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4章

  「我看見你頭上的彈幕了!」緊身衣勾勒出男人勻稱的肌肉線條,他哼哼唧唧地從牆頭上跳下來,小跑到莉塞特身邊,沉痛地碎碎念道:「你傷害了我的心,親愛的,你真的想打我嗎?」


  莉塞特:「……謝謝你還有自知之明。」


  媽的智障,起開。


  死侍拍了拍她的肩膀——有傷口的那邊,深沉道:「你的腦袋裡在想什麼?你想對我做一些小朋友不能看的事情對不對?」


  劇痛驟然襲來,莉塞特的呼吸猝然一窒,牙關緊咬,差點沒咬到舌頭。


  ……嘻嘻嘻。


  她緩緩轉過頭,目光幽幽地望著死侍,拳頭握緊爾後鬆開,對著他露出了一個甜美到膩人的笑容。


  些許詞句從她的牙縫裡迸出來。


  「是啊,不但想打你,還想乾死你呢。」


  「認真的?寶貝?」死侍一本正經地問,「順便一說,我還是非常期待的。」


  莉塞特猛地抿緊唇,舌尖死死抵住牙關,戀戀不捨地把幾乎要脫口而出的「我也很期待把寶貝狠狠捅♂進你的身體里」咽了回去。


  她默默拖著疲乏的身體,向著小巷深處走去。


  死侍雙手背在身後,跟著捂著肩膀的莉塞特向前走,用一種奇怪的語氣念叨:「這可真是太奇怪了,我本來都已經寫好作戰計劃了,你看——把你的屍體撿回去交給我的僱主,從他手裡換回一車草莓味的套套,然後去度過一個……三個……三十個美好的夜晚,多完美的計劃,但是現在我花了三個小時時間來為你看屍體,你知道嗎甜心?三個小時足夠死侍隊長享受一場……」


  「前戲,然後秒射。」莉塞特帶著陽光的笑容,「以及你現在受雇於我。」


  「可是你還沒有付賬呀?」死侍客觀地表示,又不懷好意地問:「不過甜心,你沒有親身經歷過當然不知道哥的勇猛無敵了。」


  小巷盡頭是積壓多日的垃圾堆,幾隻野貓在垃圾桶附近打架,爭搶著鑽進垃圾桶躲雨的資格。垃圾堆附近似乎是哪家餐館的後門,雨水從遮雨棚邊緣連綴成線地傾瀉,污水在泥濘地面肆意橫流。


  莉塞特脊背倚著門扉,空著的手摸向短風衣外套的口袋,聞言只是不咸不淡地掀了掀眼皮,懶洋洋道:「那就來啊,英雄?」


  雖然知道不激怒這個看起來就很像神經病的男人才是正確的選擇,莉塞特還是忍不住撩撥了一句。


  ……說完后她就後悔了。


  在死侍來得及驚喜萬分地(莉塞特不怎麼懷疑)應承下她的邀約之前,莉塞特嫻熟地運用她在艾瑪「如何抵抗拷問」的課程上學到的技巧——相反的那種,屏蔽外界干擾,專註於*傷痛——感謝那枚洞穿肩胛的子彈,她很輕鬆就能辦到無視對方存在。


  口袋裡摸出的創口貼是最普通的款式,被雨水浸泡得濕透,莉塞特脫下一半風衣,把t恤領口拉下去,露出血肉模糊的傷口。


  看起來糟透了。


  她的目光在創口貼和傷口之間徘徊幾秒,下意識露出了些許瑟縮的神情。


  重申一遍,看起來真的糟、透、了,就像外星人大舉入侵地球……呃,或許沒那麼糟糕,好吧,就像買薯條忘記拿番茄醬那樣糟糕。


  繼續猶豫下去顯然不是個好選擇,至少莉塞特敢肯定現在自己是靠著能力,才沒有出現失血過多導致的其他癥狀。


  想想看,她在雨地里躺了三個小時,沒有消毒,沒有止血,想到這個她就生氣,袖手旁觀她可以理解,但是——三個小時??


  她望著遮雨棚外的雨簾蹙起眉,小小地吸了口氣,才咬緊牙關,緩緩將肩膀湊向遮雨棚外。


  ……


  莉塞特非常確定,她現在需要正確運用從艾瑪那裡學來的知識了。


  意識回到現實,潮水般的雜音蜂擁而來,首當其衝的就是來自死侍的驚呼,雖然莉塞特只來得及聽到了一點尾聲:「……喜歡這樣的重口味?」


  莉塞特眨著眼:「是啊,bds.m是我的最愛。」


  她看了死侍一眼,陷入了深思。


  按理說,沖洗傷口和貼創口貼的步驟並沒有什麼意義,但是她現在做的事屬於……她的秘密,不應該泄露給外人知曉,但是她不可能不處理傷口一直硬挺到死侍離開——她沒有那麼硬氣,所以只能放點□□遮掩一下。


  肩上的傷口則已經被大雨沖刷乾淨,呈現出一種死氣沉沉的灰白。


  用微微顫抖的手拆開創口貼的包裝,莉塞特比了比位置,對準彈孔小心地貼了上去。


  毫無意外,她的眼角小幅度地抽搐了一瞬。


  感謝艾瑪,重複一遍,感謝艾瑪。


  她深深地吸了口氣,才汲取了足夠的勇氣,將第二枚創口貼貼好,隨後對著肩膀吹了口氣——


  「嘿,甜心,你不是我,你這樣是不可能好起來的——」


  似乎是因為莉塞特不搭理他,雇傭兵先生又急著要錢,所以他突兀地蹦過來,以一種過來人的口吻絮絮叨叨著。


  然而下一刻,他的聲音在他揭下創口貼之後戛然而止。


  「……」莉塞特沒攔得住他。


  她咬緊牙,瞪著死侍,剛想組織出什麼話來敷衍過去,就聽見對方興高采烈地嚷起來:「這是什麼黑科技?」


  驚奇地將創口貼捧在手心,翻來覆去地看了幾遍,死侍嘴裡不停地問道:「生命搖籃創口貼版?神盾局爸爸準備發展副業了嗎?還是說你是罐子里長大的『賤剛狼』?」


  只是貼上創口貼再揭下,被子彈洞穿的傷口就消失得了無痕迹,連傷疤都沒有留下。


  莉塞特:「……不,是水培韭菜,割完一茬又一茬。」


  「聽起來你像是我不知道的妹妹。」死侍遺憾地評價,「可惜我很確定某個混蛋並沒有製造一個我的妹妹……」


  他從腿上拔出軍刀,飛快地在自己的手臂上拉了道深深的口子,鮮血頃刻溢了出來,然而他毫不在意,一把把創口貼拍在了傷口上。


  莉塞特:「……啊,幹得漂亮。」


  「等等等等,這點小傷口可體現不出來效果。」


  還沒揭下創口貼,死侍的思維又一次發散了,他冥思苦想幾秒,最後愉快的「啊哈」了一聲,蹦到莉塞特身邊,語氣頗為期待:「能幫我抓著手嗎蜜糖?這樣我沒辦法切掉它。」


  「……我刀工不太好。」


  「那就多切幾下,我不介意的!」


  「……」


  莉塞特覺得如果自己不做些什麼,對方很有可能真的把他的手切下來遞到她面前,萬分期待地等著她給他接手。


  ……憑啥啊?


  保守秘密的想法在腦海里停留了一秒,莉塞特咬緊了牙——


  ——然後低頭對著創口貼吹了口氣。


  「和這個沒關係。有效果的是『我』,還有『吹氣』這個行為。」


  「所以你是個變種人嘍?」死侍聽起來一點也不驚訝這種違背科學原理的解釋,而是煞有介事地點點頭,「收到永無鄉的邀請券了嗎?」


  莉塞特:「……什麼?」


  「麥卡沃伊演的那個禿頭美男——」意識到莉塞特臉上的迷惑不似作偽,他小聲提醒莉塞特,「或者現在沒禿,不過遲早要禿的,誰讓漫畫決定一切呢?*,這可真不公平,為什麼到了電影里我反而不能去隔壁那個電影宇宙串門了?」


  ……什麼亂七八糟的。


  莉塞特一臉冷漠:「抱歉,我聽不懂。」


  正在對著雨簾叉腰生氣的死侍飛快地回過頭,拋了個媚眼:「對不起寶貝,別在意這些,我又不是為了誰聽得懂才說的。」


  「……那你是為了什麼?」


  死侍攤開手,語氣誇張地感嘆道:「為了讀者——這一章本來應該沒有我的戲份的,電腦前那個姑娘想帶夢幻莊園里那隻小鳳凰玩,但是你看!現在我不是又出場了一千六百多字嗎!這是我賺了!」


  「……」


  「可惜我再待下去就要遭遇卡文了,」死侍遺憾地嘆了口氣,「所以下次見吧寶貝兒,你該回家睡覺了,讓我看看大綱我們什麼時候能再見……艹,沒有大綱?」


  「……」莉塞特沉默地和死侍對視。


  「這篇文絕對會撲的,有我帥氣的英姿也沒法挽回,我詛咒它。」對視幾秒,死侍憤憤伸出手,在莉塞特頭頂劃過,像是拉快了什麼東西的進度條,「但我為了我能多出場幾次,我得調整一下節奏,正好,接下來這一段很無聊,所以我們跳過吧,拉到十二點怎麼樣?」


  「等——

  莉塞特又一次站在了田埂上。


  回想了一遍白天發生的事,她表情變了又變,最後嘆了口氣。


  她雙手插.進牛仔褲的口袋,沿著田埂,慢慢向前走去。


  喪樂從身後傳來。


  並不煽情。肅穆,莊嚴,熟悉的旋律交織成孤寂的海潮,從腳下漲潮,一點點沒過頭頂,將她淹溺在回憶的深海里。


  莉塞特轉頭望向送葬的樂隊。


  和每一次看到的都一樣,人們的表情都那麼專心,那麼嚴肅。他們盯著前方,眉毛緊皺,卻不免從眉宇間流露出蛛絲馬跡,無聲地證明著,他們並不哀傷。


  棺木從她身邊經過。


  她還記得母親的習慣。莉塞特想。


  母親只要最好的,無論什麼,都在能夠承擔的範圍里選擇最好的,她也有那個資格。


  所以樂隊是一流的,棺木是昂貴的,葬禮是完美的。


  除了小小的她。


  小小的她,是母親不得不接受的挫折,是她完美的人生中最大的敗筆。


  夢境似乎慢慢燃燒了起來,來源不明的熱浪從極遠處席捲而來,枯樹上的烏鴉振翅而飛,留下一串嘶啞的鳴聲,像是在天空撕裂出一道醜陋的傷痕。


  莉塞特想了想,伸出手感受風向,隨後將手插回褲口袋,沿著田埂慢慢向著遠方走去。


  這種變化並不常有,不是所有人的夢境都像她一樣一成不變,迄今為止,她只感受過一次這樣的異常——


  思緒在視線定格的剎那被打斷,莉塞特就看到了自己尋找的事物。


  紅髮的少女站在萋萋荒草中,皺著眉打量著四周的景色。


  當她的目光和莉塞特對上時,她的眼瞳里漫起一絲疑惑,上下打量著莉塞特,慢慢揚起了眉毛:「你……」


  莉塞特:「……」


  你你你怎麼進來的。


  毫無徵兆地看到了又一個陌生人,莉塞特頓時一陣胸悶,直覺自己可能要吐血。


  不,她從來沒有想過她的夢會進來這麼多人,查爾斯是個意外,她的目標從來不是他……


  現在站在自己眼前的姑娘又是怎麼誤入了她的黑暗巢穴的?


  多想無益。


  莉塞特單手扶額,嗓音含著淡淡的無奈,低聲道:「知道名字就夠了,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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