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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1.一波三折

  我看到我被同步了→_→那我只能求黑科技強行防盜一小時了  鶴唳聳肩:「問你咯, 跟小寶貝一路走過來的可是你誒。」


  杭朝義不吭聲,緩緩抱膝坐到牆角,沉默不言。


  「你到底是想要怎麼樣啦!」鶴唳模仿某彎男生的撒嬌語氣,「人家現在不知道該怎麼辦了啦!」


  「你不是一心想做掉立春后拍拍屁股走掉嗎?」杭朝義忍不住諷刺出聲。


  「可人家放不下小寶貝啦!」鶴唳跺腳, 蘭花指指他, 「你討厭!諷刺人家!人家弓雖女干你哦!」


  「……」杭朝義崩潰的把頭埋進膝蓋,「我!」他本想咆哮, 可還是低下聲, 「我也不知道……」


  「我知道該怎麼做最好,要在他身邊怎麼樣才最合適, 可是……可是……好吧, 好吧,是我懦弱,我無恥,我下不了決心,你懂的,你知道我要付出什麼的,我付不出來, 我也有爸媽, 我也有生活,我也是來工作的,我……」他抬頭, 淚眼中看到鶴唳的表情, 哭訴戛然而止。


  鶴唳聳肩:「哦。」


  她懂這種感覺, 她不鄙視杭朝義。


  就好比很多人差點自殺成功后,被救回來會格外珍惜生命,杭朝義曾經用掉了自己的回程信標,確實是打定主意要犧牲自己在這兒終老的,可是在他徹底墜入深淵之前,研究院送來了肖一凡,送來了一個新的信標……又把他撈了回來。


  絕望之後再現希望,他想死死抓住,人之常情罷了。


  肖一凡不會懂,至少現在不會懂,可是在他把自己的回程信標交給杭朝義之後又明白了自己的任務時,拿著信標的杭朝義的去留就成了他的心病,可他毫無辦法,只能一天天陰鬱下去。


  而杭朝義,一個成年人,此時背負怎樣的倫理責任,他自己心裡清楚。


  鶴唳不管這些,她輕快的脫掉自己的衣服,轉過身拿出一個小袋子:「來,給我抹葯。」


  幸而天冷,處理專業,她的傷口雖然幾經撕裂猙獰可怖,可是卻還在良性發展中,即使如此,守法公民杭朝義還是抹葯抹得手抖,這大大的緩解了他剛才的精神壓力,卻又多新的精神壓力。


  「你這樣……能成功嗎?」他很懷疑,「呂不韋畢竟不在宮內,他是沒法直接對付立春的。」


  「所以你給我理理關係啊,我有點想不明白春夫人……噗!想做什麼呀!」


  「別笑!又裂了!」杭朝義差點把葯戳進她傷口,頭皮發麻,「我大概有點數,可我得弄明白,立春到底是男是女……」


  「不知道。」鶴唳直言不諱,「我又沒摸到他下面……」


  「……」


  「但他是不可能在這兒做變性手術的,但也不至於跑到這兒來自宮,所以即使他現在是女人了,也是來之前去做的變性手術……這個很有可能啊,我和他們上一次聯繫到都五六年前了……」


  「好了,我明白了,不管怎麼樣,他都不可能擁有自己的孩子。」杭朝義總結。


  鶴唳一頓,有些恍悟:「哦,對,嗯……是呢……他用什麼生呢,噗哈哈哈哈哈春夫人。」


  「別笑!」杭朝義出離憤怒了,「你還想不想好了!」


  「歐巴不要生氣啦,我乖乖噠!」鶴唳繼續趴平,「他不會有自己的孩子,所以呢。」


  「從你之前的敘述,他們,我是說立春和穀雨,來這兒是有點野心的,但是卻不想扶持秦始皇……好吧,就歷史上講,秦始皇確實是個不好控制的帝王,他的成長經歷讓他六親不認都順理成章,幾乎沒有像樣的近臣,也不信任其他人,連蒙家後來都和他離了心,自己的兒子也不放過……」


  鶴唳假裝抹眼淚:「小凡凡好可憐!」


  「所以,他們既然不能篡了秦王的位,又想做這番曠古的事業,那就只有選一個新的傀儡……而現在,最方便,最名正言順的,是太子柱。」


  「柱野爺不是短命么?」


  「三天。」


  「艾瑪!那麼短?!」鶴唳驚了,「為啥呀?」


  「天知道。」杭朝義根本不轉述史書上那些說法,「下一個,就是嬴子楚了。」


  「嬴粑粑不是也短命么?」


  「三年。」


  「艾瑪!他們家跟三有仇么?!」鶴唳又驚了,「贏粑粑又是為什麼呀?」


  「天知道。」杭朝義無奈,「我覺得立春是想從嬴子楚開始往下,摒棄掉嬴政,直接把寶壓在成蟜身上。」


  「他呀……」鶴唳意味莫名。


  「對,相比嬴政,嬴成蟜一直家庭美滿,生活優渥,且要什麼有什麼,智商和身體也都正常……據你介紹應該算很聰明,那他的性格必然不會像少年多難的嬴政那樣陰沉難測,對於立春他們講絕對是個完美的人選,而且,歷史上也沒說他是短命鬼,雖然嬴政為長子,但是宮中爭權奪利,從地位上講,他們倆天然就是敵人,根本不需要特別洗腦。」


  杭朝義介紹著介紹著就入了迷,開始設身處地考慮起來:「要不是為了歷史正軌,要不是因為是凡凡……如果我是立春,我也選成蟜……太有意思了……」


  「所以你也要進我的名單里了?」鶴唳一臉驚喜,「哎呀,你是我見過的最簡單的目標!」


  「……別。」杭朝義抹完了葯,開始擦汗,「我說說而已。」


  「你把持住哦。」鶴唳拉著衣服,搖手指。


  「為了凡凡你放心!」


  「那麼,現在的情況莫非是,立春想從嬴子楚開始往下養成成蟜小正太,把凡凡排除掉?」鶴唳思維大開,拍案,「她怎麼不問呂不韋答不答應啊?!」


  「……」杭朝義現在也開始考慮呂不韋了,「對啊,呂不韋肯定不能答應啊。」


  「所以,你什麼時候進去幫凡凡啊?」


  「……」杭朝義又開始糾結。


  「你總不會真讓我把他的劇本送進去然後拍拍屁股走吧?」


  杭朝義似乎想到了什麼,表情沉了下來。


  「現在還不行……等你快走了……再來找我一下吧。」


  「嗯哼。」鶴唳笑了一聲,「那我走啦。」


  她輕巧的翻出去,看著外面陰翳的天和蒼白的樹,冷笑了一下。


  「蠢貨,真以為自己有得選啊?」


  再次策劃擊殺立春,她的心裡就有點譜了。


  立春說她不是個合格的刺客,她是承認的。當年入這一行,老頭兒上課第一句話,就是古來刺客皆為上士,士,平民以上,王族以下,堪稱貴族,是正經人。


  不用杭朝義說她就知道,自己在這兒真拿出刺客的本事,當個小官綽綽有餘。


  立春和穀雨大概就是這麼想的,雖說荊軻刺秦王,專諸刺王僚,說的都是什麼士為知己者死……可沒點政治抱負,誰干這樣的事兒。


  換句話講,刺客,那是干大事兒的殺手。


  可她,只要好玩,事無大小。


  就是這麼任性沒節操。


  既然立春想揚名立萬,做個牛逼的政治刺客,那就讓她看看,什麼叫真·刺客,她有一萬種方法和她相愛相殺,但就沖她立春那一番話,不當眾代表月亮消滅她,真以為她鶴唳自認下九流了。


  當晚,趁趙姬不在,鶴唳又夜會肖一凡,大概的講了一下自己的計劃。


  肖一凡來秦朝不過十多天,可是卻已經與之前判若兩人,他除了第一天剛來,自第二天起,天天身陷敵營,杭朝義廢物,鶴唳甩手,他什麼都要自己處理,走到今天呂不韋都聽他的話布置重兵守衛,心智手段已經遠超常人,作為一個才剛上小學的男孩,杭朝義說他是個小天才,實至名歸。


  聽著鶴唳的計劃的某些橋段,他眉頭都不動一下。


  「划多長?」他問。


  「隨便你呀。」鶴唳瞥著他的小身板,「看著越危險越好咯。」


  「你來吧。」他二話不說站起來,挺直小身板,「以前掛鹽水,我止血都很快,應該沒關係的。」


  「掛鹽水那點哪能比呀。」鶴唳拿出小刀比劃著,望望窗外,「真的要我動手?」


  「姐姐,你再問,我會害怕的。」


  「嗯哼,那你重複一下,該怎麼做?」


  「我遇到刺殺,找父親告狀,努力拖延時間與一個不男不女的人碰個面,然後回去就找呂不韋,說父親身邊有個女人就是刺殺我的人,然後告訴呂不韋之前有人刺殺我沒成功,是我的老僕找了一個人保護我,然後就讓杭叔叔把你叫來,你們兩個就一起進宮,之後……」


  「我會讓呂不韋給我安排人手和機會,正大光明刺殺那個女人,說她禍國。」


  「然後杭叔叔說不定就可以正大光明的陪著我了。」


  「漏洞百出。」鶴唳笑。


  肖一凡仔細想了想:「好像挺好的。」


  「漏洞百出啊,杭朝義那麼蠢萌的一個僕人,怎麼會有這麼一個牛叉的殺手資源呢。」


  「……」肖一凡冥思苦想。


  「好啦,別想了。」鶴唳扒拉他的頭,「什麼都要你想,還要我們做什麼呢?」


  「可是鶴……額……」肖一凡猛地頓住,定定的盯著鶴唳的手。


  鶴唳手掌翻飛間,銀光閃過,又隱入袖子,一絲血光都不帶,可肖一凡的胸前,從鎖骨到前胸,衣服已經破損跌落,露出的細白前胸上,有了長長的一道細痕。


  她輕笑著一推,把獃滯的小男孩推倒在地,血光從細痕間湧出來,剎那間紅白相襯,很是刺目。


  「過一會兒再叫喲?」她豎了根手指在嘴前,拋了個媚眼,翻出窗去。


  等出了宮院,她才聽到一個尖利的聲音劃破夜幕:「刺客!有刺客!」


  院子轟然炸響,人聲鼎沸。


  而在遠處觀察的她,分明看到有一個眼熟的身影在她剛才站的宮牆下站了一會兒,轉頭離開,她不能直接跟蹤,而是到「春夫人」的寢宮直接等著,果然見立春陰著臉摸進房間,點燃油燈后快速換了裝,佯裝惺忪的叫來宮人,問外面為什麼這麼吵。


  得知嬴政被刺,她沉默了一會兒,又把燈熄滅了,乾脆閉門不出。


  正與趙姬溫存的嬴子楚得知長子被刺,大為震怒,請示了太子柱和秦王后,下令徹查,所有守衛都被調動了起來。


  「今夜無人入眠呀……」弄出那麼大動靜,鶴唳開心至極,她閃躲著不斷路過的宮人和侍衛,閑庭信步,興緻盎然,抬頭看著漫天的星河,忽然歌興大發,流利的義大利語傾瀉而出,「無人入眠!無人入眠!公主你也一樣,要在冰冷的閨房,焦急的觀望……」


  「消失吧,黑夜!星星沉落下去,星星沉落下去!黎明時我將獲勝!」


  她高舉雙拳,對著碩大凄清的月亮,無聲高唱:「我將獲勝!我將獲勝!」


  「摸摸頭。」鶴唳滿臉心疼捋杭朝義的頭髮,杭朝義抱膝坐在嬴政的屍體邊已經許久,頭髮因為寒冷而灰白如霜,整個人輕微的顫抖著。


  「鶴唳,你有沒有辦法看看,嬴政大概幾歲?」眼見天都快黑了,他才勉強的提出第一個要求,「我,我要準備起來了。」


  鶴唳沒應也沒推辭,她蹲下來開始對著屍體上下其手,沒一會兒,從頭到腳帶牙齒都看了一遍,歪著頭思考起來。


  這個問題顯然很重要,杭朝義也忘了頹喪了,緊盯著她。


  「嗯……」鶴唳抬抬眼。


  「什麼?」


  「有人來了。」


  「……」杭朝義一驚又一驚,簡直喘不過氣來,等反應過來時,他跳起來了,「那那那,那怎麼辦!?他他他他,他不能被發現,不行,他絕對不能死,不他已經死了,他的死訊不能傳出去,一點點都不行,一點點,就算他現在死了也沒風浪,但是,我的天,啊,不行!」


  「已經來了喲。」鶴唳站起來,打開門,嗅了嗅,「啊,烤肉,還是熱的。」


  下午她已經把中午那塊僵冷的烤肉吃了,還覺得自己搶了秦始皇的糧食,樂不可支了許久。


  「怎麼辦?!」杭朝義到底還只是個歷史研究員,遇到這情況真的就和熱鍋上的螞蟻一樣。


  「痕迹都清理乾淨了怕什麼,你,把他拖到旁邊蓋起來,披上他的衣服側對著坐,我去外面看看。」


  「能,能背對嗎,更看不到!」


  鶴唳噗一笑:「行啊,要我幫你削一下肩膀嗎?」說罷,人一轉就消失了。


  杭朝義不及多想,把嬴政的屍體拖到一邊用稻草蓋著,脫了他的外套披在自己背上,本想背對著門坐著,琢磨了一下鶴唳的話,突然明白過來。


  相比身量還沒長開的嬴政,已經成年男子的他其實完全沒有可以模仿的地方,但如果說有,那就是同樣瘦骨嶙峋的側面了,要說背部,就算再瘦,自然的發育也會讓他有成年男子該有的寬肩。


  他嘆口氣,很緊張的在側邊坐著,對著門的一面抹了點黑灰。


  剛坐下一個緩神,門就被推開了。


  一個女人的手從門縫裡伸出來放下一個盤子,上面是一陶碗粟米飯和一塊燉肉。


  她似乎習慣性的往旁邊一探,頓了頓,又往邊上摸了摸,低罵了一聲。


  杭朝義看著她的動作,耳朵里全是自己心跳急促跳動的聲音,他知道自己心理素質太差,可真的抑制不住緊張,他有種快窒息的感覺。


  「秦棄兒,盤呢,碗呢!」她語氣很急,相當不客氣,「棄兒!汝敢貪碗盤!吾必不饒你!」說著,捋袖子就要進來。


  杭朝義簡直要石化了,他一眼瞥見腳邊的堆起的碗盤,打結的腦子瞬間明白其中關節,敢情嬴政每天都在這等著投食,且從不與投食者接觸,而是吃完等人收走盤子,再送下一餐的養狗模式!


  竟然!這樣!對待!他男神!千古!一帝!秦始皇!

  杭朝義出離憤怒了,可他的勇氣和怒火僅夠支持他極為用力的用腳一劃拉,中午的碗盤嘩啦啦的飛向門口,陶碗碎裂在女人腳邊。


  聽到碎裂聲,他又慫了,怕女人衝過來打他,挨打他不怕,他怕露餡。


  他極為不安的往門口偷瞥了一眼。


  這一眼看過,他直接晃了一晃,差點沒嚇出腦梗來!


  女人沒有衝過來,而是罵罵咧咧的彎腰撿拾碎片,可就在她彎腰的時候,一個倒掛在她身後的人露了出來!


  鶴唳!


  她無聲無息的倒掛在那女人的身後,嘴角微翹,看著女人的眼神帶著點溫柔和興味,就好像鄰家好奇爬牆偷窺的頑童一般,可只有杭朝義知道,一旦這女人有什麼不合時宜的動作,將會發生什麼!

  他差點沒回過神來,等轉過臉的時候,腦海中總是揮不去某個倒掛著的人和那張溫柔帶笑的臉,其違和程度堪稱恐怖,遠比門口這個女人嚇人得多!

  女人顯然只是個粗使婦人,嘴裡不乾不淨的說著話,用的語言與現代大相徑庭,杭朝義也只能勉強分析出來,卻也從中得到了不少消息。


  秦異人走了十年,趙姬對兒子也並不關心,所以在趙人看來,嬴政不僅是秦的棄子,更是爹娘的棄子,是以現在被稱為秦棄兒。


  我男神才不是什麼秦棄兒!杭朝義的腦子只能被這樣的言論刺激轉動,他眼中的怒火也不知道是面前火堆的還是自己的,總怕自己若是一轉頭與那女人對上眼又會露餡,心底里甚至有些期待這女人出點岔子好讓鶴唳借故做掉,可一面又有部長的殷殷叮囑在腦海里盤旋。


  鶴唳不是殺手,鶴唳不是殺手,鶴唳不是殺手。


  這邊,女人草草收拾了地面,心底有些不忿,故意踢了一下剛放的托盤,燉肉翻了,清水似的湯汁流了出來,肉也露出了半塊。


  她得意的哼了一聲,起身要回去,那動作太快,杭朝義忍不住驚駭的看過去,卻發現鶴唳再一次挑戰了他的常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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