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又一次眾目睽睽,她將搗毀婚禮的始作俑者完好地帶出酒店,沒有上級的指示下來,外面的人都沒攔,任由她們出去。
中庭湊熱鬧的人群散場。
原本別在聶程程花苞旁邊的那一支玫瑰,涼涼落地。
閆坤站在中庭的二樓,憑欄看見了下面的情況,一直盯著聶程程離開。他輕輕地笑,自言自語說:「倒是沒想到聶博士還有這樣的魄力……」他得對她刮目相看。
閆坤的眼中滿滿的欣賞,藏都藏不住,唇角高高上揚,笑的意味深長。
剛才,他首當其要必須保證大帥的安全。
科帥當時正在二層樓與人交談,並沒有被卷進混亂里。雖然如此,他也必須站在身側,以防有心人趁亂作祟。
原本還擔心聶程程,沒想到看了一出好戲。
當有人敬畏聶程程的表現時,閆坤卻只有藏不住的欣賞,不僅欣賞,他心裡還很高興。
勢均力敵愛情才是最好的愛情,他是一名國際軍官,擁有軍人的氣魄。他看上的並不是一個小女人,她不會哭哭啼啼要死要活,她有巾幗的膽色,她的氣魄不比他少。
「聶博士,幸好是你。」
閆坤走下一樓,撿起地上的玫瑰放進兜里,他笑了笑,自誇道:「不過,我的眼光也真好,你說對不對啊聶博士。」
善後了一場鬧劇,科帥的臉色很難看。他快退役了,因為這幾年身體狀況每日愈下,今天又聽見白茹抖了他女兒的黑料,心臟病發,手底下的人忙聯繫了醫院。
閆坤和胡迪作為護駕,一起去了。
科帥被推進手術室,閆坤和胡迪就站在手術室外,跟著的有十個軍官,每一個人都直挺挺的站著,沒人說一句話。
氣氛一直緊張到八點。
兩小時后,科帥被推出來,醫生對他們說:「沒事了。」
閆坤對醫生點點頭:「接下來還要麻煩醫生。」
光從這個仗勢就能看出來,接受手術的人職位不一般,醫生也不想自找麻煩,聽話地說:「病房的兩個護士都是老人,用不用看你們,我個人就在辦公室,有任何事按下床頭的警鈴,我就趕過來了。」
閆坤說:「多謝。」
「不客氣。」
醫生說完就走了。
閆坤看了胡迪一眼,他跟著走進了病房。
醫院的護士自然不能用,無論她資歷如何,不清楚的底細的人,是不可以留在大帥身邊的。
所以,由閆坤和胡迪輪流照顧。
閆坤看守前半夜,站在窗前片刻不動,彷彿入定的僧,雙目一動不動地貼在病床上的男人。
科隆對閆坤有再造之恩,他能一路擢升到這個位置,科隆花了不少心血培養他。
第一次進軍隊大門的時候,科隆就告訴閆坤:「國際兵的標準,坐如鐘,站如松,不到任務完成,不可以鬆懈自己身上任何一點。」
閆坤做的很好。
從以前到如今,他的耐力一直保持全軍第一。
一直到半夜,他都沒有動。
胡迪睡了一覺起來,精神煥發,拍了拍閆坤說:「我來吧。」
閆坤看了一眼鍾:「時間還沒到。」
胡迪說:「不用了,接下來都我看著。」
閆坤才抬頭看他:「你行么?」
胡迪「哎呀」了一聲,睜大眼:「你問我行不行?倒是你行么?」說完,伸手去抓他褲兜,閆坤倒是沒有防備他這麼一招,口袋的東西被他拿走了。
「噯噯噯!玫瑰啊……」胡迪輕聲笑了幾下,揮了手裡的玫瑰,笑眯眯說:「這是哪個小姐掉下來的啊~」
閆坤搶了回來,塞回兜里,不說話。
胡迪一直賊笑。
「我白天就說咱們坤哥動凡心了啊,原來是聶老師這位仙子下凡來了一趟家裡,你怎麼沒通知我啊,你和聶老師在家裡都幹了什麼?坦白從寬,不老實就按軍法處——哎喲喲喲喲……坤哥坤哥……我錯了錯了……」
閆坤反剪胡迪的手,用力壓了壓:「還敢胡說八道么?」
胡迪說:「不敢不敢……坤哥你先鬆開,鬆開。」
閆坤一鬆手,胡迪立即跳一邊,按了按胳膊,「我就是開個玩笑,幹嘛這麼認真呢坤哥~」
閆坤挑著眉看他,感覺他輕佻的毛病又犯了,歪頭不置一詞。
胡迪說:「我剛才都看見了,聶老師特別有魄力,是巾幗英雄,真的!我們一幫男人還是軍人,都一籌莫展擺不平的事情,聶老師啪啪兩個巴掌就搞定了。」
胡迪的語氣打從心底里敬佩,眉眼間流出的光也如出一轍。
但馬屁沒拍對,閆坤還是不說話。
胡迪又說:「不過呢,大晚上的,聶老師拖著一個半瘋的女人,會不會不太.安全。」
閆坤終於有了反應,看他:「什麼意思。」
胡迪說:「坤哥,女人方面你沒我經驗多,一般兩個閨蜜之間,有一個受了感情的傷害,另一個一定會捨命相陪。」
他拍拍閆坤的肩,「就像你和我一樣的特殊感情。」
閆坤用一種「放屁,誰跟你有特殊感情」的目光看他。
胡迪自知討了個沒趣,還是厚著臉皮笑嘻嘻說:「反正我猜她們倆現在一定在酒吧喝酒,喝的天昏地暗不醉不歸……說不定就遇上個色狼。」
閆坤還是沒反應,胡迪繼續說:
「現在俄羅斯不太.安分,恐怖分子大晚上都在行動,酒吧這種魚龍混雜的地方,還真說不準會不會……喂喂喂,坤哥,你去哪兒啊!」
閆坤打開門之前,最後看了他一眼,說:「認真看守,我回來的時候必須看見你站在大帥的床前。」
說完,門一關。
胡迪目送他走後,才搔搔頭:「還以為咱們坤哥有多聖人,遇上女人的事情也急的像猢猻。」
可是……
迴旋了兩步,胡迪自己兜回來,有些氣憤地說:「你們一個個的,到底為什麼都不肯讓我把話說完呢!」
胡迪猜的沒錯。
聶程程和白茹確實是在酒吧,西蒙也隨她們一起來。
一直喝到九點。
白茹喝得爛醉,臉紅得活像一隻被煮熟的大蝦,弓著背,趴在吧台上,看見一個長得戴文傑和莫莉有一分像的人就發酒瘋,多虧聶程程和西蒙攔下來。
不過,他們倆也沒好到哪裡去。
聶程程兩瓶酒下肚,已經半昏半醒,西蒙和她半斤八兩,但是酒品南轅北轍。
在聶程程安靜地發獃時,西蒙已經把酒吧里所有的男人都親了一遍,回到聶程程身邊,他笑嘻嘻說:「感覺真是過癮。」
聶程程沒反應過來,遲鈍的「啊——!?」了一聲。
聲音老高。
西蒙說:「小爺把所有的男人都親了一遍,爽呆了——!借酒強吻,爽呆了——!親完就跑,也爽呆了——!」
聶程程有些耳鳴、聽得不清楚,吊著嗓子說:「你說什麼?你睡了什麼了——?!」
西蒙搖頭說:「沒睡沒睡!睡了要負責的!」打了一個嗝,他又說:「小爺可以雨露均滴,但絕不能睡在一棵草上!這就叫、叫……綠草叢中過,片葉不沾身!」
聶程程聽得笑了起來,精神氣回來了一些,對西蒙說:「你是蜜蜂嗎,見誰都蟄!」
西蒙笑:「蜜蜂蟄花,小爺摘草,小爺是螞蚱!」
聶程程哈哈大笑起來:「螞蚱是綠的!你全身都是綠的!西蒙!馬小跳!你被人帶綠帽子啦!」
西蒙知道聶程程喝高了,胡言亂語,他和她開起玩笑,板起臉嚴肅說:「小爺身上綠得發光,就是你和白茹,你們倆給潑的!
「你們老實交代,姦夫是誰!不說的話……不說的話……哼哼,不說小爺今晚弄死你們倆……」
聶程程:「西蒙老爺饒命!——」
西蒙咯咯咯笑得花枝亂顫。
電話響起來。
西蒙摸了摸手機,低頭看了一眼,不是他的。
點了點聶程程,「你的手機響了。」
聶程程的腿發軟,半跪在地上,起不來,西蒙推她也沒用,她眼睛看出去有些模糊,頭腦也發脹。
聶程程對西蒙說:「你來接吧。」
西蒙從她身上摸出手機來,看了一眼來電顯示。
一串數字。
沒被保留在冊。
可能是騷擾詐騙電話,他按掉了,可不一會,那串數字又堅定不移地在白屏上跳。
跳了三次……
…………
那也許是有過一次接觸,又不太熟的人。西蒙自認為還是挺了解聶程程的,不太熟的人,一般不會被她存在聯繫人里。
西蒙接起來,怪裡怪氣吼了一聲。
「喂!」
「……」
對方沒說話。
西蒙說:「媽的,誰啊!」
「……」
「卧槽——你倒是說話啊——!是人是鬼啊——!」
「……是人。」
西蒙:「……」
西蒙:「廢話!小爺當然知道你是人!我問你誰啊!」
那人說:「這是聶博士的手機號碼么?」
這一次他說的多了一些,西蒙一聽這個男人的聲音,眼睛都亮了。
所謂泠汀九泉,如聆天籟,是指一個人說話的聲音很好聽,像九個清澈的泉水一起彈奏,宛如天籟一樣空靈。
但這個男人的聲音卻比天籟還要好聽,好聽得西蒙耳朵融化心都酥了,狗嘴裡也吐出象牙來。
西蒙軟綿綿地說:「帥哥,你找程程啊。」
「……」
電話那頭無語的人,當然是閆坤。
他對耳朵里這個語調瞬息萬變,一會大放厥詞,一會輕聲細語,雌雄不明的人有些莫名其妙。
不過,無論如何,他肯定對方是一個男人。
聶程程居然和一個男人呆在一起?
好像還喝醉了?
……
呵呵,她膽子可真大。
閆坤的臉色不太好,他說:「對,請問她現在哪裡。」
「在哪裡?」
這個問題好像很複雜似的,西蒙想了一會,說:「哦哦哦——!我們在什麼德什麼酒吧——!」
「多得酒吧?」
西蒙猛地點頭:「對對對對對……」
說完他又嬉皮笑臉起來:「帥哥你也來啊?你來幫我們結賬嘛!我們在a7的吧台,往錢包里多塞點票兒啊——!」
「好的。」
「啊?」
「我來付錢。」
西蒙傻了。
閆坤說:「等著。」
電話掛了。
西蒙懵了一會,羨慕嫉妒恨地對聶程程說:「你哪兒找來那麼一隻忠犬啊,我就是開個玩笑,他居然真的巴巴地來給你付錢了……還騙我說沒有情況,那麼好的一個資源在你身邊呢,你走狗屎運了。」
聶程程:「……」
她也懵了,抓了抓呆毛。
半晌。
聶程程擦了擦口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