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為自己活

  明母為明暮雪安排了一樓的卧室，周圍有稜角的地方都用軟布包裹著，通往客廳、廚房、衛生間的路上，乾乾淨淨，什麼障礙物都沒有。


  明暮雪走在空蕩蕩的客廳里，臉上依舊是美好的笑容。


  「真好啊，我想在陽台上放一把躺椅，沒事的時候上去晒晒太陽，可以嗎？」


  明母連忙點頭：「當然，我讓你李叔叔下午就去買。」


  李父也笑著應和：「買兩把好了，沒事的時候李叔叔和你一起曬太陽。」


  明暮雪笑著點頭：「好。」


  李勛站在明暮雪身後，彷彿已經被她隔離開了她的世界，這種感覺簡直要讓他發狂。為了不讓自己在明暮雪面前失控，李勛大步走出了屋子，跑去院子里，用顫抖的手點燃了一支煙。


  而屋子裡的明暮雪，聽著李勛離開的動靜，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了。


  還能怎麼辦呢？都已經這樣了。未來的日子那麼長，難道要讓李勛和一個拖油瓶結婚？


  回家后，朗月、湯谷、高陽都陸陸續續來看過明暮雪，可是明暮雪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少，和李勛的交流也越來越少。最後，漸漸的連話也很少說了。


  她日復一日的坐在陽台上的躺椅上，感受著陽光、風、空氣，有時候明辛生真的覺得自己的這個女兒要化成一陣風，就這麼離開了。


  李勛又跟部隊請了長假，就算明暮雪不和他說話，他也寸步不離的守在她的身邊。所以李家現在的日常景象就是——窗邊是「聽著」風景的明暮雪，三米之外就是看著明暮雪的李勛。


  「媽，今天幾號了？」


  明暮雪歪了歪頭，突然問身邊的明母。明母看了看日曆：「七月十五了。」


  明暮雪訥訥的開口：「還有三十天了。」


  明母先是愣了愣，隨即她就明白了明暮雪的意思。還有三十天，就要八月十五了。八月十五，本該是明暮雪和李勛結婚的日子。


  明母下意識的就看向身後不遠處，正看書的李勛，卻發現他一手拿著書，另一隻手，掩飾的蓋住了發紅的雙眼。


  明母倒茶的手抖了抖，溫熱的茶水撒在圓桌上，就像是她洶湧而出的眼淚。


  這天夜裡，明母來到了明暮雪的房間，想要和她睡一張床。明暮雪愣了愣，自從她記事起，就再也沒有和母親同床睡過，今天是怎麼了？

  明母笑著坐在明暮雪的床邊：「你李叔叔不在家，咱們兩個說說話吧。」


  明暮雪默默的點頭，把身子往旁邊移了移，給明母讓出位置。


  「小雪，你是不是一直都很想知道為什麼我生了你，卻又好像並不喜歡你。」


  明暮雪沒有說話，只是用手指輕輕摩挲著被子的邊緣。


  「本來不想告訴你，想讓這個秘密埋藏到我進墳墓，可是，我最近兩天想明白了，這件事，你也有知情的權利，所以，我想要告訴你。」


  「小雪，你曾經問過我你的親生父親在哪裡，其實我不是不想告訴你，而是因為我也不知道你的父親是誰。那時候我才十九歲，走在黑暗的巷子里，連掙扎的機會都沒有，就被三個男人拖走了。之後，我就有了你。」


  明暮雪雖然看不到明母，可是此刻的她震驚的看著明母的方向，連嘴唇都有些發抖。


  「那個時候，我簡直怕極了。家裡家教嚴，被你外公知道我懷孕了，肯定要打死我的。而我又沒有錢去打胎，就只能離家出走邊打工邊賺錢。我想著賺夠了錢，就去打胎，然後我再裝作什麼都沒有發生，再回家去。」


  「可是啊，你一天一天的在我肚子里長大，漸漸的，我能感覺到你的心跳，能感覺到你健康的在我肚子里長大。於是，等我賺夠了打胎的錢，卻再也不舍的把你打掉了。於是，我就拿著賺來的錢，找了一個小醫院，然後把你生了下來。」


  明暮雪秉著呼吸，她沒有想到自己的出生，竟然是因為母親受到了這樣嚴重的傷害。


  「把你生下來后，我一邊養你，一邊又重新讀書，考上了大學。我想我應該更努力，這樣才能好好的把你養大。可是，沒想到這書越讀越迂腐，我看的書越多，那些故事裡的悲慘就越提醒我，我是個被人***過的女人。漸漸的，我就被蒙蔽了雙眼，開始討厭你，討厭你這個像我，也像另外一個男人的孩子。」


  明暮雪深吸了一口氣：「媽，對不起……」


  明辛生輕輕的摸了摸明暮雪的頭髮：「傻孩子，你有什麼好對不起的。從頭到尾，你才是最無辜的那一個。後來，我愛上了寫詩，愛上了自由，愛上了無拘無束，不去在乎別人目光的生活。我用寫詩賺來的錢到處旅遊，然後，用旅遊換來的靈感寫詩，再用寫詩的錢來給你的保姆付工資。那個時候的我太單純了，以為給你錢，就已經對你仁至義盡。可現在想想，我真的錯的離譜。」


  明暮雪沉默的聽著，心裡翻江倒海，卻一分一毫都無法表現出來。


  「後來，我嫁給不同的男人，追求我想要的愛情，也許別人不能理解，我可想要你明白，人的一生只有一次，一定要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媽媽在你小的時候沒能教會你什麼，可現在，我想教你一件事。人生總要遇見很多困難，如果一蹶不振，就會痛苦的過完餘生。如果你能振作起來，把你經歷過的苦難都轉化成力量，那麼，你的人生總還有無限的可能。」


  「就像我，雖然曾經受到過傷害，可是我把傷害變成了詩句里的力量，這讓我可以用文字抨擊那些糟糕的人和事。也正是因為那件事，讓我把傳統觀念里的貞操觀念看了個透徹，所以我才能在發現一段婚姻里並沒有我想要的愛情以後，乾脆的轉身離開，然後尋找下一個真正愛我的人。這也許在外人的眼裡看起來很自私，可小雪，我希望你也能成為這樣的人。勇敢一點，愛自己多過愛別人。只有愛自己的人才真正值得別人去愛，只有愛自己，你才能得到真正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