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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聶程程回到工會宿舍,同寢的白茹已經風風火火挑選她的戰鬥服了。
聶程程上下看了她一眼,笑了笑:「不過是吃個喜酒而已,用不著那麼掛心你那個前男友吧。」
「你哪兒看出我對他掛心了,我就是隨隨便便換幾套。」
白茹咬牙切齒。
「我得讓戴文傑那個渣滓看清楚,我隨便換幾套都比他現在這個老婆漂亮,這樣他才知道自己當初有多眼瞎。」
聶程程掃了掃落地鏡前賣弄搔首的女人,禮服換了一套又一套,好像都是新買的,從前沒見她穿過。
順手就撿了一條小洋裝,翻了翻背後的標籤價格。
5010美金。
聶程程的手抖了一抖。
「這還不掛心?!」
聶程程說:「有幾件啊?這價格在國內要好幾萬一件吧,都趕上國際大牌了。」
白茹不接受那麼容易就被看破了,口是心非:「我買點貴的衣服怎麼了,你看不起我這個工薪階梯的人了,誰規定窮人不能買點大牌來穿啊,我平時也能穿。」
眼見白茹再反駁下去得弄哭自己,聶程程立馬住嘴,笑了笑說:「行行行,咱們平時也穿。」
白茹勾了一件丟她:「你也穿像樣點啊,快點吧。」
「多謝娘娘賞賜!」
聶程程樂了一聲,披上裙子回屋化妝。待整裝完畢,又出來看見白茹翻了一翻小金庫,拿了點零錢塞紅包。
啪啪啪一數。
湊了六百美金。
聶程程看著她手裡的零錢,憋笑說:「你就這樣敷衍人家結婚啊,都是零錢當紅包。」
「能送他不錯了,還不少呢,國內誰送三四千禮金的。」
她笑:「是是是,娘娘大方,宰相肚裡能撐船。」
白茹翻了白眼,攬住她說:「等會兒咱們倆海吃一頓,給他吃回來。」
聶程程哭笑不得:「一切任憑娘娘吩咐。」
就差彎腰鞠躬了。
……
一人穿一雙十厘米高跟,氣勢如虹地跑下樓。
聶程程去取車。
幸好今晚不是周末,路上沒堵車,兩人很快趕到預定的酒店。
五點半,莫斯科大街小巷都亮起霓虹燈。
趕到聖威利亞,聶程程被清一色藍色軍裝震懾住。
白茹吃驚:「這是什麼情況。」
美式軍裝,參加正式晚宴是藍色正服,統一軍帽,胸前佩勳章,左手佩臂章,右手掛綬帶,雙肩貼軍銜。
一個個站如松,面容肅穆,不苟言笑。
聶程程看得下巴都驚掉了。
白茹嚇得渾身都發抖,說:「走、走錯婚場了吧。」
「沒有啊。」
聶程程翻了翻喜帖,「聖威利亞啊,沒有錯。」
「看看是幾樓。」
「三樓中庭,這裡確實是中庭啊。」
……
兩人像熱鍋上的螞蟻,盯著眼前一排彷彿閱兵儀式的仗勢,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卡在門口的時候,救美的英雄到場了。
身後飛馳來了一輛紅色的蘭博基尼——今年新款的跑車,加上售後服務、保險……大概要兩千多萬美金。
車門朝上,開的老高,裡面走下來一個高瘦小帥哥。
紅西裝,手腕兩個價格不菲的金錶。
他把墨鏡一摘,桃花眼看見聶程程和白茹,手翹成蘭花指,笑眯眯扭腰過來了。
「喲,姐姐們來了,怎麼不進去啊。站在門是不是預感到小爺我來了,等著小爺臨幸二位姐姐啊。」
聶程程沒搭他的話,白茹趕緊湊上去,笑眯眯說:「等著西蒙大少你來帶我們進去。」
西蒙笑呵呵:「好說好說!」
回頭看見中庭這一排清一色的藍色軍人,他自己都傻眼了,「這結婚的是什麼人啊。」
聶程程說:「還能誰啊,白茹的前男友。」
她提到這個,西蒙想起來什麼,看了一眼聶程程,說:「白茹的前男友結婚,你來湊熱鬧的?」
又被問到這個問題,聶程程也一時尷尬。
說起來,她在三個人中間扮演兩個角色。
白茹的閨蜜。
戴文傑的前前女友。
大學一年級時,戴文傑先追的程程,可她是一個面冷心冷的理科女恐龍,每天在實驗室和宿舍之間一直線。電話不接、簡訊不回,上門約不到炮……持續十天之後,戴文傑終於無法忍受提分手,轉而追了白茹。
白茹其實有點喜歡戴文傑,她問聶程程,還喜歡不喜歡他,聶程程看著白茹,一臉的迷茫。
「戴文傑是誰啊?」
……
第二次,她收到喜帖,對著太陽光底下一照,又問白茹。
「davejay是誰啊?」
……
可見,聶程程對她這一任男友,有多麼的不重視。白茹跟她解釋了很多遍,她才記起來戴文傑這個人。
似乎是個很普通,沒有什麼特點的美國男人。
白茹說:「那你為什麼要答應和他交往。」
她哈哈兩聲。
「忘記了,也許是覺得無聊。」
無論聶程程有沒有記住這個戴文傑,可他發喜帖將前任兩個女友都請到酒席,總歸居心不良。
西蒙總算懂了他們三個人的關係,笑得合不攏嘴,「哎喲,原來都是前女友俱樂部的成員,同窗的本事很大嘛。」
白茹聽了差點就跟他翻臉。
西蒙忙笑著說:「來來來,小爺一個胳膊攬一個漂亮姐姐,大搖大擺帶你們進去。」
拖西蒙的福,總算硬氣的進了中庭。
聖威利亞的三樓中庭有個盛名,莫斯科的中心花園。
本身便是五星級的酒店,三樓的中庭更下了血本,裝潢自然是美輪美奐。金器為底,寶石鑲嵌,聽說每個月都換鮮花,室內還有個噴水池。
白茹入座后,捂胸喘氣。
聶程程莫名其妙,「你怎麼了。」
她說:「我心裡升起了一種劉姥姥進大觀園,沒見過世面的羞恥感。」
聶程程點頭:「我也是。」
她觀察了一下,婚禮的排場挺大,一共有六十桌來賓。穿軍裝的大約是女方的親友,她和白茹屬於男方。
戴文傑請的同學不少,他們這桌是大學同窗,另外還有幾桌大約是初高中的。
西蒙和她們倆一桌,問起聶程程最近的情況。她說:「睜眼上班,閉眼睡覺,還能有什麼情況啊。」
西蒙啊了一聲,語氣有些遺憾,「程程,你條件那麼好,為什麼不找個飯票啊,現在每個城市的結婚率都不樂觀,好資源緊張啊。」
聶程程知道他的性取向,故意沒接話。
西蒙終於憋不住,語氣溫和下來,說:「不過程程啊,你那邊有什麼好資源,介紹介紹給我唄。」
聶程程說:「我有好資源還不自己下手,怎麼能留著給您吶。」
西蒙撇了撇嘴,雙眼像雷達似的在婚禮大堂里轉,忽然眼睛一亮,發現什麼似的,碰了碰聶程程的胳膊,興奮地說:
「程程,快看!看那邊的那個軍哥哥,哎呀,好帥啊!」
聶程程看過去,「哪兒啊。」
「對面的,倒數第三桌。」
「看見了,哪個人。」
西蒙說:「最高的那個,白白凈凈,濃眉大眼,小臉帥極了……你看你看,他也朝我們這邊看啊啊啊——」
「你說他是不是看上我們之中哪個人了?他是不是同啊?他會不會喜歡我啊!……」
聶程程被問的頭昏腦漲。
她看見了那個穿藍色軍裝,帶著寬大帽檐的軍帽,大眼睛彎成一輪月牙兒,嘴角的酒窩深深,笑容滿滿藏不住。
閆……坤。
聶程程其實並沒有看清,但不知道為什麼,她忽然就想起閆坤的笑容——那一種帶著酒窩的淺笑,看著她的淺笑。
好像是閆坤吧,可又不太像,他不是學生么,怎麼穿軍裝呢。
簡歷上沒他的職業信息,聶程程無法肯定,懷疑時,那個人離開對面桌,越過人山人海,朝他們這桌走來了。
濃眉大眼,俊朗白凈的面容。
他緩緩走近,越來越清晰,臉上的笑容也慢慢放大。
嘴角那兩個深深的酒窩,像一道深邃的漩,似要把人吸入,看的聶程程心驚肉跳。
身邊的西蒙比她激動,一邊拿鏡子照,一邊說:「程程程程昂!他是來找我的吧,是找我的嘛,我好開心激動怎麼辦……」
「你幫我看看我的頭髮有沒有亂,我的衣服有沒有亂,啊啊啊……我今天沒用瑩白的粉底怎麼辦!!!」
……
聶程程很想告訴他,千萬別表錯情了,他不是來找你的。
可是她想了想。
「他也不一定是來找我的啊。」
聶程程本來到嘴邊的話,就吞回去了。
拿了一杯酒,也沒看是什麼,揚起脖子就灌下去了,結果喉嚨里一陣*,一直蔓延到胃裡。
好像是白的……
身邊的西蒙突然站起來,伸出手:「你好你好,我叫西蒙,我第一眼看見你就喜……」
閆坤看也沒看西蒙。
並不是故意忽略,他是真的沒有看見。
他現在的眼中只有聶程程一個人,除此之外都成了一片模糊的空白。
閆坤站到聶程程面前,眼神專註,笑容深深。
「聶博士,又見面了。」
聶程程的心口咚咚直跳。
其實她已經認出是閆坤了,他朝她走過來,都走那麼近了,再看不清來的人,她就是白內障了。
她抬起頭,對閆坤擠出一個笑容,說:「閆同學,你好啊。」
閆坤笑了笑。
燈光照下來,他的全身都在發光、發亮。
那一身藍色的軍裝很襯他的膚色。
閆坤的身材好,長得高,穿了這一身軍裝,更顯得軍姿挺拔、玉樹臨風。
眉眼又乾淨,笑容又可愛迷人,帥氣爽朗都不足以形容。
美軍制服,太誘人了啊……
聶程程再一次覺得,除去其他的不說。
閆坤這張臉是真的很好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