動出來,不無諷刺地說:「我真高興您還記得我。」
「真對不起,我不是故意扔下你的……你願意幫我扶一下老師嗎?」
它哼了一聲,「勉為其難。」它攤平化成一灘水,甚至還變出階梯給希珀踩著走上來。*師慢慢地坐下,塞隆也爬上來坐在她旁邊,十分擔憂地看著她。
維吉爾又用德沃夏克把她們牽著往回走,他溜到希珀身邊說:「老實說剛才我可被嚇壞了,沒想到你真的有辦法消滅風暴,但你為什麼一開始不用?」
「需要……需要一點技巧和運氣,而且最好不要有人在旁邊,否則有可能會誤傷。」
「可我們剛才就在附近,離你不到三哩的地方。」
希珀笑了笑,好像笑也花了她大力氣似的,「我看到了,塞隆也用了放逐術,是嗎?」
聽到了自己的名字,塞隆一下又坐得筆直,「是的!」
「放逐術會引起旋風,風速越高破壞力越大,而且會向外擴散,塞隆引起的衝擊抵消了一部分,所以你們沒事。算是……算是巧合吧。」
「所以老師,你一直在等它轉到你頭頂上,是嗎?」
希珀輕輕點頭。
「可這個過程越長,不就越容易被閃電打中嗎?」
希珀又點點頭。
「那您不是很危險?為什麼要自己一個人去呢?萬一……萬一被打中了怎麼辦?」
「因為我提議直穿沙漠,而讓你們置身險境,所以我必須……要負責保護你們。」
「為什麼不和我們一起跑呢?」
希珀閉上眼睛,「這是我綜合判斷之後得出的結論,不要問了。」
塞隆抓住她的手,「可是、可是……」
希珀睜開眼睛,掙脫了她的抓握,輕輕捏住她的肩膀,「我知道你要說什麼,但事情既然已經解決,就別再糾結細枝末節的問題了,好嗎?」
塞隆抬起頭,翠綠的眼中閃著水波,無助地看著希珀,以至於*師不得不偏開頭躲避她的視線,好克制那種把她擁進懷裡親吻的衝動。
讓這樣的少女哭泣,該是多麼混蛋啊……她想起維吉爾年輕時候常說的話。不過維吉爾已經跳上馬背,沒有往這邊看。
期待了很久,希珀都沒有往她這邊看,塞隆失望地收回視線,泄氣地坐下,一言不發地縮成一團,背對著希珀,這倒是方便了希珀凝視她。*師的視線放在她背上,透過凌亂的髮絲反覆撫摸著她小巧的耳垂,還有白得像是要透明的肌膚。
「塞隆」兩個音節哽在她的喉頭,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師喜歡嘆息著把這兩個字吐出來,低聲得彷彿自言自語,但無論何時,塞隆只要在旁邊,就會對她的呼喚做出反應,以至於她現在不敢把它們吐出口。
想了很久,希珀嘆了口氣,望著天空發獃。家裡還有那麼多工作,還有很多文獻沒有讀,很多筆記沒有寫,很多數據沒有分析,現在塞隆回來了,本來是多了個幫手,但希珀居然就忽然心血來潮帶她出來玩,還差點把性命丟掉了。
「維吉爾!還有多久到?」
「不知道啊!慢慢閑逛的話,一下午吧。你還有吃的嗎?我的乾糧全都餵給你快餓死的狗了。」
*師罕見地沉默了,維吉爾不明就裡地回頭看了一眼,就專心地看路。
剛才還颳風下雨冷得不得了的荒原上經過太陽照射,溫度又慢慢地回升了一些,太陽曬得身上發燙,可風還是涼的,弄得人不是很舒服,但很快地,風也熱起來了。
*師禮貌地問塞隆:「塞隆,能幫我支一團烏雲嗎?」
塞隆當然樂意之極,想到希珀躺在自己的水領主魔毯上,享受著自己變出來的烏雲,她就有一種說不出的滿足感,驅散了剛才因為得不到一個擁抱而產生的懊喪。而且希珀看起來好像對她的表現也很滿意,她去握老師的手也沒有再被掙開。
就是倫寧一個水球看起來挺寂寞的,沒有海克特拉陪它說話,它甚至無聊地變出了翅膀,學著天馬的造型假裝自己在飛。
希珀一直閉著眼睛,塞隆也沒有敢去打擾她,她現在說不定已經進入了淺層冥想狀態,而維吉爾又離的太遠,說話必須要喊,因此這一路上反而誰也沒說一句話。
只有塔身看起來越來越高,本來只是地平線上一個凸起來的小黑點,現在已經近在眼前了。天馬拉著倫寧馬車站進了傳送陣,*師猛然驚醒,額頭上冷汗涔涔,塞隆要幫她擦掉,她也拒絕了,沉默地喚醒圍繞法陣的石碑,下一瞬間進入了艾梅科特斯的領地。
多彩的肉質植物長得還是很好,並沒有在狂風暴雨中陣亡,這可能和它們低矮結實的形態有很大關係。「砰」地一聲,門開了,腳凳眼淚汪汪地衝過來,但在*師扯下頭巾的一瞬間猛然剎住,兇惡地叫起來。
低低的警告喉音從提烏斯小小的身體里發出來,但隨即來自*師特有的味道讓它深深地迷惑了,帶著細小的嗚嗚聲,它圍著*師轉了好幾圈,不停地嗅來嗅去,最後汪嗚汪嗚地問塞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你在緊張什麼呀?這是老師呀?咦,你好像變輕了……」她忍不住掂了掂提烏斯圓胖的身軀。
「嗚???」
連豢養的腳凳都質疑她的髮型,希珀回到家的喜悅迅速打了個折扣,對維吉爾說:「我抱歉地通知你,今天沒你的飯吃,如果你不想留下來給我們兩個做飯的話,我可以現在送你走。」
「為什麼???」
「汪???」
維吉爾和提烏斯都快要餓虛脫了,維吉爾是受到了高強度的驚嚇,提烏斯則是因為前幾天自己偷吃了自己後幾天的口糧導致前兩天每天都吃到圓,後幾天一直在餓肚子。
只有塞隆輕輕靠過來,握著她的手,真誠地問:「老師,您怎麼了?您沒有親自召喚倫寧,也只是讓我變出烏雲,現在說這番話,是否代表您也無法召喚火領主?」
希珀的手震了一下,自己默默地抽回去,冷淡地表示:「不,只是劫後餘生,忽然想吃家鄉菜。」
「那我們可以去……」
希珀冷冷地瞥了塞隆一眼,塞隆立刻閉嘴,沒有忘記他們之所以劫後餘生,是因為*師不想讓別人看到她很不滿意的新髮型。
肯定有什麼原因,但希珀不說,塞隆也不敢深入追問,維吉爾倒是立刻就同意了,但開出了條件:「尊敬的*師,鑒於您的宅邸里沒有現成的木柴,我需要您的幫助才能做出一桌好菜。」
德沃夏克丟下了大家衝進馬廄里吃草料和干豆子,然而立刻大發脾氣說沒有水,這裡只有提烏斯聽懂了,然後把這件事告訴了塞隆,塞隆只好去幫德沃夏克弄水喝,非常不舍地看著希珀和維吉爾走上樓。
聽到樓下塞隆帶上門的聲音,維吉爾立刻小聲問:「老朋友,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