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妖與妖女（五）
八原鄉下的生活很平靜，無風無浪，沒有血海廝殺，沒有爾虞我詐，那些壞的好的，彷彿已經是前世種種，過眼雲煙，塵封過去。
婠婠趴在榻榻米上，有一下沒一下地逗弄著又胖了一圈的貓咪老師。
「啊——你這個討厭的女人，住手！」然後身體卻很誠實地撲向了逗貓棒。
真好玩！
夏目推開門，就看到少女好看的腳踝，上面還有一串銀鈴。即便是已經見過多次，他還是微微紅了臉頰，不過倒是動作順遂地關上移門，道：「婠婠，你真的不去上學嗎？」
「不去。」
看到少女彆扭的後腦勺，夏目好脾氣地走到她的面前，蹲下：「可是我已經幫你報名了呢！」
……
「哐當——」一聲，夏目沒有防備，一下被人撲倒在榻榻米上，他一轉頭，就對上少女黝黑透亮的眼睛，可以很清晰地看清楚少女眼中的怒火。
「少年郎，是誰給了你先斬后揍的權利？」聲音婉轉，端是蠱惑人心。
兩人靠得極近，婠婠今日穿了一身藕紅色的和服，雙腿跨坐在夏目身上，隔著薄薄的布料，他甚至能夠感受到對方的體溫。
「我……你……婠婠，你能先……起來嗎？」貓咪老師表示已經沒眼看了，即便已經相處了兩個多月，夏目還是每次都被撩得原地自燃。
簡直丟臉，貓咪老師決定用自己的小前腿捂住自己的眼睛。
——當然，如果夠長的話就能捂住了。
然而對方似乎更加惡劣，本就靠近的兩人距離又大跨步被拉近，夏目一動都不敢動，他甚至能夠感受到少女俯在他耳邊的呼吸聲：「不能。」
俗話說得好，泥人尚有三分血性，老好人被撩得太過，竟是怒從膽邊生，一下子反撲了回去，婠婠沒料到對方如此，一個不注意竟然被對方反擊成功了。
不過即便如此，她躺在榻榻米上也依然笑得蠱惑人心：「少年郎，惱羞成怒可不是好現象。」
一言不合就叫他少年郎，便是不順心意了，可是……不上學不行啊！
他嘗試著勸說：「婠婠，這裡……已經不是你的時代了。」
夏目其實從撿回婠婠，就知道對方來歷非凡，當然也托對方毫無遮攔的意思。他也是在一個月前，知道了對方的來歷。
很驚訝，卻是意料之中。能夠看到妖怪的他，對這種非自然現象接受得很迅速。
他一向是個很敏感的人，特別是對於自己周圍人的情緒，更是敏感至極。他與婠婠同室而處，少女雖然每天都是笑著的，但他可以很明顯地感受到，對方內心的寂寥。
他曾經在兩個多月前的晚上，試圖撞擊過這一層結界，可惜紋絲不動。
兩個月過去，他找到了一個契機。
他希望，婠婠能夠像他一樣，被這個世界所接納。
這是來自一個少年的真摯情緒，婠婠自然能夠感受得到，這份情緒不摻雜任何情愛元素，便是因此，她才不好斷然拒絕。
世上皆稱她為妖女，可妖女亦是人，也有軟肋，也有喜怒哀樂。
婠婠忽然有些不開心，她一把推開夏目坐了起來，半響才開口：「可是，你們學的東西……」太難了！
婠婠妖女自負博觀古今，但是也有……短板！英語是個什麼鬼？物理化學又是甚？婠婠表示拒絕。
夏目大魔王表示不能拒絕，一聽有門立刻拍著胸脯道：「放心，我的成績還不錯。」輔導你應該……沒有問題的吧。
婠婠在日本是個黑戶，在這個戶籍制度十分嚴苛的時代，沒有戶籍就等於生活在黑暗之中，君不見多少偷渡而來的黑戶掙扎在溫飽線。
夏目除了能夠看到妖怪之外，依然是個普通的高中生，所以婠婠的戶籍，還是拜託名取周一這個大明星辦的。
捉妖師人脈廣泛，辦個戶籍制度不在話下。
婠婠十六歲還未成年，戶口就掛在了名取家的名下，等到成年以後再單獨出來。
「咚咚咚——」紗窗上傳來有規律的敲擊聲。
婠婠挑了挑眉，不走大門進來的，看來又是丟失了名字的妖怪。她抬頭就看到夏目站起來打開了窗，一陣勁風灌了進來：「夏目大人！」
一番忙碌，又送回一個妖怪的名字，婠婠看到已經累得睡著的夏目，眼神有些飄渺。
明明身具這般強大的靈力，又有束縛了眾多妖怪的友人帳，只要有心，便可號令眾妖，想要什麼明明可以唾手可得，卻走了最為艱辛難走的路。
真是一個十足的……笨蛋。
不過這樣也好，如果對方不是一個笨蛋，她也不會一直跟著他，任由人施為了。雖然她很不喜歡所謂的上學，但其實……她還是挺開心的。
她承認，人確實是群居性生物，況且這個世界人與妖共存的世界，真的很有趣，不是嗎？
而且，也確實應該想想怎麼掙錢的事了。陰癸派的婠婠，何曾有過缺錢的時候！
又是一日晴空萬里，婠婠扯了扯身上的校服裙子，對著夏目展顏一笑：「好看嗎？」
夏目臉頰微紅：「好看。」
因為有了戶口，名取周一又以家長的名義來了一趟藤原家拜託藤原夫婦照顧婠婠，婠婠如今已經不需要住壁櫥了。
當然，某位大明星的出場費還是挺高的，婠婠幫著他收了個大妖算是抵了人情。
「呀~婠婠桑真漂亮！」藤原塔子看著從樓梯上下來的婠婠，不禁讚歎。
少女有一頭長及腰間的烏黑長發，如錦緞一般，甚是好看。
「真的嗎？」婠婠慣會討人開心，自然也哄得藤原塔子笑容甚深。
婠婠與夏目同歲（表面上），學校為了照顧轉學生，特地將她和夏目安排在一個班，夏目坐在靠窗的位置，一抬頭就看到講台上笑得明艷動人的少女。
「大家好，初次見面，我叫婠婠……」
全班響起熱烈的掌聲，夏目陡然有些不開心，特別是看到班裡的男同學熱烈眼神的時候，他忽而有些後悔讓婠婠來上學了。
萬一婠婠被帶壞了怎麼辦？
——夏目大人，你確定婠婠會被人帶壞，而不是帶壞別人嗎？比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