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其實媳婦要是偶爾殺一回豬,陳國華倒不會拒絕,畢竟之前媳婦去給人殺豬,他即便心中不怎麼願意,可架不住媳婦自己樂意,有又張屠夫說情,他就隨了媳婦的意。但現在媳婦想要做第二個張屠夫,他是說什麼都不願意的。
一次兩次的就當讓媳婦塗個高興,不過媳婦要是天天干這個,他卻是捨不得。
媳婦這是咋了?殺豬還會上癮?難道她這是殺出勁頭來了?
一瞬間,陳國華想了很多,意識到自己方才口氣有點沖,他緩了下對媳婦繼續說:「媳婦,你咋有這個念頭呢?你看殺豬這活又臟又累的,我不想你受苦。」為了讓媳婦打消念頭,他連心裡話都說了出來。
這有什麼苦的?上輩子比這更臟更累的,她又不是沒做過,不說她,就是這具身子,以前在蘇家,整日活不離手,不比殺豬來得輕鬆。但丈夫心疼自己,蘇秀芳心裡甜滋滋的,偷著樂了一會,她也沒有忘記初衷,「這點累算啥?以前在家的時候……」這個家指的是蘇家。
她把之前想的說了出來,當然了,沒直接說怕家裡沒錢。她這麼多天不是白待的,知道這裡是男人養家,自己要是說怕錢不夠用,丈夫臉上准沒光。
媳婦說的再委婉,陳國華也聽懂了,又是心疼又是感動。媳婦起了殺豬的心思,還不是為了他們這個家?也是他這個當丈夫的做得不夠好,竟然讓媳婦擔心起沒錢用。
既然知道媳婦的想法,他就開始「對症下藥了」了,「媳婦,你別操心錢的事。我剛想跟你說呢,在宋建國家遇上了李富貴,他閨女要嫁人了,找我打傢具來著。等做完他家的,我就四處找活干,現在日子好過了,大夥也捨得在這上面花錢。」
覷著媳婦的臉色,陳國華繼續說:「再說了,張屠夫殺了一輩子的豬,村裡哪家殺豬找的不是他……」媳婦,別看現在有人找你殺豬,那是因為張屠夫不在,再有就是女人殺豬挺稀罕的,但過了這個勁,該找的依舊是張屠夫,畢竟你業務不熟練——賣豬肉動作太磨嘰了。
要是丈夫只說賺錢有他呢,蘇秀芳或許不會打消殺豬賺錢的念頭,畢竟誰也不會嫌錢多。但丈夫提到了張屠夫,蘇秀芳就不得不多加考慮。
丈夫曾說過,張屠夫對他有恩,在他小的時候挺照顧他的。如果她也想干殺豬這一行,無疑就是跟張屠夫搶飯碗。原主記憶中有這麼一句話:斷人財路,猶如殺人父母。她真那麼幹了,不是恩將仇報那是啥?上輩子她就是死在一群白眼狼手裡,難道她現在也要成為這種自己憎恨的人。
什麼?你說張屠夫是她男人的恩人,又不是她的?呵呵,夫妻一體,她男人的就是她的,總不能男人的錢是她的,債就不是了?而且張屠夫對她也不錯,把殺豬刀借她使了。不看別的,就看這段日子,她用殺豬刀打了不少的獵物,她就的記張屠夫這情。
也是她之前只想著賺錢,沒想周全,幸好現在也不遲。想到這,蘇秀芳點了點頭,「行,那你也不要太累。」大不了她再想別的門路賺錢。
當天中午兩人吃的是白面,是蘇秀芳做的,男人在外面這麼辛苦了,她哪還忍心讓他做飯?好在這幾天,在做飯上,她也漸漸地摸上了手。
吃過了飯簡單收拾了一下,陳國華就去陳家老宅了,要是可以的話,他也不想去,可不去不行,他吃飯的傢伙——做木工的工具,還在陳國利那放著。
咳咳,陳國華其實還有那麼點不可說的小心思,順便,真的是順便去瞅瞅陳國成,要不也不會偏偏挑這個時候去。
進了陳家老宅大門,發出陳春生夫妻跟陳國利夫妻都在,而且氣氛不怎麼融洽:苗巧娟正跟王彩桂別苗頭,鬥雞眼似的瞪著對方。
「國華來了?」見到陳國華,苗巧娟眼睛一亮,拉著的臉勉強地扯出一個笑,「國華,你來得正好,這日子是沒辦過了,我跟你哥要分出去另住,你快來勸勸。」
分家?陳國華一愣,還真沒想到,當年勸他不要搬走的苗巧娟竟然會親口說分家。而後又是冷冷一笑,勸?勸什麼?真想分家,直接搬出去住,誰又會攔著他們?他爸?還是王彩桂?呵呵……
正想著呢,就聽到王彩桂就在那破口大罵,「苗巧娟,你愛滾就滾,甭歪歪唧唧的,我又沒攔著不讓你走,有本事你倒是趕緊走啊。」甭留在這裡刺她的眼。
「呸。這個家也有我們夫妻的份,這些年是我跟國利起早摸黑賺錢養的家,你倒好,爛了心肝,憑啥什麼都不給,就趕著我們出門。」苗巧娟越說越委屈,硬咽道,「我們夫妻在這個家裡做牛做馬的,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不就是撓了下陳國成,你竟然讓我們滾。也不看看陳國成他乾的是啥事,要我說撓他一下都是輕的。」
大清早為了陳國成賭錢的事,苗巧娟跟王彩桂掐上了,當時陳國利也在。同樣的,他也不爽,明著勸架暗地裡有意無意地攔著王彩桂。
而王彩桂呢,對付苗巧娟一個人就夠吃力了,再加上陳國利有一下沒一下地攔,很快就落了下風,苗巧娟趁機撲過去,張著手沖著陳國成狠狠地抓了一下。
這一下,也夠狠的。陳國成右半邊臉頰多了三道血淋淋的抓痕,差點兒戳到了眼球。
王彩桂哪見得了兒子吃這麼大的虧?她向來就不是個好性子,瘋了般地撲過去跟苗巧娟撕扯,嘴上罵咧咧,罵著罵著就讓苗巧娟他們滾蛋。這一喊,苗巧娟當下就嗆了回去:行,滾可以,但咱把這個家分了,該他們的一樣都不能少。
等陳春生在外面逛了一圈回來,倆女人都到跟吵要分家,不過一個意思是要分大半的錢財,一個就是什麼都不給地給她滾。陳春生沒開口說上一句話,這倆女人就自個又對罵上了,誰也不讓誰。
聽了苗巧娟的話,陳國華便立馬明白苗巧娟的話,這是讓他給她撐腰多要些錢財,可惜,他不想配合,轉過頭去看他爸,只見陳春生低著頭,手裡的煙桿翹著炕桌,不知道在想什麼。
突然陳春生動了,他慢慢地抬起頭,與陳國華對視了一眼,把目光落到陳國利身上,「國利,你跟我來一下。」說完話,汲著鞋下來炕,往邊上的屋走去。
這話一出,正吵得來勁的苗巧娟跟王彩桂通通住了嘴,一致地看向陳國利,陳國利楞了一下,而後很快地反應過了,趕緊起身上陳春生。
門「碰」的一聲關上了,擋住王彩桂跟苗巧娟探究的目光。
屋裡頓時陷入了一片寂靜。
倆女人的眼神是不是得瞟向緊閉的大門,誰也沒有心情再罵了,唯有陳國華老神在在,事不關己地盯著自己的腳尖看。
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陳國利是笑著出來的,一看陳國利臉上的笑,王彩桂心募地一沉,隱隱有種不祥的預感。
「行了,都散了吧,趕緊地去做飯,都啥時候了。」後頭出來的陳春生大手一揮,讓眾人給幹嘛幹嘛去。
「爸,這家……」苗巧娟不甘地了一聲,卻被陳國利拉了拉衣角,讓她不要再說了。
如果說開始苗巧娟說搬家是被王彩桂激的,但到了眼下,她是真有想搬的衝動。畢竟搬出去了,不用看王彩桂的臉色,也不用擔心小姑子實心眼告黑狀,落得個自在,可再衝動,該爭取的她一定要爭取到。
「你剛才幹嘛不讓我說話?」此時他們兩口子已經回到了自個屋子,一關門,苗巧娟瞪了眼陳國利質問。
陳國利的好心情並未受到媳婦白眼的影響,笑著說:「爸說了,咱們是長子長媳,小龍是長孫,以後這個家是要留給我們的。」
當然了,陳春生不是這麼說的,陳春生在進屋后,就說了一句話:搬走,以後家裡的錢財就給陳國成;不搬走,這個家就是陳國利的。
面對這樣的選擇,陳國利想都不想地選擇了后一個,雖然不知道他爸手裡有多少錢,但至少不能讓拖油瓶佔到一分一厘的便宜。
他之所以這麼說,就是想給自己臉上貼金,說著話,他還不忘瞄了眼跟著一塊進來的陳國華,陳國華低著頭,嘴角閃過一絲不屑的笑。
苗巧娟樂瘋了。能不樂嗎?以後王彩桂就不能再讓她滾了,好吧,她仍記恨這王彩桂的那一聲滾。想到王彩桂反過來要瞅她的顏色,苗巧娟激動極了,「爸,真的這麼說?那王彩桂呢?爸是怎麼說的?」她就說呢,公公不像是個糊塗的。這位這會兒倒是忘記她自己曾經無數次背地裡罵過陳春生是個老糊塗。
陳國利面色一僵,他能說沒問嗎?話兒一轉,「行了,國華還在呢?」然後跟陳國華說,「國華,你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