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那個驚嚇中的小黑
普通人別說是想帶只活生生的貓進宮了,就算想帶只陶瓷貓進宮,也會被看守宮門的侍衛連人帶東西一起攔下。但醫官到底是不同的,再加上之前楚翊已經派張岱來打過招呼了,所以守門的侍衛們倒是一點兒也不驚訝褚京墨帶著大包小包的回來。
褚醫官提了個不算小的籃子,看守宮門的侍衛們按照慣例打開來看了一眼。一籃子的兔子,黃的白的黑的都有,不過似乎都睡死過去了,一個個的也不見動彈。
「這些是試藥之用。早先已經用過一段時間葯了,半途而廢實是可惜,便請殿下准了我帶入宮中繼續試藥。」褚京墨見著侍衛神色古怪,便淡定的解釋了一句,順便扯上了皇女做大旗。
顯然,在皇宮看守宮門的侍衛們都是有見識的,不過聽到褚京墨說試藥什麼的,神色間還是帶出了幾分古怪。他小心的伸手巴拉了下兔子,想看看籃子里是否夾帶了什麼,誰知沒翻出什麼違禁之物,卻生生翻出了只黑貓來……
黑貓躺在一堆兔子中間,雖然同樣一動不動,卻讓人覺得違和感滿滿。檢查的侍衛神色越發的古怪了,他看了看貓崽兒,抬頭問褚京墨:「這貓也是……試藥的?」
褚京墨也沒指望著能混過去,她淡定點頭,解釋道:「只用兔子難免有些不準確,是以多備了一隻貓,想看看藥效在貓身上有多少不同。」
褚醫官的態度實在從容,那侍衛也沒為難她,把籃子的蓋子重新蓋上之後就放行了。宮裡張岱還很細心的派了兩個小內侍在宮門口等著,一見著她進得宮門,便趕忙迎了上來,其中一人還順手把籃子接了過去。
褚京墨也沒拒絕,不過卻多交代了句:「東西先別往攬月閣送,我回去后自有安排。」
小內侍也不疑有他,乖乖的答應了下來,便拎著一籃子活物跟在了褚京墨身後——那一籃子的兔子和貓崽兒自然是沒問題的,有問題的只是攬月閣。
楚翊在麟趾殿里已經等了很久,一直等到天擦黑,褚京墨才和那兩個小內侍回來了。她一眼看見那個大籃子,便偷偷地鬆了口氣,等到褚京墨進得殿來便似隨意的開口問了句:「京墨這是帶了什麼回來?」
褚京墨以為楚翊只是隨口一問,便坦然回道:「臣將家中試藥的兔子帶來了。」
試藥的……兔子?!!!
楚翊眨了眨眼睛,心裡有了些不好的預感。她上前幾步走到了那提籃子的小內侍身邊,小內侍也十分有眼力勁兒的立刻打開了蓋子。於是女帝陛下一眼便看見了那滿滿一籃子的各色兔子,還有那隻四仰八叉的躺在兔子堆里的黑□□崽兒……
「……」胸腹的毛都沒長齊就仰躺,這都露點了!!!
女帝陛下的臉都黑了,她趕緊抬手幫貓崽兒換了個姿勢,從仰躺變成了側躺。然而看了看,卻仍舊覺得這姿勢很不雅,於是又擺弄一番,終於還是決定讓貓崽兒「老老實實」的趴著算了。
褚京墨站在一旁目睹了這一切,總覺得哪裡怪怪的。她猶豫了一下,試探著開口問道:「殿下您……很喜歡貓?」
楚翊沒有回答,只是默默的收回了手,然後又默默的扭頭看褚京墨,一雙眸子黑黝黝的:子安少年把朕的貓身交給你,你就是這樣照顧的?那不雅的模樣,都不知道被多少人看見了!
褚京墨覺得,皇女殿下的心情似乎有些不好。雖然不知道為什麼,她還是自覺地沒有再提這個話題,轉而說起了出宮之後,去程李兩家的事情。
楚翊對這個其實並不在意。李霖是什麼樣的人,她大約知道一些,程子安是什麼樣的脾氣秉性,她自認為比褚京墨看得更清楚。於是便只是有一句沒一句的聽著,目光卻還是時不時的瞥向籃子里的貓崽兒,思緒更不知道飄飛到哪裡去了。
「殿下,殿下?」也不知過了多久,楚翊才在褚京墨的喊聲中回神。
女帝陛下眨了眨眼睛,問:「哦,還有什麼事嗎?」
「……」褚京墨總覺得自己之前說的話,這位殿下一個字也沒聽進去,真不知她今日特地安排自己出宮一趟到底是為了什麼?
見褚京墨一時無言,楚翊今日的目的左右已經達到了,便順勢道:「好了,時候也不早了,若是沒什麼事,你也回去休息吧。」說完她又看了看籃子里的貓崽兒,有些想要把她留下的衝動,可是想想程子安,最終還是作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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貓崽兒醒來的時候,下意識的在床上蹭了蹭。可這一次她沒有聞到程子安身上那股好聞的香味兒,而是聞到了一股淡淡的葯香——這裡是褚京墨的攬月閣,不是程子安的卧房。
睡飽了的貓崽兒從褚京墨為她準備的窩裡爬了起來,扭頭四顧一番,屋子裡沒有程子安挺拔的身影,更沒有她特地為她溫好的羊奶和精心準備的小魚乾。
楚翊覺得有些失落,就好像習慣了擁有卻突然間失去。雖然她知道,程子安明天就會進宮成為她的伴讀,只是一天見不到,可她已經開始想念子安少年了。
「喵——」有沒有人啊,朕餓了!!!
心情不佳的貓崽兒扯著嗓子大叫了一聲,頗有些凄厲的貓叫聲頓時響徹了整間屋子,也不知傳出去多遠。可即便如此,楚翊在房間里等了一盞茶的時間,卻依舊沒有一個人進來,別說褚京墨了,便是連攬月閣的宮人也不知去哪兒了。
所謂受人之託忠人之事,褚姑娘是不是太不負責任了一些啊?!
想想自己傍晚時四仰八叉的被提進宮,現在又孤零零一個人在這裡餓肚子,貓崽兒便忍不住要暴躁。她從窩裡跳了出來,在屋子裡找了一圈兒沒見著人,便乾脆翻窗子跑了出去。
楚翊曾經在麟趾殿住了三年,攬月閣她是來過的。這裡的布置風雅,景緻也很不錯,尤其是夏天時那一池荷花很吸引人,所以她夏日時偶爾會過來納涼。但人和貓的視角是不同的,當初她覺得並不大的攬月閣,如今走起來卻覺得很是空曠。
這裡沒有程子安,也沒有人會為她準備吃的了,飢腸轆轆的貓崽兒只能自己去找吃的——麟趾殿里是有小廚房的,可問題是楚翊自己從來沒有去過。
夜晚的攬月閣陰森森的,也不知那些伺候的宮人們都跑到什麼地方偷懶去了,楚翊走了一路,竟是一個人也沒看見。如果不是偶爾能聽到牆外有巡邏的侍衛走動,楚翊幾乎以為自己所在不是東宮,而是又回去了冷宮。
張岱那傢伙到底是怎麼辦事的,不是只是把人打發得遠遠地,眼不見為凈嗎?怎的還讓人苛待了褚京墨?!
楚翊在心裡給張岱記上了一筆,若是等到程子安進宮,知道褚京墨如此處境,只怕就真得恨上自己了——雖然女帝陛下不想承認,但事實上青梅竹馬的暗戀對象在程子安心裡,自然是要比「素未謀面的外人」來的重要的。
貓崽兒正想著些有的沒的,黑色的貓耳卻突然一轉,聽到了一陣腳步聲從不遠處傳來。並不是牆外侍衛們沉穩的腳步聲,那輕盈的腳步聲明顯是個女子。
終於在攬月閣里遇見人了的貓崽兒很是激動,想也沒想的就沖著那腳步聲傳來的方向追了過去——左右她是褚京墨正正經經帶進宮的,不需要避人,那麼讓人去替自己找吃的,自然是要比她這副小身板兒來得容易許多。
沒有宮人侍候的攬月閣里倒是不缺少燈火,迴廊遠處那個纖細窈窕的身影不是褚京墨又是誰。楚翊遠遠看見她的手裡還端著個托盤,也不知道裝著些什麼?
不會是現在才想起給朕找吃的來了吧?
貓崽兒一邊在心裡吐槽褚京墨沒有程子安細心負責,一邊又滿懷希望的追了上去。畢竟餓肚子的滋味兒並不好受,一切的脾氣也得等填飽肚子之後再發。
黑色的皮毛在夜裡便是天然的保護色,褚京墨端著托盤從迴廊上走過,愣是沒看見有一隻黑貓正興沖沖的沖著自己跑了過來。她端著剛配製好的傷葯回去了自己的屋子,一進門就看見已經在地上趟了好些天的十二坐了起來,靠在床邊。
褚京墨之前沒想到自己會出宮走那一趟,所以今天的迷藥便少補了一回,不過她見著十二能動了也並不擔心。因為迷藥的藥效並未徹底散去,她就算能動了,一時之間想要動武也是不可能的。
「你回來了。」十二仍舊靠坐在床邊,她的聲音有些沙啞,但語氣卻是意外的平靜。
褚京墨把托盤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聲音也很平靜:「你能動了,不跑嗎?」
十二抬手摸了摸肩上的傷口,雖然葯沒用幾天,但恢復得卻是很快。她抿了抿唇,沒有說話,但其實她是想說一聲「多謝」的。
沉默並沒有持續多久,褚京墨便拿起了新配的傷葯道:「既然不走,便把衣服脫了,上藥吧。」
褚京墨是個大夫,在她眼中病人只是病人,說完這句話后她便低下頭,繼續擺弄起傷葯和新的繃帶。十二聞言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妥,老老實實的把就身上那件被褚京墨處理傷口時劃得破破爛爛的衣服脫了下來。
醫者和傷患之間,氣氛平靜。
剛從窗縫間擠進個小腦袋來的貓崽兒一抬頭便看見了一片白花花的裸背,猛然間便瞪大了一雙金□□眼,卻是壓根平靜不下來——天哪,這是發生了什麼?褚京墨居然在朕的麟趾殿里金屋藏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