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12|
翟豹看了那個男人一眼,呵呵笑說:「哦,忘記了,這是你馮一山家的狗。」
「你媽逼怎麼說話的!」張紹想動手。
馮一山出手攔了攔,側頭看翟豹,笑了一聲:「阿豹,打狗看主人。我回頭好好收拾路子,別鬧那麼大,你看行不行?」
翟豹沒回答,低頭看了一眼路子,整個人都沒精神氣了,歪在一邊像個傻子呵呵地笑。
翟豹像是在考慮什麼,他從盒子里抽出一根煙,搖了搖打火機,扣一聲,沒油了。
馮一山掏出一盒火柴遞過去。
翟豹接過來,推出盒子,抽出來一根。
長長瘦瘦的火柴,火頭是粉色的。
翟豹重新看了一眼盒身,正面一個大大的繁體喜字。
馮一山說:「哦,妹子結婚用的,多出來的,我順手都拿了。」
「這東西倒是不錯。」翟豹說:「還是老物件用著順手。」
馮一山說:「早知道你婚宴上就該多拿一些,你走的太早了。」
翟豹看著馮一山笑了笑。火柴在側面一劃,火苗刷的起高,躥的比打火機的火還旺,把他整張臉照的亮亮的。
極其俊朗的一張臉。
張紹低聲說了一句:「瞧他這模樣,不就是被唐老闆看中一張臉皮罷了。」張紹被馮一山盯了一眼,不說話了,往門邊走。
正好聽見翟豹在身後說了一句。
「不行。」
「這事兒知道的人太多,七嘴八舌,誰都保不齊說出去。」
翟豹意味深長地笑出聲:「我私藏槍械,還收留人吸毒。這是要坐牢的大罪,你還讓不讓我這個俱樂部做生意了?今天不論如何,都得報警——」
……
翟豹後面說了什麼,鹿佳迷迷糊糊之間,有些聽不清楚。
在來找翟豹的前三天,鹿佳沒有睡。
她閉門造車的時候,會陷入一種無感狀態。直到放鬆之後,才感覺又累又餓。
鹿佳現在就是這樣的狀態。
包廂里的齊聚一堂,鹿佳不知道他們什麼時候能把事情解決,也不知道她今天能不能見到翟豹。
她能確定的一點,是自己快撐不住了。不僅餓,她剛才靠在門板上,昏昏沉沉了好幾次。
最後一次有點意識,因為被她掩住的門忽然打開了,外面走進來一個男人。
「山哥,這門怎麼開著——!」
鹿佳忽然抬起頭看見這個男的,四目相對。
男人驚慌地吼了一聲:「怎麼有個女人!」
包廂里頓時噤聲。
不用看每個人表情,鹿佳能感覺到裡面所有人都緊張了起來。
靠近門的張紹反應過來,沖了過去說:「媽的,誰讓你進來!」
張紹剛看見鹿佳的臉,就認了出來。
「呵,這年頭,找男人都找上門了。」張紹呵呵地盯著鹿佳笑。
鹿佳看了看眼前的馬尾辮男,她有點印象,但是認不出臉。
她的最後一點意識,花在兩個動作上。第一是看了看張紹,不記得。第二是越過他,看了一眼翟豹。他正歪著頭,朝她這邊打量了一眼。
隔得遠遠的,兩個人很快地對視上了一瞬間。
一秒鐘后,鹿佳已經倒向張紹。
【我說吧,你果然是克我的】鹿佳昏過去時心裡想。
張紹眼疾手快,扶住了鹿佳,說:「哎哎哎——卧槽啊你這個女人——!」
「張紹,怎麼了?」馮一山覺得有些不對勁,右手朝身後的褲兜按了按,問:「是什麼人?」
「沒事兒。」張紹的聲音提高了一些,說:「來了一個熟人。」
張紹一隻手就把鹿佳提起來,穩穩地拖在身側,把她帶到馮一山身邊。
他抬手捉著鹿佳的臉。她的臉盤子很小,張紹一個虎口就把她的臉包住了。兩頰的肉微微朝鼻口擠了擠,樣子有些可愛。
張紹嘿嘿地說:「瞧瞧,是誰來了?」
翟豹在剛才的對視里已經認出鹿佳,但是張紹捉著她,翟豹不敢輕舉妄動。
這一會功夫,宏時都把鹿佳認出來了,整個人都緊張起來,壓低聲音對翟豹說:「豹哥,是她啊……」
翟豹沒有出聲,宏時覺得身邊的人有些不對,側眼看了看他,嚇了一跳。
翟豹的整張臉都變樣了,因為上下牙關緊緊咬住,臉頰的肌肉微微賁張。他的目光死死地盯著鹿佳,往下還有碰她身體的那雙手。
張紹的手。
或許是包廂里的燈光太過柔和,柔和得讓人無法選擇忽視翟豹現在狠戾的眼神。
宏時好像聽見身旁人磨牙齒的聲音,他不經意地滾了滾喉結。
「哥,直接搶吧?」宏時的聲音有些抖。
翟豹冷靜一會,搖了搖頭。
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的皮鞋,又抬眸,望著鹿佳,他看著鹿佳昏睡的臉,又小,又白,像一個漂亮的娃娃,但置身在危險里,又如此平靜。
他從一開始就知道,鹿佳和別的女人不一樣。如果她現在意識清醒,她會比他鎮定。
「那是我的妞兒,來找我的。」
翟豹朝對面吐出一口白煙,拿下煙頭,踩在皮鞋底下攆了攆,抬頭看向張紹的目光很深,聲音清淡,卻有力。
「我的女人,還給我。」
張紹看了看馮一山。馮一山沒有表態,面目表情地搓著手裡的煙盒。
張紹接收到某種信息,對翟豹呵呵笑:「你說是你的女人就是了,我還說她是我的馬子呢。」
周圍三三兩兩的人下流地笑起來。
張紹說:「今天剛拿到一個新玩意兒,正好拿她來試一試。」
張紹從兜里拿出一個塑料袋,裡面裝了幾粒白色的葯。他倒出一粒,攤在手掌里,旁邊有人遞來一杯白開水。
張紹掰開鹿佳的嘴,把那粒葯餵了進去。
鹿佳的喉嚨滾動了一下。
一開始翟豹沒有看明白張紹手裡拿著的葯是什麼,等進了鹿佳的嘴,他才忽然好像想明白了一回事,臉色比剛才更加陰戾。
連宏時都猜出來張紹給鹿佳吃了什麼,他嚇得臉色發白,側頭看了翟豹一眼,說:「豹哥,是那個吧。」
翟豹一言不發,瞪著眼睛對張紹說:「你到底想怎麼樣。」
張紹說:「不怎麼樣,就想等藥力發作了,讓這個小妞陪哥幾個玩一玩。」
張紹大概仗著馮一山在這裡有些有恃無恐,大膽地拖住鹿佳的腰,另一手伸到她脖子下面。她今天披著米色的風衣,風衣裡面是白色的襯衫,胸前有三粒紐扣。
張紹解開最上面的一粒,衣領敞開,稍稍一瞥就能看見深深的胸溝。半圓形的輪廓,又嫩又白,漂亮的讓所有人倒吸一口冷氣。
張紹的雙眼盯住鹿佳衣領里的景色,呼吸有些堵塞,大腦都當機了。
腦子剛剛運轉起來,翟豹拿起旁邊的一個酒瓶,兩個跨步就到他腦門前,抬起瓶子往他腦袋上砸下去。
『砰』的一聲,把包廂里柔和的氛圍刮出一道口子。
翟豹扯住張紹的頭髮,旁邊被他敲過的髮絲還在滲血,手心裡也被染得像他的眼睛一樣通紅。
「我-操-你祖宗敢動老子的女人——!」
「張紹,你當真覺得我不敢敲死你?」
憤怒從那道口子里傾瀉而出。翟豹的那句話是一個契機,所有人愣了半分鐘之後,雙方不約而同操起身邊可以用的傢伙,看見人就打,什麼都不顧了。
馮一山身邊有兩個人一直跟著,他站在角落裡搓著火柴,幾乎都搓成一條麻繩,沒有見他要動手的樣子。
張紹被翟豹的酒瓶敲悶了,誰按著他打也不知道,倒在地上沒有一點還手的能力。
俱樂部到底是宏時的主場,人多力量呈現一邊倒的狀態。宏時帶著人廝鬥也沒花多少時間和力氣,
幾根煙的功夫已經把馮一山的人都放到了。
就剩下馮一山和他身邊兩個人。
宏時看了看翟豹。
鹿佳早就被翟豹攔腰抱在旁邊的沙發里。翟豹半蹲在沙發邊上,幫鹿佳扣住第一粒紐扣,又搓了條濕毛巾給她擦臉。
宏時看見他這副樣子,差點說能不能別就這點出息,但是他忍住了,咬咬牙喊他一聲:「豹哥,解決了。」
翟豹輕輕地『哼』了一聲,繼續替鹿佳擦臉,動作很輕。
宏時:「……」
宏時快抓狂了。他的豹哥能不能理他一下!
馮一山看著兩人,笑了一聲,說:「鬧夠了?」他轉頭環顧了一下,聲音沉下來:「鬧夠了就散開,開窗透透氣。」
馮一山揚揚手,身邊的人走到張紹身邊把他拖起來,跟在馮一山身後準備離場。
宏時剛動了動,想把人留住。翟豹忽然站起來,走了過去。
「等會兒。」
馮一山回頭看他:「怎麼?還嫌棄不過癮?」
翟豹已經整理好自己。整齊的黑襯衫,乾淨的黑皮鞋。一發一毫看起來和剛才都沒什麼變化。
馮一山眯緊了眼睛。
翟豹說:「我再跟張紹說幾句話。」
張紹聽見翟豹的聲音,被敲打的腦殼巨疼起來,手掌緊緊握著頭皮往後退。
「躲什麼,早知道現在,剛才拿出破罐子破摔的膽幹嘛。」翟豹笑著走到張紹身邊,蹲下來掰開他的臉,全被血污成黑的。
他看著張紹的表情很冷,臉上的眼睛眉毛像一把冷刀,說:「還敢嗎?」
「還敢動老子的女人嗎?」
「還敢唆使人在老子的地盤下套嗎?」
張紹哆哆嗦嗦搖著頭,說:「不敢了,豹哥!我不敢了!」
翟豹說:「爬過去給老子的女人磕頭,賠禮道歉。」
張紹的兩條腿一直在抖,眼睛里全是血水,看不清翟豹的臉。
翟豹大聲一吼:「你他媽的啞巴了,老子讓你道歉!」
「道、道歉……我馬上道歉!」張紹的聲音也有些抖,人都是歪著爬到鹿佳旁邊的,腦門也扣得砰砰響,說:「鹿姐,我錯了,真的錯了,再也不敢了!」
翟豹站起來鬆了松肩膀,旁邊有人端來一盆水他洗了一把,擦乾淨,一整塊毛巾甩在張紹臉上,然後一盆水整齊地扣住他的頭。
水花四濺。
翟豹的聲音從頂頭壓下來。
「張紹你記住,我翟豹不靠任何人撐腰,也不看任何人的臉色。老子不做犯法的勾當,不要你的命,你的命太賤,我拿了也沒什麼用。但是要你生不如死的方法太多,你儘管來我這裡試一試。」
翟豹說完,回頭一把抱起鹿佳攏在懷裡,在她頭上蓋了一件夾克衫,罩住她清麗的臉。他的長腳一伸踢開了門,吩咐留下的把裡面收拾乾淨,身後跟著一幫人,浩浩蕩蕩走了。
其餘人回到崗位上。
宏時送翟豹出門,進了停車庫。
鹿佳還沒醒。翟豹把一根手指伸在她鼻子下面。呼吸很平穩,像是睡著了。
翟豹說:「瞧瞧,鹿小姐。我為你幹了那麼大一架,你倒是睡得很香,你該怎麼報答我?」
「以身相報好不好?」
鹿佳的肚子叫了一聲,她在翟豹懷裡扭了扭。
翟豹:「……」
翟豹呵呵笑:「原來是餓了啊。」
翟豹抱著鹿佳在停車庫轉了一圈,走到角落裡看見一輛不怎麼起眼的藍色長安福特。
掃了一眼車尾。廉價,低配。
翟豹挑了挑眉毛,看看夾克衫裡頭的那張小臉,「喲,鹿小姐,想不到你這麼——低調嘛。」
他忽然就回想到婚宴上的鹿佳。精緻高貴的妝容,不俗的衣著和氣勢,又看見眼前十萬塊的車,樂的笑了出來。
從鹿佳身上摸出車鑰匙,打開門,把她平放在後座,倒車開出去。
帥氣的倒車動作一氣呵成。
宏時本想跟著,剛拉開門的手就被翟豹打了回去。
宏時在鹿佳和他身上來來回回一看,琢磨出來了事情,呵呵笑說:「行行,哥你回去盡興,不折騰一晚上別回來上班。」
翟豹伸出手:「鑰匙。」
宏時:「什麼鑰匙?」
「你新房的鑰匙。」
宏時瞪大眼睛:「豹哥你過分了啊——」
「少廢話,拿出來。」翟豹掏宏時的兜,說:「你知道我在鹿城沒單套。」
翟豹是鹿城的本地人,一家三口住在郊外的一座老房子。
父母健在,可翟豹不經常回家,也沒有另外在鹿城買單套,平時都睡辦公室的沙發。
宏時說什麼翟豹都不願意,他的身板又根本掙不過翟豹,眨眼的功夫,鑰匙就被翟豹奪走了。
人坐進車裡,踩上油門,車子揚長而去。
宏時在車後面追著喊:「那是我和媳婦兒的新房,豹哥你手下留情一點兒啊!客房裡有沙發,不準在床上做啊!我和媳婦兒都還沒在那張新床上做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