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6.潛蛟將行
我看到我被同步了→_→那我只能求黑科技強行防盜一小時了 最遺憾的是, 她實在是傷得太慘烈。
她並沒有直接逃離池子, 以她當時的情況, 如果耿直的上岸就跑, 不出一百米就會被捉住吃掉, 所以她扛著箭雨硬是游到對岸撥弄了一下樹叢,又躲回池子里, 隱藏在自己的血下,借著池邊垂落的花葉探嘴呼吸, 硬是扛到人都走光,才偷摸著離開。
還沒走到半道兒,就覺得血槽已經快空了,這种放空的感覺神似升天,她硬是靠著這點樂子撐到了目的地。
傍晚, 她終於成功這段了箭枝,趴在小正太的恭桶邊, 狀如死狗, 還輕輕哼著歌。
「妹妹背著洋娃娃, 走到花園去看櫻花……紅色的血啊染紅了牆……她的眼睛啊還望著我呢……撥開我的皮做成了娃娃……」
輕巧的腳步聲靠近, 小正太的頭探過來看了一眼,猛地回頭, 轉而就聽到急急忙忙趕人關門的聲音,他再出現時, 手裡捧著一條灰色的裘皮披風, 顫抖著, 不知道從何下手。
鶴唳全身都是染血的冰水,滲到地上成了粉色,在灰色的地磚上映出詭異的色澤。
她哼歌哼了一半,朝小正太笑了笑,招招手:「來。」
小正太咬咬牙,拿著披風過來,正要往她身上蓋,被她阻止,她比劃著:「火,呼呼……給我火。」
小正太聽懂了,跌跌撞撞跑開去,拿著油燈過來,鶴唳接過油燈,拿出自己的兩片薄刃,放在火上慢條斯理的烤起來,等到薄刃微微發紅,她掀開了衣服。
小正太嚯的睜大眼。
鶴唳早就脫乾淨了,她的衣服早就濕透,一直穿著只會凍死,此時絲毫不理會一旁兒童無辜的表情,自顧自坐起來,拿著薄刃一刀扎在肩膀上。
利器入肉的聲音讓人毛骨悚然,鶴唳先咬牙狠狠的深呼吸了一下,隨後從鼻子里開始繼續哼剛才未盡的曲調,斷斷續續的摳挖著肩膀上的傷口,用兩片薄刃硬是從肩膀上夾出了一個弩頭,隨手扔在一邊。
此時,小正太才發現,他的恭桶後面,已經散落了好幾支箭桿,俱都沒有頭,顯然還斷在鶴唳的身體里,他抖著身子數了數,整整六枝。
夾掉了肩上的一個弩頭和后肩的一個箭頭,她又示意正太拿來黃銅鏡,很是艱難的照著,將腰上,後背夠得著的,還有大腿上的箭頭都夾了出來。
此時,她已經疼的全身發白,面無人色,猶自帶著微笑,曲子卻哼不下去了,她再次在油燈上烤著刀子,目光卻投向了小正太,笑容緩緩擴大。
小正太很是機警的後退兩步,他的頭皮發麻,其實一番圍觀下來,他的表情比鶴唳還難看,恐怕這輩子都忘不了這個場景了。
面前的女子在他面前完全展露著身體,窈窕豐滿的身段卻布滿傷痕,什麼形狀的就有,美好的女子的軀體在她這兒比她的微笑還要猙獰,他看起來簡直像一個走不出噩夢的人一樣茫然無措。
「過來。」鶴唳招招手,一邊把刀子遞過去,一邊指了指自己的後背。
在她的蝴蝶骨中間偏右一點,還有一個箭頭,剛好被骨頭夾住,卻極為嚇人,鶴唳一直緊緊繃著背部,將傷口很好的控制在表層。
幸好現在的箭頭還不帶血槽和撕裂,否則她今天就只有躺在這兒等小正太收屍了。
明白了鶴唳的意思,小正太簡直要嚇哭了,他拚命搖頭,連連後退。
「痛!」鶴唳皺起臉,一副要哭的樣子,可憐兮兮的,「幫我,我好痛呀……幫幫我好不好呀……」一邊求著,眼神定定的望著他,全是哀求,「你可以的呀,你可以的。」
小正太要哭不哭的走過來,在她身後蹲下,小手顫顫巍巍的接過刀子,在她背後抖了半天,還是不敢下手。
鶴唳無奈了,她努力的將左手探到背後,摸到了那個傷口,朝著小男孩回眸一笑,竟然生生將手指插入傷口,扒拉開來!
「啊!」小正太驚叫一聲,往後一跌,頓時淚如泉湧,他擦著眼淚上前,拉開了鶴唳的手,眯著眼學著鶴唳,將刀叉入了傷口,雙手齊上去夾箭頭。
這個過程,堪稱沉痛慘烈。
鶴唳自己夾十個箭頭都沒他夾一個那麼痛的,小正太手小,力氣小,是生手又還是個孩子,反正無論怎麼樣,他都不像是能完成這件事的人,而事實上,他確實百般曲折,等到夾出箭頭,鶴唳覺得自己身上簡直被夾出了一個火箭彈,鮮血嘩啦啦流了一地,腥紅一片。
饒是心寬似鐵打,變態如傻×,鶴唳終於倒在了小正太的屠刀下,笑都笑不出來。
「咳咳,我,我記住你了,」她哭笑不得,「你,你叫什麼名字呀?」她怕小正太聽不懂,學著他們說話重複了一遍:「汝,汝名,為,何?」
小正太也一臉汗,卻聽她終於用「人話」和他交流了,很是高興,結結巴巴回答:「蟜,吾名成蟜。」
「哦,你好,小蟜蟜。」鶴唳虛弱的伸出手,「我叫鶴唳,這兩天,要勞您關照啦……」
「什麼!?成蟜?!」杭朝義幾乎要跳起來,「哪個成,哪個蟜!?」
「我不識字,我怎麼知道。」鶴唳百無聊賴的趴在他的鋪位上,翻滾兩下,「啊,還是自己的床舒坦!嘶!」
「全身都是傷還打滾,怎麼不痛死你!」杭朝義斥責,想幫忙又不敢動,很是愁苦,「這下怎麼辦,你和凡凡都被盯上了,還是這麼個兇殘的人,上來就對同門用箭陣,簡直比你還狠啊!」
「我不狠啊!我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殺掉穀雨啊!」
「她做的一切難道不是為了殺掉你?」
「她還想玩弄我啊,你以為當時如果不是存著虐殺我的心思,我能逃脫嗎?」鶴唳一副受了委屈的樣子,「啊,立春這個變態!」
「他,到底是男的女的?」
「女……的吧。」
「的吧是什麼!」
「很簡單啊,他有性別認知障礙,女裝癖,又不肯給自己個痛快,我逗了他幾回,就恨上我了唄。」鶴唳攤手,「現在他這麼副樣子跟著個男人,除非那個男人有特殊嗜好,否則只有可能是把自己卡擦啦。」
「為什麼他要恨上你?」
「一山不容二虎。」鶴唳意味深長,「一門不容倆變態。」
「……你可以不變態的。」
「哼唧!」鶴唳繼續痛並翻滾著。
「等等,我們來理一下,成,蟜……」杭朝義在房間里走動起來,他們現在位於秦王宮外的別館,不知什麼原因嬴政進宮的行程被擱置了,進了咸陽后就在別館住著,趙姬和呂不韋每日見面著急,都不知道問題出在哪,幸而鶴唳養了三天傷,打聽到他們的地方,硬是溜出來會面。
她的想法很簡單,起先單槍匹馬並非個人英雄主義,純粹就是不想讓肖一凡這個嬴政成為自己的拖累;而現在顛顛兒的來找,卻也是因為人來都來了,那自然是所有資源都要利用起來,信息共通才能事半功倍。
「你猜的沒錯,成蟜確實是嬴政的競爭對手,他是嬴異人……現在應該改為子楚了,嬴子楚來這兒后和韓夫人生的兒子,比嬴政小三歲……不過,好像並沒有很大的威脅。」杭朝義一股腦兒倒著自己所知道的信息,「他在歷史上的痕迹很少,有可能是被嬴政壓制的,也有可能確實沒什麼花頭,只是後來投降了趙國,不知道為什麼這麼想不開。」
鶴唳聽著杭朝義這樣講述著小正太的一生,臉色逐漸陰沉了下來:「停。」
「這樣想現在他說不定是……什麼?你不要聽?」
「對我來說,一旦我完成了任務,留在這兒的都是死人。」鶴唳面無表情,「我不想聽,沒意思。」
杭朝義停下,神情有些複雜:「你是覺得我這樣講述一個活生生的人很殘忍吧。」
「殘忍,哈,別和我提殘忍。」鶴唳趴著,微笑,「你根本不知道什麼是殘忍,說些其他有意義的吧,現在什麼情況?」
「不知道,呂不韋肯定會想方設法把凡凡拱進宮裡的,只是現在,會不會反而把他置於危險的境地?我打聽明白了,嬴政今年應該九歲,太子柱明年才登基,你卻不可能留那麼久,如果那個人……」
「她活不過五天。」鶴唳面無表情。「好了,假設她死了。」
杭朝義張口結舌:「那還有什麼好假設的,該怎麼來就怎麼來啊。」
「小寶貝兒打單機?」鶴唳輕笑,媚眼如絲。
「……」杭朝義頹然坐下,「我不知道……如果我進宮……說實話,感覺我根本進不去,我總不能,總不能……」他低頭,雙手握拳。
「……其實立春那樣也沒什麼不好,她挺開心的。」
杭朝義不雅的翻了個白眼。
「那你快點想辦法唄。」鶴唳的語氣很是淡漠,「還好小正太是他們的人,在他那兒沒人會正兒八經來搜,立春肯定不會認為我會放棄,但是現在……正好讓小凡凡吸引她的目光嘍,反正她也不知道我到底是去做什麼的。」
「凡凡不能有危險!」杭朝義斬釘截鐵,「我寧願我死!」
「得了吧,最沒用就你了。」
「……」杭朝義很是挫敗,復又強行振作,「總之,你放心去!我來保護他!」
話剛說完,肖一凡突然像個小炮彈一樣衝進來,一頭撞進杭朝義懷裡,他的身後,趙姬和呂不韋竟然都沖了進來。
杭朝義頭皮一麻,回頭,發現鶴唳竟然沒了蹤影,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心再次吊了起來,卻不敢當面問話,只能抓著肖一凡,茫然的望向呂不韋。
「不能帶他。」呂不韋語氣眼裡,「政兒!聽仲父的話!莫要任性妄為!」
不帶他?!
聽懂這一句,杭朝義確定自己比肖一凡還慌!他把肖一凡摟在懷裡,拚命搖頭:「吾乃忠僕!吾!吾侍奉公子……」
「政兒!」趙姬上前,強行摟住肖一凡,「你不聽母親話了?這老僕是趙國人,怎可隨意帶入宮中,等進了宮,要什麼樣的忠僕沒有,哪個不比這痴奴好上百倍?乖,鬆手,啊。」
「不!!」肖一凡終於大喊出來,穿越以來的驚恐和茫然在這一刻爆發了出來,他死死抓住杭朝義的衣角,涕淚橫流,「杭……」
「政公子!」杭朝義也哭了,他緊咬著牙,打斷了肖一凡的哭喊,大聲道,「老僕不會離開你!政公子,你且去!記得顧全大局!大局!大局!要緊!」
「啊啊啊啊!」肖一凡不敢說話,也不願意離開杭朝義,能做的只有撕心裂肺的哭號,可他的力氣哪敵得過趙姬和呂不韋兩人,他們連哄帶扯,硬是將肖一凡從杭朝義身上扒拉下來,拖拉了出去。
出房門前肖一凡的眼神簡直如絕望了一般,生無可戀,如墜深淵,他嘴唇一張一合,不停的,無聲的重複著:「杭叔叔……」
為了多抱一會兒肖一凡,杭朝義早就跪在了地上,看著空洞的大門,他伏在地上哭了許久,一擦眼淚站起來,復又關上房門,朝著四周輕聲喊:「鶴唳!鶴唳,你在不在,鶴唳!」
還是房梁,鶴唳倒掛下來,雙眼直直盯著他的,閃閃發亮。
杭朝義有些近視的眼中此時神采奕奕,帶著股狠戾:「幫我!」
「嗯?」
「我要進宮!我必須進去!」
「哦。」她倒掛著,雙手抱胸作思索狀,「然後呢?怎麼進?」
「幫我……」杭朝義還是遲疑了一下,他直愣愣的盯著地面,咬牙跺腳,「幫我殺個人!」
鶴唳笑了:「可以啊,給你優惠價。」
「什麼?!還要錢?!」瞠目結舌,「我現在怎麼給你錢,給什麼錢?」
「你哪國的?」
「秦……中國!」
「那就人民幣啊,你一定要付美元我也不所謂!」
「我現在哪來的人民幣給你?!而且,這不是你的任務嗎?」
「幫你殺人真的是我的任務嗎?」鶴唳輕笑,「你確定你給的單子不會讓我也成為你上司的目標?」
杭朝義呆住,沉寂下來。
鶴唳拍了拍他的肩膀,沉痛狀:「加油啊少年!我先進去了,小寶貝兒暫時就交給我吧,哎,又要當殺手又要當保姆,我會精分的!」
清晨的時候,鶴唳披著晨霧回來了。
她幾乎已經沒法再行動,身上的衣服被血液和大雪反覆浸透和冰凍已經成了一個冰血的盔甲,她彷彿沒有痛覺,也不知道冷,進了院子就開始笑,被杭朝義拖到床上的時候就笑了一路,到後來笑不動了,開始往外咳血。
「我得走了。」她擦嘴角的血,「就不跟小寶貝兒打招呼了。」
「你這樣不能走。」杭朝義提起桶,「你會死在粒子重組的時候,至少止個血……你等著。」
他提起水桶往外跑,一會兒就提過來一桶熱水回來,發現鶴唳已經乖覺的脫光了,一動不動的趴著,眼睛大睜的看著他,頗為駭人。
「你,你瞪我幹什麼?」
「想幹嘛就干……我閉眼會死。」她輕描淡寫,還奮力眨眨眼,「呀呼,好累呀!」
鶴唳自來秦國后,最開始便已經是重傷,此後連日帶傷奔波行動,精神上愈發亢奮不算,肉體卻不容她繼續妄為,隨便來個普通人,這樣的傷痛恐怕早就準備卧床一個月,偏她強行生龍活虎,時至今日,其實已經瀕臨倒塌的邊緣。
說閉眼就死,真的不是玩笑。
杭朝義有一些無奈,更多的是複雜,他拿著熱毛巾開始給她擦身,發現鶴唳身上有不少地方有小塊的皮被撕裂,應該是皮膚驟然接觸冰塊粘住了造成,幸好她自己把衣服脫了,她已經察覺不到痛,只是在杭朝義的熱毛巾碰到她的時候會有一點點的知覺。
「嘿,后一點兒,那兒,癢……」
「這不是癢,你凍傷了。」杭朝義綳著臉,他能看到身=下的身體如屍體一般青紫,有些地方烏青大片蔓延,還有跳動著的血管,他簡直無處下手。
「你,做完了?」他強行鎮靜,抖著手擦她的身,開始找話題。
其實他無所謂知不知道,甚至覺得問出來對鶴唳來說是一種侮辱,她雖然性格不靠譜,可是不知怎麼的,他無條件相信她的職業操守。
不完成,她不會回來躺下的。
「嗯,繼續聊。」鶴唳的聲音迷迷糊糊的,她明白杭朝義說話的原因,並沒有表示不滿,「還是個小寶貝兒呢,真可憐,什麼都不知道就與世長辭了,我一般幹活都會跟人打個照面的,至少讓他們的生命中留下我的臉……」
「小寶貝兒……」杭朝義有些悵然,「果然不大啊……你怎麼處理的?」
「這個我要懺悔……我挖不動坑了。」鶴唳輕嘆,「所以也撒了點粉燒了。」
「好的,沒事,反正如果有趙高墓,埋的也是我。」杭朝義的聲音越來越冷靜。
「啊對了……」鶴唳忽然抬抬頭,「隱宮的勞改規格不低啊,趙高也有記載吧。」
「他是罪人之後,但沒事,等會兒我會去承認我是趙高。」
「隱宮的人也不傻……」
「這就是關鍵所在了。」杭朝義冷聲闡述著,「有一個好東西,叫連坐。我讓你放的竹片就是讓他們知道,趙高跑了,如果隱瞞一下,我還能回來;如果鬧起來,那最好了,團體中出了逃奴,親友連坐,有的是人幫我處理知情人。」
鶴唳艱難的回頭,打量他:「昨晚我走後你偷吃什麼了?」
「什麼?」杭朝義下意識的回了一句,反應過來,哭笑不得,「我特么還不是被逼的!」
「我逼的啊?」斜眼。
「不是不是。」就算現在她的小命在自己手上,他還是不敢造次。
「嗯,乖啦!」鶴唳沉默下去,猛的抬頭,「快!聊天聊天!還有什麼可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