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3.蛋蛋棍棍
我看到我被同步了→_→那我只能求黑科技強行防盜一小時了 小男孩兒沒什麼表情的點點頭:「是我, 杭叔叔, 肖一凡。」
「你, 你都,這麼大啦……」杭朝義夢遊似的。
肖一凡抬頭, 眼神有點鄙視:「叔叔,我們前幾天才見過,你還給過我一個小本子。」
「哦哦……」杭朝義咽了口口水, 他有些口渴的感覺, 還氣短, 「你, 你來, 做什麼的……」
「左伯伯說你看到我就懂了。」肖一凡低垂下頭,「他們說了很多, 太多了,我聽不過來。」他從口袋裡拿出一個小球,遞過來, 「他們讓我給你這個。」
回程信標。
這意味著, 肖一凡是單程。
「……」杭朝義一屁股坐在地上, 他雙目無神的看著前方,甚至穿透了面前的肖一凡,他的平靜連氣息都微弱, 可鶴唳卻挑眉坐了起來, 歪著頭眯眼盯著他。
他快休克了。
她聽得出來。
他快把自己憋死了。
「嗚!」杭朝義突然蒙住眼, 肩膀劇烈抖動著, 啜泣的聲音嘶啞難聽,彷彿不是在流淚而是在流血,他張開雙臂將肖一凡緊緊摟進懷裡,「別哭!」他壓抑的嚎啕,「別哭!」
「我沒哭。」肖一凡眼眶兒通紅,他筆筆直的被杭朝義抱著,瞪大的雙眼與後面的鶴唳對視著,彷彿是想向她證明什麼,他又重複了一次:「杭叔叔,我沒哭。」
杭朝義鬆開他,抓著雙肩抬頭看他的表情,哭得反而更厲害了:「你還是哭吧!哭出來!別憋著!叔叔看著難受!」
「不,哭沒有用,杭叔叔。」肖一凡反而安慰他,帶著鼻音的聲音卻出賣了他,「爸爸說時間很少,你要快點教我。」
杭朝義顯然脆弱得多,這一天的情緒波動幅度之大簡直像坐過山車,唯一一次可以穩定的機會卻直接把他帶進地獄。
「你,你爸爸,還說了什麼?」
肖一凡沉默了一會兒,道:「沒什麼了,杭叔叔,我現在應該做什麼?」
「你……現在……」杭朝義腦子有點打結。
「哈哈哈,小帥哥,來,過來,看看他。」鶴唳樂呵呵的,朝他招手。
肖一凡不認得她,卻本能的覺得哪裡不好,他遲疑了一下,還是離開杭朝義的懷抱走了過去,杭朝義太悲傷了,他有點受不了。
「看什麼,姐姐。」他站在一旁,很正經的問。
鶴唳讓了讓露出了嬴政的屍身:「看,秦始皇誒!」
肖一凡瞥了一眼,默默的後退了兩步,杭朝義衝過來大吼:「你幹什麼!人家是小孩子!還有!能不能對屍體有點尊敬!」
回答他的是鶴唳的後腦勺,一會兒工夫,她已經極為輕柔的給秦始皇整理了儀容,雪水清洗後輪廓分明的臉,散發都壓在背後,衣服也理了理,壓著厚厚的稻草。
「他們倆總得見見面吧,畢竟兩個人要組成一段人生。」鶴唳的聲音難得淡淡的,「我說的對嗎,小帥哥?」
肖一凡剛才那一下是有點嚇著的,小臉有些發白,但還是硬著頭皮又看了一眼:「他是秦始皇?」
「是呢,秦始皇,他大概十歲了,你幾歲啦?」
「過一個月我也十歲了。」
「怪不得呀。」鶴唳笑眯眯的,絲毫沒管肖一凡語氣中的失落,「怪不得你爸爸把你送過來了。」
「鶴唳!」杭朝義低喝,他擔心的看了一眼肖一凡,心裡簡直想象不出在作出這個決定時,同事看著自己的兒子會是什麼心情,「凡凡,你要知道,你爸爸……」
「我爸爸很愛我的,我知道。」肖一凡很淡定,「他說他會一直看著我,對嗎,杭叔叔。」
「……對,他能,他一定會。」
「那就好了。」肖一凡雙手垂在兩側,攆著衣角,還是抬頭道,「那我,現在該做什麼?」他說著,從隨身帶著的一個小包里,拿出一疊紙。
那是和杭朝義送回去的紙相同做法的紙片,質地堅韌快速降解,環保無痕,上面密密麻麻的寫著字,杭朝義看了一會兒,終於冷靜了下來,心情卻越發沉重。
紙片上詳盡的寫了秦始皇的一生,是肖騰的筆記。
這位父親在半個小時不到的時間內同時做出了送兒子填補歷史和寫完他兒子一生的決定,實在想象不出彼時彼刻會是什麼心情。
他小心的收起了紙片,摸摸肖一凡的頭,勉強笑道:「我還沒給你倆介紹過吧,來,凡凡,這是鶴唳,我們萬能的嚮導姐姐。」
「嗨~」鶴唳張開五指揮手。
肖一凡很禮貌的叫:「鶴唳姐姐好。」
「這是我同事肖騰的兒子,肖一凡。」
「肖,騰~」鶴唳眼珠一轉,「我見過誒!」
「你見過?」杭朝義一回想,有些尷尬,「哦對,會上……額,他這個人脾氣有點急,其實很好的,你別掛心上。」肖騰曾在會上拍桌子吼鶴唳,當時部長隨口說了一句,沒想到鶴唳就記住了。
「哈哈哈,他肯定想不到現世報來得這麼快。」鶴唳朝著肖一凡舔嘴唇,「他的小寶貝兒會落在我手上。」
「呵呵。」杭朝義擦汗,強顏歡笑,「你別看他是他兒子,凡凡可是個小天才,比他爹強多了,打小就聰明,古文字天賦驚人,幫他爹完成了一個很有影響力的甲骨文研究論文,算是社科類國家級論文署名作者中年齡最小的了,當時首都大學的社科院就放話,只要他長大不太殘,他們就要他。」
鶴唳玩弄著她啃乾淨的骨頭:「我書讀的少,但他有天賦的是甲骨文……好像對現在來說,也算文言文了吧……」
「……我會教他的!再說,以後文字還是他授意統一的,放眼七國,我倆最有文化!」
鶴唳瞪大眼,指著肖一凡:「我還不如他嗎?」
「你在這連甲骨文都不認得!」
鶴唳轉頭找秦始皇的屍體哭訴:「大大!我不發威別人當我Kitty貓了!你評評理啦!」
杭朝義立馬想起她倒掛金鉤時那副溫柔到詭異的表情,寒毛一豎:「好了好了,晚上應該沒什麼人來,我們商量一下接下去怎麼辦!」
鶴唳卻站起來:「那我出去晃晃。」
「啊?你不一起?」
鶴唳彈了下胸前掛著的竹筒,笑嘻嘻的:「我只要幹掉另一個就行了,別的我可不愛管。」
杭朝義這才想起還有一件重要的事:「真的還有一個。」
「對啊,還有一個,在西面。」鶴唳聳聳肩,「哎呀,這煙熏得眼睛疼。」她晃晃悠悠的走了出去。
留下杭朝義和肖一凡面面相覷。
「杭叔叔……鶴唳姐姐……」肖一凡說不出來,他又看向一旁的屍體,眼睛里還是有點害怕。
沒了外人,杭朝義看著肖一凡,強壓下去的悲傷又湧上來,小孩兒還是以前常來研究所玩時的樣子,瘦瘦的,臉上白白凈凈,單眼皮,直鼻樑,他長相隨了媽,秀秀氣氣的,只是原本毛茸茸的頭髮戴了個滿是長發的假髮套,有些違和,穿著一身說不上哪裡怪的這個時代的粗布衣服,鼻子凍得紅彤彤的。
「當時怎麼回事,你和叔叔說說。」
肖一凡有些茫然:「我也不清楚,媽媽出差沒人燒飯,我放學就來找爸爸,他說帶我到奶奶家蹭飯,我就在休息室等他,羨羨姐姐給我拿了零食還放了動畫就出去了。後來我聽到外面一團亂,就往外看,正好看到左伯伯和爸爸他們一大群人從走廊那一頭很急很急的走過來,看到我的時候……」他頓了頓,有些心有餘悸,「他們突然都停下了……」
「然後……我爸爸就哭了。」
說著這話,從穿越至今一直淡定得不像人的肖一凡,終於哭了起來,他伏在杭朝義膝上,泣不成聲。
「怎麼會這樣……」杭朝義雙眼又紅了,「為什麼會變成這樣,為什麼要犧牲孩子啊,他怎麼狠得下心……」
要是我,就算犧牲全世界,也不會放手讓你離開啊,孩子。
「爸爸,爸爸說……做了,做了錯事,就要,就要有,受報應的準備。」肖一凡哽咽著,「他說,他們偷看了,不該看的東西,現在,遭遇了,很壞,很壞的情況,他們束手無策了,不管怎麼做,都有錯,失去我,是,是對他們的懲罰,但是,但是,對我,卻不一定……」他抬頭問杭朝義:「杭叔叔,做秦始皇,真的,真的會讓我,不,不想他們嗎?」
「你還是會很想很想他們。」就像現在的我一樣,「可是,等你在這兒長大,娶妻,生子,統一中國,名垂千史……凡凡,到時候你爸爸的決定對你是好是壞,就要看你自己的判斷了。」
「我不要統一中國!」肖一凡失控的喊出來,「我要爸爸媽媽!」
孩子的聲音尖利刺耳,杭朝義卻笑了,他滿臉淚水,寬慰道:「好,願意喊出來就好,不憋著就好,凡凡,有叔叔在,你千萬不要委屈自己,你怎麼想的,你就怎麼說,以後不管出什麼事,都有我呢!」
肖一凡點點頭,他飛快的看了一眼杭朝義的口袋,沒有做聲。
那兒,裝著他交給杭朝義的信標。
外面,鶴唳對著一堆濕柴抓耳撓腮,乾脆一腳踢開,翻牆出去偷別人的柴。
嬴政住的地方據說是他親娘名義上的爺爺的地方,這爹好像是個貴族,看在嬴政血統的份上給了個一席之地,可事實上從嬴政的外號就能看出他在這兒過的什麼日子。
秦棄兒秦棄兒,鶴唳鼓著嘴百無聊賴的想,好嘛,來了個假的也是肖棄兒,正好湊一塊。
她想起她偷偷去看過自己名義上的親爹,他已經離過婚了,第二任終於生了他夢寐以求的兒子,他每天給領導舔鞋賺點錢糊口,自己和老婆一禮拜開一次伙,那頭讀寄宿高中的兒子偷偷搞大了女朋友的肚子,回家說要買個兩千的鞋子,他爹居然也樂顛顛的給了。
殊不知兒子拿著錢把他孫子廢了……
……還在他「大女兒」的陪伴下。
嬴異人扔下嬴政跑了,肖騰把肖一凡甩三千年前了,她「弟弟」把自己兒子流了……
好嘛,滿世界扔兒子,想想也挺帶感的。
鶴唳從別人房檐下悄無聲息的摸了幾把乾柴,又望望裡面,大部分都已經黑燈了,還不如外頭白雪反射了月光后反而亮堂堂的。
靜靜的在雪中站著,雖然隔著矮矮的土牆,還是可以聽到四面都是曖昧的喘息和低吼聲。
真好,這麼多現場。
也有亮著燈的地方,一個相較周圍的土屋華麗得多的大殿,裡面點了一排排的蠟燭,有許多人的笑聲從裡面傳出來,男的狂放,女的嬌柔,很是熱鬧。只是可惜窗戶糊的紙,看不出什麼來。倒是有一隊隊的人在往裡運吃的,聞著味道一如既往的寡淡和油膩,卻把某人肚子里的饞蟲勾了出來。
她落地,趁著沒人偷眼往裡看了看。
一群營養不良的姑娘載歌載舞。
幾個營養不均衡的在觥籌交錯。
哦,倒是有個女的挺漂亮,看頭骨輪廓……
鶴唳眼睛轉了轉,拍手:「像贏大大!嘶,贏大大好可憐!媽媽吃好吃的,他吃殘羹冷炙還要被人欺負,哎!」
她故作成熟的嘆氣,又偷窺了一會兒,發現自己還是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麼,只看出來應該是主座上的老男人帶著嬴政的親媽在待客,客人是旁邊主賓坐上的一個壯年男人,那男人笑容神態特別迷之自信,有點人生贏家的意思。
對於歷史她都沒有特地學過,只是偶爾沒事看看電視,所以連猜都不想猜這些人是誰,便回頭往外走。
回去的時候,她抱著一堆乾柴,嘴上冒油,看得杭朝義眼冒火光:「你……」他想到眼前女人的身份,忍氣,「你就不能,留點吃的給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