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在叫「小野獸」這個詞的時候, 希珀的心情是相當複雜的。 「傷害?」
「疼, 受傷, 一類的詞。」
塞隆點點頭,「『侵害』。」
希珀愣了一下,她又用了一個古老的詞根,不同於其它的辭彙, 這是死靈法術里經常出現的詞,希珀本人的常用辭彙里並沒有這個詞。不過她還是點頭說:「沒錯, 『侵害』, 但我們常說的是『傷害』,不說『侵害』。」
塞隆又點點頭, 重複說:「傷害, 現在,沒有了?」
「沒有了。」
她又可愛地笑起來,甚至笑出了一個小小的梨渦,「我能, 玩了嗎?」
希珀也對她笑了笑, 「請。」
她快樂地揮舞了兩下手, 高高低低地叫著, 聽起來很像是野獸。相反, 曾經是野獸的提烏斯在感受到波動之後早早地藏在了希珀身後, 希珀一隻手用力揉著提烏斯厚實圓胖的身軀,另一隻手還要隨時防備塞隆可能惹出的禍。
然而她發現塞隆很快掌握了玩這團旋風的方法,她的呼叫聲放弱了, 足以造成生命危險的空氣炮減弱成為一道波動,把旋風朝著她這邊打過來,接著相反方向的波動隨後出現,抵消掉前一道,而只把旋風留下來。旋風被第二道空氣炮推著朝後彈了一點,她站到旋風彈走的方向,把手伸出結界外,抓著旋風把玩了一會兒。
但她很快失去了興趣,一道道的波動把旋風彈起,旋風在她頭頂上被看不見的波動沖得東倒西歪,餘波陣陣地打到看不見的結界上,刻畫的文字也或明或暗地亮起。
但希珀仍然能看出她對魔法的控制力很不穩定,這就像讓一個提坦巨人去做針線活一樣。然而她並沒有任何教導別人的經驗,更不要說塞隆本身就很特殊了——世界上所有學魔法的孩子都是先有一塊銀幣,再學花一塊銀幣,從沒有這樣生下來就抱著一袋金幣的。
她很快就弄出了亂子,也許是總玩不好這個小小的旋風讓她煩躁,她不耐煩地嘖了一聲,但空氣炮很快就失控了,劇烈的波動讓**師不得不支起了風盾,其餘的波動被結界吸收,結界和吸收水晶驟然變得異常明亮,然後迅速暗下去,使得她們兩個都暫時處於盲目的狀態。
旋風不知道吸收了什麼突然長大了整整十倍的樣子,然而它的心智還是個嬰兒,絲毫不知道收斂自己的本能,突如其來的大風把轉角柜上的書都捲起來了,這些帶著翅膀的書感受到了強風,紛紛徒勞地扇著翅膀想要逃離它,但並沒有什麼用,接著沙發上的墊子全都捲起來了,然後就連提烏斯也被吹起來了,流蘇在風中飄蕩著,它費力地勾住沙發背,對著希珀嗚嗚直叫。
希珀迅速在空中劃下一團複雜的金色符號,清吒一聲,突然長大的旋風被元素裂隙吞噬了,整個放逐回了元素界面。
提烏斯四腳朝天摔在了沙發上,然後一扭身子彈了起來,迅速躲到了希珀身後。
希珀接住了兩個掉下來的靠枕放回沙發上,一轉眼看看到塞隆局促地站在她面前。
「希珀、對不起……」
希珀摸摸她的頭,「沒事,我能處理。受傷了嗎?」
看來是沒有,微風繚繞被剛才的強風撞散了很多,守序狀態的元素受到衝擊之後會回歸無序狀態,這是很正常的,不過剛才的旋風並不非常強烈,因此希珀判斷她還算好。
塞隆搖搖頭,沮喪得似乎失去了興趣。
希珀不知道怎麼讓孩子快樂起來,忍不住叫來了自己的水領主管家,「海克特拉,我八歲的時候到底在幹什麼?」
「很遺憾我的女士,您十歲的時候我才認識您,之前的事情我恐怕無法知道。但我猜您可以念個故事給她聽?」
希珀嘆了口氣,「我沒有什麼故事書,那種東西恐怕都被留在家裡了。」
鬼魂一樣空了一大塊的水領主說:「我可以陪她玩一會兒水,您可以……休息一會兒。」
「帶孩子真是個艱苦的差事,幸好我從來沒有這種打算。」她一邊拿過一本打發時間的閑書,一邊佩服塞隆已經故去的母親,能把這麼麻煩的孩子教得還算乖,應該是一件異常艱苦的事情吧。
說不定就是因為有人覬覦塞隆才導致了她的殺身之禍。
塞隆之前的經歷似乎已經不可考證了,但願她最近能保持平靜。畢竟她如果不是恐懼得大喊大叫,造成的麻煩還是很有限的。
湛藍色的紳士變出了一顆懸浮的水滴交給塞隆,她感受到了元素的親和力,友善地叫了一聲,水滴朝她慢慢地移過去,不同於風,由於水珠表面的張力,它一下吸附在塞隆手上。
海克特拉在空中劃下幾條縱橫交錯的水線,希珀抬頭一看,是3x3的格子,它開始把x和○填在裡面,演示了一次之後,塞隆似乎就學會了這個簡單的遊戲,**師著實鬆了口氣,對海克特拉說:「太好了,你真是太可靠了。」
海克特拉攤開手,對她說:「而且可喜的是,就算她玩膩了這個,我們還有奧賽羅和元素戰爭。」
這都是大陸上流行的著名棋類遊戲,不過希珀大部分時間都泡在圖書館,並不需要這些燒腦又十分具有爭端性的棋殺時間,所以她的棋藝並不怎麼樣,以至於根本想不起來要玩。
**師並沒有很多時間要殺,事實上,就算接受了**師的榮譽,擁有了極長的壽命,她也仍然覺得時間是不夠用的,宇宙的奧秘沒有窮盡,而人的壽命總有盡頭,肉身不可能不朽,就連龍也不例外。
這也是許多**師乾脆捨棄了肉身,選擇成為巫妖的原因。
宇宙的奧秘讓人激動得發狂,來自絕對智慧的引誘又讓這群少但古怪的人類毫無抵抗之力:想想看,如果可以連吃飯和睡覺的時間都省下來而不知疲憊地連續思考,這該是多麼美妙的體驗!
提烏斯晃著腳凳四周的流蘇,大概是表示很高興的意思。希珀看見他抱起腳凳,詢問道:「提烏斯最近變輕了,你知道是什麼原因嗎?」
「它吃得很少嗎?」
「不太多,也許該換一種食物,你有什麼建議嗎?」
「當然有了!我聽說一種魔狼愛吃的東西,晚餐時候我會告訴艾爾維斯一個新食譜,怎麼樣?」
「很好。你剛才說她……」她畫了個門鎖一樣的紋路,牆上的門忽然洞開,「她會怎麼樣?」
他們走進一個十分寬廣而空曠的房間里,裡面只有牆邊有一台黃銅儀器。
「尖叫,然後引起爆炸和風刃或者空氣炮。」
希珀點點頭,從儀器下面的儲物櫃里拿出一根金羽毛,插在儀器上,儀器輕輕翁鳴運轉,整個房間外圍升起了一道風牆。
她牽著女孩往房間中間走去,走回來的時候,她把女孩一個人留在了最中間的位置。
女孩顯得手足無措,嗚嗚鳴叫,看著希珀,希珀不為所動,手指在空中劃了兩下,無形的風刃飛過去切開了女孩手腳上的符文繩和嘴上的咒封。
她落地之後,朝著希珀的方向喊了兩聲,水領主海克特拉在她身後說道:「我的女士,她在召喚我。」
「召喚你?」
「不只是我,她在朝所有元素髮出召喚。」
「有意思。維吉爾,攻擊她,隨便什麼。」
「好吧,不過她已經很虛弱了。」維吉爾抽出弓和箭,箭支剛剛搭上弓弦,就飛了出去,連瞄準都省了。
女孩顯然之前就被弓箭嚇得不輕,她本能地大叫起來,箭身隨即焚毀爆炸,無聲的氣浪扭曲了光線,希珀只是抬手翻腕按了出去,她和維吉爾周圍就忽然出現了一陣煙霧,煙霧在風刃所經之處被吹成了錐形。這效果和維吉爾焚燒的捲軸是一模一樣的。
希珀只需要抬抬手,可維吉爾每燒一次就燒掉了兩枚金幣。
「好孩子。」
不知希珀是不是出於真心而稱讚,她說了一句「熊熊火焰」。
女孩身邊接二連三地升起火牆,她在其中亂竄,仍舊無法逃脫,慌亂間她又開始大喊,喊聲引起了希珀頭頂一塊石頭的爆炸,希珀急忙伸手在空中劃下一個圓形印記,巨大的土元素生物陡然出現又消失,留下一塊石頭填補剛才爆裂的痕迹。
她忽然間專註起來。維吉爾注意到他的老朋友從隨意的狀態里忽然繃緊了,她挺直了脊背,專註的側臉充滿了魅力。
她那兩隻纖細修長的手交叉空書,指尖逸散的魔力使得空書留下許久散不去的痕迹,女孩每一次的尖叫都引起空氣炮或者風刃,而希珀每一次空書都從地面上升起一道石牆攔住她的攻擊,女孩的聲音漸漸有了哭腔,爆破卻越來越嚴重,整個法師塔似乎都隨之震動,周圍的元素狂躁不已,連這裡不常見的火元素也加入了狂歡,隨機在房間各處燃起焰火。
維吉爾身在元素**師身邊也仍然感覺恐怖,攻擊不知從何而來,萬一希珀無法保護他怎麼辦?
希珀卻沒有這樣的擔心。她精準地攔住女孩每一次的攻擊,讓她困在房間正中一片小小的空間里。
作者有話要說: 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