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末世絕望(二)
第172章 末世絕望(二)
輝月宮中,身為新一任的輝月祭司,月無暇的狀態並不比太子要好。世上從未有什麽感同身受,隻有身處那個位置,才能體會到她的艱辛與不易。
高處不勝寒,被人寄予的期望越多,背負的責任也就越多,就活得不得不偉岸,背負不背負得起都得背負。他隻做了兩月的祭司,而她卻從出生起就不得不背負家國天下,哪怕被傷透寒心之後都依舊不願放下。
“祭司大人,太子殿下來了。”
“暇弟……”
自從月無暇成為輝月祭司之後,他們之間的見麵就越來越少。黑暗降臨,大家更是忙的心力交瘁。如此一見,恍然發現眼前的少年,竟比以往都要清瘦許多,清冷的雙眼深處,更是難掩的疲倦。
“師弟來了。”
即便關係明朗,月無暇依舊不肯稱呼太子一聲兄長。在他心目中太子一直都是那個喜歡高喊著師兄救我的阿鳳師弟。
太子坦然微笑道:“嗯,師兄。”
瑕弟兩個字不過他用來打趣月無暇的。在他心中少年老成的月無暇永遠都是那個可靠的無暇師兄。
月無暇也相視一笑。
然而此時並非敘舊之時,太子道:“火源消失了。世間徹底失去了光明和溫度。沒有了火源取暖和做飯,風雪寒冷,一夕之間,百姓凍斃許多。加之妖魔動亂,人心低迷不已,凡人尋死者不在少數。”
然而月無暇隻是冷聲道:“我知道。”
“你知道?”
“不隻是火,連雷霆也消失了。”
“雷霆!”
太子被月無暇的言語驚駭到了。
月無暇道:“把我給你的雷符拿出來看看吧。”
太子聞言立刻祭出了當日月無暇贈予他的雷符。
那雷符被白染追殺時用了兩道,刑場劫囚的時候又用了七道,現今十二道九天神雷符咒隻剩下三道。太子將其中的一道雷符祭出,隻見指尖符紙燃盡,都未見一絲電光!
見太子震驚,月無暇沉聲解釋道:“符紙沒有問題。和火一樣,是這世間再也沒有了雷這種元素。修士利用靈力操控風水雷火的能力,來源於天地,如今天地無火無雷,本源盡喪,何來支流。”
“陽光,雷、火,這些強大的自然力量,對妖魔邪祟有著得天獨厚的鎮壓能力。如今永夜降臨,又失雷火,妖魔邪祟沒有了法則壓製,更加的肆無忌憚。”
“不隻是人界,冥界也出了問題。鎮守各地的弟子回報,生靈死後,無冥界管製接引,是以各地陰魂橫行。而且越來越多道行高深的惡鬼現世,我抓過幾隻審訊,都說神界派兵征伐冥界,冥界忙著抵抗,顧不得十八層地獄。為了不淪為戰亂的劫灰,厲鬼們爭先恐後地朝人界湧。”
“妖魔兩界的情況也相差無幾。神界對兩界實行了斬盡殺絕的清洗。兩界生靈不敵紛紛逃亡人界。所以現在人界已經變成了妖魔厲鬼和人共存的世界。”
“為了應對神界的清洗,這些異界生靈已經開始了瘋狂對人界資源的掠奪。現在的情況雖然絕望,但遠非最糟,往後的每一刻都會更糟!”
太子又驚又怒。
“豈有此理!在凡人的認知中,神應當都是悲天憫人的,可現在神界放著洪荒監獄不用,全然不顧人族的死活,把所有的妖魔邪祟都驅趕到了人界,把弱小的人界成為了神界清洗異端的主戰場!”
“難道真神就可以為所欲為嗎?!神明們高高在上,接受凡人的叩拜信仰,可他們為什麽就聽不到凡人的淒厲哭吼?!這是人界啊,不是垃圾場!”
憤慨的話語,月無暇不想多言。
“你剛才說監獄,風若水修建的鎮魔獄倒了,所有的邪祟都逃了出來,即便是帝京,近日也不會很太平。我已經命人給帝京的守衛,開光了符劍。便是如此,亦要當心。”
“鎮魔獄倒了!那風若水呢?當初知意師兄他們可是說要把風若水關到鎮魔獄受刑的啊!”
“這個你不必擔心,當日輪回卷軸降臨。我便征得風王爺和各位師兄的同意將其灰飛煙滅了。特殊時期,像這種不穩定的因素,就該趁早除去。”
心不狠,地位不穩。何況對於風若水這種人,月無暇沒有一點惻隱,隻想快刀斬亂麻。
太子終於聽到了黑暗降臨以來,第一個好消息。
“死透了就好。”
他和月無暇一樣最討厭不安定的因素。即便風若水被廢成一條死狗,可他依舊放心不下。如果不是風王爺和知意師兄他們怨恨難平息,他其實是主張直接殺滅的。
“對了,先祖呢?”
自從上次召集各方之後,他就再也沒有見到她。按說現在時局如她所料糟糕至此,按著自己這個先祖的性格不會坐視不理。
提起月夕,月無暇凝重晦暗的眼神中,有了一絲色彩,“祭司大人她走了。”
盡管月無暇才是如今的輝月祭司,可他依舊稱呼月夕為祭司大人。
“走了?!去哪裏了?”
“人生於世,每個人都有自己該做的事。當下,我的職責是做好我的輝月祭司帶領大家盡最大的力量除祟安民。你則是做好你的攝政太子,為臣民百姓盡好每一分力。祭司大人也有她要做的事。在她回來之前,我們必須在風雨飄搖中把這個她曾用生命守護的南境給守護好。如此才不辜負她的付出。”
“我知道了。”
雖然太子不知道自己這位祖先去了哪裏。但他相信,她所麵對的壓力,一定是他們難以想象的沉重。他們應當寄予她希望,也必須為她守好後方。
月無暇關心道:“政事重要,但抽空也必須要好好提升修行。你不僅是太子,還是一名修士。這個黑暗時代,大家都在絕望中匍匐前進,自身的劍和靈力,才是自身最好的保障。”
雖然輝月宮已經聯合南境和滄瀾眾多仙門,南境也和滄兩個大國也已達成了攻守同盟。可人族到底勢弱,麵對妖魔兩界大舉入侵,冥界成千上萬的惡鬼又不停地朝人界奔逃,黑暗混亂至此,誰也不知道明天和絕望到底哪一個先來臨。
強如陸星河和墨炎陽,也在家族保衛戰中傳來了戰死的消息。仙門戰死的翹楚還遠不隻陸星河和墨炎陽,很多仙門為了抵禦妖魔,連同宗主在內,滿門盡滅。
鎮守各地的輝月弟子同樣也是陣亡繁多。
有些很熟悉的麵孔,再也看不到了,連超度都來不及。
還有墨炎陽,他們第一次見麵,因為風若水暗地排除異己,墨炎陽又恰時偷潛南境,他被誤導把墨炎陽當成了連環殺人案的幕後黑手,還想著抓他回輝月宮受審。而墨炎陽也是言辭犀利,還揚言要砍掉他一隻手。第二次見麵,還是刑場之上,他隨著墨雪鬆前來解圍。
那時場麵混亂,他和墨炎陽隻遠遠地冷視了對方一眼。第三次,是聽到墨炎陽的死訊。據說那個如驕陽一般高傲的少年,為了保護一城的凡人,在救援沒有到來的情況下,身化血雨,和進犯的高階妖魔同歸於盡,形神俱滅。
而陸星河也是以禁術強行提升境界,斬滅三尊地獄修羅,最後遭禁術反噬,兵解而亡。還有沉清夢,據說也瞎了一隻眼睛。
世事無常,他看的多了,聽得倦了,也就麻木了。
可太子,到底是他在這世間唯一的親人。不管世事多麽艱難,他也希望他能活到最後。
太子看出了月無暇的不舍,苦中作樂道:“師兄,再怎麽說我也是一名輝月弟子。靈力和劍術,我會好好修習的,不會丟咱們輝月宮的臉。說實話,早知道做這個攝政太子這麽艱難,我早該跑路的。”
“不行,把冷宮那位享清福的放出來頂缸也行啊。你是不知道啊,那位的命是真好,前不久冷宮鬧邪祟,是之前屈死的宮妃,人家一看他那造型,瞬間就歇了報仇的心思,好叫他撿回一條命。”
“油嘴滑舌。”
月無暇的嘴角不禁也浮了一絲笑意。
“我要閉關了。事務托付給了離照師兄。你有事和離照師兄商量。我不在的日子,你要好好照顧好自己,保護好小郡主。聽說風王爺已經答應把小郡主嫁給你了。很好。”
“師兄……你不是這麽多話的人……你……”
“許久未見,難免多說兩句。好了,我要閉關了,回去吧。”
“師……”
太子話未說完,一陣清風就將他推出門外,月無暇的最後一麵伴隨著大門就此隔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