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鹿佳回到家,鹿邵言還沒回來。
她上了二樓,放下手裡的包,隨意丟在沙發上,然後把衣服換下來,重新穿上工作服,紮好頭髮,回到一樓,繼續工作。
這一做,便又忘了時間。
最後的收尾完成,已經八點了。
鹿佳回到屋子裡,看見桌子上多了一個麵包。
鹿佳拿起來看了一下,是附近麵包房的菠蘿包,還是熱的。應該是鹿邵言回來買的,鹿佳想,會不會是他買多了,吃不掉放在這裡。
鹿佳去房間看了一眼睡著的鹿邵言,玩得太累了,連澡都不洗,穿著衣服就躺床上。
鹿佳幫他脫鞋脫衣,蓋好被子打點好一切才出來。等回到桌前,她就看見了麵包袋下面壓著一張紙——【姐,給你帶的晚飯】
「哦……」鹿佳笑了,「看來是吃過了。」
她想起來,中午原本是餓的,但是被氣飽了就沒吃什麼,到現在十幾個小時沒有進食,胃裡要唱大戲了。
鹿佳從冰箱里拿出一杯牛奶,放微波爐里熱了兩分鐘。
她端著牛奶,坐在窗前,撕開麵包袋子,一邊吃麵包,一邊看窗外的夜色,神情好像陷入沉思。
但鹿佳其實什麼都沒有想,她只是坐在這裡,獃獃地把自己的大腦放空。
「小鹿,你等我幾年,我要練好車,繼承你爸爸的車隊,然後我們就結婚。」
「行,我等你的。」
過了幾年。
「鹿佳,我得和一個老闆的女兒先訂婚,好方便拿到他的投資。」他說:「不過你放心,只是訂個婚,等我們合作結束,我和她就各走各的道了。那時候,我再和你在一起。」
「我等你和那人分開。」
……
那是年輕時的李朧敘對鹿佳說的話。
那時他才二十多歲,是一個年輕帥氣的青年,很有自己的理想,也有一個賽車的夢想。
那時的鹿佳身邊也沒有其他男人出現過,她的眼睛里只看得到他一個人,旁邊還有什麼人,她怎麼會去關注?
可是,才幾年。
他的初心變了。*使人的野心膨脹。
他褪去的年少時的青澀,漸漸成為一個成熟穩重的男人,同時,權利地位金錢,每一樣都越來越多。他成為了社會中膾炙人口的高等人之一,身邊的鮮花美人無數,每個人都伸著脖子仰望著他。
可這些鹿佳在乎嗎?
從沒有。
她看重的從來都不是這些可以用錢衡量的東西。
這些年,他確實變了,她也變了。
從她對他的回答,對他的態度。
鹿佳心裡明白,十多年了,她早已從最初的感情里抽身出來。
可李朧敘呢。
他沒有。
他沉浸在自己想的那個世界裡面,泥足深陷,根本看不清、也不願意去看清周圍的物是人非。
鹿佳如今回憶起來,李朧敘好像不再是那個模樣、那張臉了,他變得面目全非,她恍惚之中感覺她好像認錯了人,如果不是,那就是她從沒有認清這個人。
窗外的秋葉落地,飛絮漫天。
鹿佳沉浸在舊時光一會,吃完麵包,喝完牛奶,回頭看見旁邊的帘子。
她伸手一拉,帘子就打開,空出一片小小的廚房。
原本,這個廚房裡只有一個鍋,一把鏟,因為沒有用過,甚至沒有油煙,冷清到寂寞的。可自從上一回翟豹買了油鹽醬醋,還有一些其他廚房用具,都整齊地擺在柜子上,這個廚房一瞬間熱鬧起來,有了很暖的溫度。
鹿佳看著那些長長短短,各種顏色的廚具,想到翟豹一個人圍著一個藍色的圍兜,站在裡面做飯。
她想起他寬厚的背影,強健的背肌,他做菜時候一種講不清的迷人的味道,他在砧板上切菜時抖動的肌肉,他用過的鍋鏟在鐵鍋里翻炒的聲音……
在這個秋夜儂人的時刻,鹿佳控制不住自己,她忽然想到了翟豹。
近似瘋狂地想他。
鹿佳拿起手機,漆黑一片的屏幕沒有顯示任何的未接電話和簡訊。
鹿佳微微皺起眉,她有些氣餒地把手機丟在一邊,坐到沙發上看電視。
她想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可惜沒用。
手指不斷按在下一個的按鍵,那些節目在放什麼,她根本沒注意。
隔了兩分鐘,她就看一下手機屏幕。然後望一眼牆上的鐘。
快八點半了。
鹿佳丟下遙控器,抓起衣服去洗澡。
她心裡有些焦慮,她也隱隱地知道焦慮的原因,但她沒有去想。
洗好澡,她裹著一條毛毯就出來,繼續看了一眼時間。
八點四十分。
只用了十分鐘。
平時她洗澡要多久?固定的時間,二十分鐘。
今天只用了一半,匆匆出來。
鹿佳抓起沙發上的手機,點開仔仔細細查看——沒有未接來電,沒有未讀簡訊。
黑漆漆的屏幕就像一個黑洞,把她全身的力氣都抽走了。
鹿佳重重地坐在沙發上,拿起毛巾擦頭。
擦了一會,她看見玻璃的茶几上映出一張女人的臉,鹿佳看著這張臉,忽然笑了一聲。
「搞什麼。」
她自言自語,拿起手機,「直接問他就好了。」
鹿佳原本想發簡訊,但是擔心他沒看見,又要她在長長的等待里焦慮,她便選擇直接打電話。
電話嘟了幾聲,就被接起了。
「喂。」
翟豹的聲音從那個黑盒子里傳出來,鹿佳忽然覺得很神奇,也感謝電話的發明者,即使他在很遠很遠的地方,只要一通電話,她就能聽到想念的聲音。
翟豹的聲音很像一把沉甸甸的鐵鎚,一下一下擊在她心上,她想起翟豹對她說話時的臉,有時候是深沉的,有時候是嬉皮笑臉,沒個正經的,雖然後者居多一點,但她腦中就是有各種不一樣的他。
她想,如果翟豹現在抽煙的話,應該是咬著煙嘴,咧開嘴角,眼睛眯成一條線。
「鹿佳?怎麼了?」翟豹在那邊說。
鹿佳反應過來說:「你怎麼不給我打電話。」
「電話?」翟豹好像沒有弄明白,說:「你不是在修車么?」
「對,那又怎麼樣。」
「那你怎麼可能分心。」
「……」
鹿佳差點忘記了,她工作時太專註,根本沒辦法去關注什麼電話簡訊。
原來是這樣的。
所以,他才不給自己電話。
鹿佳聽見他這樣的解釋,剛才被抽走的力氣又回到了身上,沉重的身軀一下子輕鬆很多。她同時聽見電話里傳來一陣踩腳的聲音。
與其說鹿佳熟悉這個聲音,不如說她熟悉這個動作——把煙踩滅。
和她想的一樣,他在抽煙。
「翟豹。」鹿佳輕聲喊他。
「嗯?」
鹿佳說:「你煙癮很嚴重么?」
翟豹想了一會,說:「不啊。」
鹿佳說:「你一天抽幾根煙。」
翟豹又沉默了好一段時間,才說:「大概兩三根吧。」
鹿佳在這邊抿起嘴。
「你騙人。」
翟豹:「……」
「光我看見的就不止什麼兩三根了。」鹿佳斷言。
翟豹說不出什麼話來反駁,當然他也沒辦法反駁,鹿佳說的都是正確的,他只是不數而已,如果仔細數一下,也許一天四五六根煙也有。
鹿佳說:「翟豹,我不要求你戒煙,但是……」她彎下嘴角,說:「你得少抽一點,控制在一到兩根中間。」
鹿佳說完,一直在等翟豹給她回復,可是她感覺好像等了很久,他都沒有要說什麼的意思。
她心裡忽然又焦急起來。
男人反感女人不是沒有,最經常的就是怕女人嘮叨,或者總是管著他這個,管著他那個,不許抽煙,不許喝酒,不許晚歸……多少情人是因為這些善意的勸阻,才分道揚鑣的。
鹿佳很明白,翟豹是一個活生生的個體,他有自己的選擇自己的思考,別人是不可以橫加干涉的。
她說是一回事,他做不做又是另外一回事。
「翟豹,你怎麼不說話。」
鹿佳解釋說:「我並不是想管束你,只是覺得……」
「鹿佳。」翟豹突然喊住她的名字。
「我只是在找一個地方,把煙藏起來,要讓我自己找不到。」
鹿佳說:「你自己藏的地方,你怎麼可能找不到。」
翟豹笑了笑說:「我找東西不在行,過了幾天就忘記東西放哪裡了。」
「所以,我一般放在眼睛看得見的位置,否則我還真找不到。」
「哦。」鹿佳在這邊點頭,說:「原來是這樣。」
翟豹說:「是不是你以為我生氣了,覺得你特別麻煩,就不要你了。」
鹿佳不答話。
翟豹就在那邊呵呵的笑:「我說嘛,鹿佳小姐,你就是愛慘老子了。」
鹿佳仰頭望了一下吊燈,故意忽略某些字眼,岔開話題說:「你現在在幹什麼?」
「看片子啊。」翟豹繼續油腔滑調地說。
鹿佳:「看什麼片子?有名字嗎?」
翟豹:「一個正常的直男還能看什麼片子。」
鹿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