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在叫「小野獸」這個詞的時候, 希珀的心情是相當複雜的。?   藍色的水光衝破了環繞艾梅科特斯的風牆, 急速張開成一顆泡泡, 電光被水光中夾雜的金色手環吸引,粘稠地附著在了被風吹得變形了的泡泡上,希珀一躍而起,護住了頭滾進了法陣。


  泡泡在陣風的強襲下被掀開, 整個貼上了風牆,粘稠的電光尾端因此也被引向環繞艾梅科特斯的風結界里, 粘膩的閃電揮之不去, 像蜘蛛網一樣完全包圍了法師塔,希珀狼狽地坐在地上, 懷裡還抱著懵懂地看著閃電的塞隆。


  整個世界都被照亮了, 艾梅科特斯頂端的水晶發出太陽一樣耀眼的光芒,又在一瞬間隱沒了,連帶閃電也無影無蹤,世界異暗得彷彿沒有亮過。


  塞隆嗚嗚地哭著, 提烏斯倒在一旁喘著粗氣, **師抱著女孩站起身, 空中劃下的羽毛把變回腳凳的提烏斯也懸浮起來, 她指尖溢出的水線在腳凳的「腰」上打了一個漂亮的蝴蝶結, 提烏斯就這樣被牽著跟隨她一起走進了塔里。


  風終於消失了, 被完全阻隔在外面,被風吹得發涼的皮膚現在也感覺到灼熱,塞隆聽不到呼嘯的狂風, 慢慢鬆開了希珀,問:「我們,回來了嗎?」


  「是的,回來了,還想再出去嗎?」


  小女孩馬上搖頭。


  又是狼狽不堪的一身,希珀對著沙發喊:「維吉爾,別躲了,剛才謝謝你。」


  沙發後面傳來維吉爾的聲音:「我不是怕嚇著你的小野獸嘛!你沒事就好,我只是盡一點綿薄之力,希望海克特拉不要怪罪我。」


  「道歉的話請親自和它說。」她在空中寫下一個複雜的符咒,界面間的潮汐之力撕開了空間裂隙,海克特拉縮小了許多,它從裂隙中走出來,為了填充自己的體積,它把一團空氣裹進去了。


  「噢,老夥計,希望你能原諒我對你做的無禮行為。」剛剛維吉爾在緊急時刻,用一個冰錐術捲軸把海克特拉從風牆裡面射出去,希珀正是看到了維吉爾的動作,才在千鈞一髮的時候把水領主變成了一張網,用它引爆了撲向自己的閃電,並將其引入了艾梅科特斯的防禦水晶里。


  **師比今天早上還要狼狽,衣服上恐怕有成噸的沙子,靴子上也沾滿了水和沙子乾涸的痕迹,穿出去的罩氅不翼而飛,裡面是缺了一顆扣子的馬甲,襯衫被夾雜在沙塵里的水打濕,變成半透明的布料黏在她的手臂上。


  有幾顆水滴在**師的空書下出現,順著她的身體一直滴到了腳面,帶走了大部分濕潤的水汽,她抱著的小女孩則被吸引去了注意力,用手指戳著水滴,發出細小的笑聲,好像完全忘了剛才的恐懼。


  隨著希珀一步步走到沙發旁邊,維吉爾從沙發後面滾動到樓梯後面,水領主漂浮在半空中,整理了一下手上的金色手鐲和脖子上的金色項鏈,十分紳士地表示:「您不必如此妄自菲薄,事實上,我還要感謝您在危急時刻救了我的女士。」


  「這都是我應該做的,誰讓她是我的老朋友呢。」


  希珀坐在了沙發上,編成麻花狀的髮辮剛才就被強風拆開,從頭上散下來,寒冷和強風讓她鼻尖發紅,顯得十分柔弱,她嚴肅的氣質因此受到了極大的破壞,這時候看起來就像一個疲憊的小姑娘。


  消耗過大的水領主懶散地端來紅茶,放在了茶几上,對**師說:「我的女士,我聽說人類的幼兒都喜歡甜的東西,因此多加了一點糖。」


  希珀點了點頭,強風和潮濕讓人很快失溫,塞隆小小的身軀不時地顫抖,這時候恐怕一杯甜味的熱飲比什麼都好。她對塞隆說:「冷嗎?喝點熱的東西,慢慢喝,小心燙。」她拿起杯子,湊到塞隆嘴邊。


  小女孩舔了一下褐色的渾濁水面,似乎也沒有表現出十分喜歡的樣子,只是小口小口地啜飲完畢,情緒似乎在水滴們回到元素界面之後就十分低落。


  「維吉爾,考慮到你是我的老朋友,你大可不必委屈地躲在樓梯後面。」


  「嘿,得了吧,我可不想嚇到你新買的小魔獸。」


  「嗯……是個難題,我帶她上去起居室,你在這歇一會兒怎麼樣?」


  「免了!」維吉爾從第一段樓梯的後方起跳,抓住了平台板的下緣,直接爬上了平台,這樣他就不需要長時間暴露在塞隆的視線里了。「女士們就在這裡休息吧,我去翻翻你的書。」


  「有事請叫海克特拉。」希珀禮貌地目送他上樓。


  唯一的威脅遠去了,希珀把塞隆從懷中抓出來,小傢伙的衣服也破了幾條口子——當然主要是被提烏斯叼著的時候咬出來的,而罪魁禍首還在旁邊仰躺著,露出了反面白白的棉墊,如果不是白色的「肚皮」還在微微起伏,看起來就和死了沒有什麼區別。


  希珀有一瞬間的錯愕,接著想到說不定虛構的火之子弗萊姆的經歷勾起了她同樣慘痛的回憶,只好把她勾進自己懷裡,一邊拍著小女孩的背,一邊往後翻,「不要緊,弗萊姆後來安全地找到了工作,沒有人要殺它了。」


  「它可以,做廚子了嗎?」


  「不,它最後選擇成為了鐵匠,在熔爐里工作。它和土之子泰瑞合作,開了一個很不錯的鐵匠鋪,它的刀劍遠近聞名,甚至連矮人也慕名而來討教學習。」


  「那真是……太好了……」塞隆小小地鬆了口氣,捏著**師的衣襟閉上了眼睛,希珀摸了摸她順滑的頭髮,「這個故事還有一點沒有講完,你要聽下一個,還是把我們剛才略過的地方聽一聽?」


  然而塞隆沒有回答她,**師低頭看了看,小女孩已經發出均勻的呼吸聲,聳了聳肩膀,瀏覽了一下下一個故事,決定好明天講什麼之後,稍稍用力地從塞隆手中奪回了自己的衣襟。


  這一夜終於相安無事,甚至她第二天早上去叫塞隆起床的時候,她仍然還在熟睡。


  這件事終於被妥善解決了,**師自己也終於能睡一個完整的覺了。


  希珀的實驗也進行得出乎意料的順利。一來歸功於她的「法術發生器」運轉還算順利,二來數據也都大致在她設想的框架之內,分析中沒有出什麼大的紕漏。


  當然最主要的原因還是和塞隆溝通良好。希珀得到了想要的實驗數據,而塞隆可以自由地玩樂,除了偶爾一兩次過載嚴重造成了滾水飛濺的實驗事故以外,兩人的合作可以說是非常愉快。


  希珀在分析數據的過程中想出了許多新的主意,但約定的一個月時間過去了,維吉爾並沒有按照約定回來,她並不著急,這個月並不像是上個月那麼難熬。


  大部分時間她還是按照時間表生活的,但和以前稍稍有些改變。晚上多了陪塞隆玩的時間,還要隨時接受她的詢問。起風的時候塞隆常常望著窗外,她在這個時候也總是帶著這個對荒原美情有獨鐘的小小元素使者到幾乎從來沒有使用過的露台上一起看風暴,這時她總會有許許多多的話講給塞隆聽。


  或者是一段很長的歷史,或者是串聯許多經典的理論,整個風暴總是伴隨著她的絮絮低語。


  塞隆大多數時間大概是聽不懂的,她的表情總是迷茫而若有所思,也許很多辭彙對她來說都是頭一次聽見,但希珀大概只是需要一個說話的契機。


  曾有一篇研究人類行為的精靈學者的論文指出,人類女性每天大概需要輸出兩萬個單詞,而人類男性只需要七千個。大概正是這樣的絮語讓她免於寂寞的困擾。


  一切都在按計劃進行中,除了約定的一個月過去之後維吉爾還沒有出現這件事。


  大約又過了五天,在一個不算差的天氣里,塔底的法陣被觸動了。法陣相當於一把鎖,正確的開鎖方式才能穿過法陣,這個波動毫無疑問是鎖被打開了。


  會來這個無聊而枯燥的地方的,除了維吉爾不會有別人了。希珀因此示意塞隆停下,對她說:「塞隆,維吉爾來了,你想和我一起去見他,還是呆在這裡繼續玩?」


  聽到「維吉爾」這個名字,塞隆還是表現出了懼怕,但顯而易見,和希珀呆在一起對她有莫大的吸引力,她放開了所有的元素,讓它們完全地回到無序之中,穿過結界,伸手拽住了希珀的長袍。


  崇拜、欽羨、愛慕,之類的眼神希珀一直都見得很多,但這輕快的翠綠把一切情感都洗得特別的乾淨單純。希珀理性上明白這不過是自己主觀的幻象,其原因也不過是因為她十分清楚塞隆接近自己沒有任何別的目的。


  不過就只是崇拜、欽羨、愛慕,以及人類與生俱來的天性——想得到她的注目。


  她拉起塞隆的手,小小的手柔軟而乾燥,不知道是不是一直茹毛飲血活得像個野獸的緣故,塞隆的手骨節分明而有力,彷彿真的是一頭幼獸。


  這隻有力的小手很明顯地傳達出一種緊張,一直攥著她直到她們直面維吉爾為止。


  維吉爾的斗篷和弓已經掛在了衣帽架上,手裡正逗弄著一個奇怪的生物,聽見腳步聲,他轉過頭來,滿臉笑容地說:「喲,老朋友,好久不見,真對不起我來晚了,但你要相信我這是十分值得等待的。」


  作者有話要說:  道聽途說的消息請打聽清楚……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