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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害羞

  姑娘腦子一蒙,心裡一惱,便忍不住要同他仔細分辨幾分:」爺這話說的,恕奴婢不敢苟同,奴婢雖不濟,也未曾叫人認錯過性別。雖是胸前二兩子肉長得不甚壯觀,好在也聊勝於無呀,便是換而言之總歸是來日方長,自然會再長些的。」


  聽完沈魚這一通如同驚雷砸地一般的言辭,柳淮揚靜默一會,又是一會靜默……


  爾後也只默默用個眼神仔細打量的她口中的那二兩子肉,並不說話。


  然而,沈姑娘已經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方才胡言亂語些什麼,她竟然……竟然在自家主子爺面前,毫無顧忌高談闊論自家胸前的那二兩肉……


  沈魚悄悄抬頭看一眼一直未語的柳二爺,想必是讓她那番驚世駭俗之語震得一時蒙了神,不知如何反應。


  抬眼卻見,那位她以為已經震得斷了片兒的柳二爺,這會子正聚精會神的將視線投在她方才高談闊論的二兩肉上面,仔細且認真的……研究?鑒賞?


  沈魚只覺得面色一熱,捂著胸口便轉過身去,一時也不知也何面對,暗自惱自已怎麼每每在他面前便是這般沒個腦子,又是氣他三言兩語的總是讓她這般窘態百出。


  柳淮揚見她后著胸口背了身子過去,面上似有羞惱之意,想是他方才太過唐突了,只怪她言語太過……呃,驚世駭俗。


  這般想著便又彎了彎嘴角,什麼細細斟酌仔細推敲,怕也是句無心只語,想是他平日里待她太過嚴肅了一些,才讓她生出了一些畏懼。


  原是遲遲不睡的柳家二爺,只等著敲打整治個不甚如他意的通房沈魚,這會子不過是見了她一張羞惱俏顏,便生生轉了生思,開始自省起來。


  只見他清咳一聲,慢慢渡著步子走至沈魚身後,盯著她微紅小巧的耳垂瞧了一會子才開口:「這般無狀之語爺聽聽倒也無妨,只往後莫在人前說便是了……爺又不會笑你,惱得什麼。」


  說罷便將個恨不得自個同身邊這位一併得了健忘症的沈魚轉了過來。


  沈魚聽他這話,覺得心裡倒是好受幾分。抬頭假裝無意的看上一眼,並未見他眼中有嘲弄之意,這才將羞惱之意壓下去幾分,吶吶得開口道一句:「是奴婢一時無狀,污了爺的耳朵,多謝爺不曾怪罪,奴婢以後一定會小心說話。」


  「你打算如何小心,嗯?字字斟酌,句句推敲么?」


  沈魚聽著這句她十分耳熟的話,從柳淮揚那裡用個調侃的語氣出來出,只覺得有些詭異,她細細的想了想,腦子一空,只覺得背上冒出了冷汗。


  這是她同尤靜婉在思歸園裡月桂樹下說的話……現在才終於明白,二爺先前那一股子怒氣因何而來。


  沈魚在心中哀嚎一句,復又嘆息一句:想她沈魚自打進了清平坊,便低調內斂,不該說,不該聽的,不該看的,不該問的,從來便是不說,不聽,不看,不問。如今在比清平坊里嬤嬤難糊弄的柳二爺眼前,卻是生生鬧了一出禍從口出,叫她如何不悲,如何不惱?

  如何悲,如何惱,現如今也是於是無補,只得將個縮在一起的肩膀重新伸平,打起十二分精神來,想盡了法子,看如何能哄得二爺忘記她這般大逆不道之語。


  抬頭,接著便是諂媚的笑容。


  老話說的好,伸手不打笑臉人,沈魚姑娘心裡有計較著呢。


  柳淮揚瞧著她一臉的諂媚之色,又是額角一抽,他移開眼並不直視,淡淡的道一句:「收好你那副玲瓏的心思,且留著日後好去應付柳府外院那一眾主子娘去罷,爺這裡莫鬧這些妖蛾子,並不吃這一套。」


  沈魚一聽,只一瞬原本諂媚的臉立馬哭喪起來。


  柳淮揚卻是著那瑩白小臉上的一抹嫣紅,不急不燥盯語速輕緩的一點點的誘其上勾:

  「不若你換個法子哄爺,若是方法不得當,仔細爺狠狠的罰你。」


  沈魚抬眼,換一副可憐巴巴的眼神望著他。一邊腦子飛快的轉上幾圈,換個法子,什麼法子?

  他即不喜她用哄外院里一眾婦人的套路,又緣何要她哄他,心裡又撇撇嘴,堂堂七尺男兒,端得是一度風華,現下卻因一句無心之語,便要人哄著,也不怕跌了他柳二爺的份兒,若是讓旁人知曉,生生笑掉大牙。


  可憐沈魚還不知道自家已經是人砧板上的肉一塊,這會兒竟還有心思這般腹誹。


  柳二爺便這麼瞧著小沈姑娘,睜著雙亮晶晶的琉璃眼,腦子卻是又不知道神遊到哪個犄角旮旯里去了。


  只得嘆息一句:」你這副樣子哪裡有半分哄人的心思,罷了。」


  饒是沈魚一朝帶著三魂七魄去太虛觀里神遊一番,卻還是耳尖的聽他說了一句罷了,心中一嘻立馬神行歸位,笑吟吟的問一句:「當真?多謝二爺寬宏大量。」


  柳淮揚望著她這句沒心沒肺的模樣,只恨的牙根疼,卻是面上不帶一分,墨眸更沉上幾沉,抬手輕輕撫了撫姑娘俏生生的腮,嗓子微啞:「你即不願哄爺,那便爺來哄你也是一樣的。」


  沈魚姑娘不等開口,卻是沒了機會,讓人以唇就唇,堵得嚴實。


  天不過蒙蒙剛亮,火紅的日頭半個影子還未曾尋見。沈魚一人坐在窗前,並未點燈。


  昏暗的屋子裡,唯一的光影便是從支起來的那扇楞窗底下透進來的。


  隱隱瞧見她托著下巴殼,面色微紅的不知道在想著什麼,嚴然一副少女思春的神情,好在這是她自個的房間,若叫外人瞧去,她這副樣子,任誰也能看出來她正值春心蕩漾之際。


  沈魚百思不得其解得也不是旁的事兒,不過是她昨晚如何從柳淮揚的房裡回到自己房裡的,這一點記憶竟像讓人抹去了一般,一點痕迹也無。


  她未時便坐在這裡想,一個時辰過去也未曾記起。


  唯一記得的便是那些叫她臉紅的片段。再後來,再後來,她記得柳淮揚抱著她坐在個臨窗的春榻上,念一篇詩經……念到高山仰止,景行行止,雖不能至,心嚮往之……頓了一頓……


  她在他懷中聽著他用低低的嗓聲,一字一句的在她耳際,輕誦著這些詞句,早已昏昏欲睡,單隻聽到這一句,才強打著精神細細思量一回,他仰望的究竟是那德行可比高山的人呢?還是只單純嚮往的是那萬里風光中的巍峨高山落日長河?又想一想他的性子,怕是也未有甚人能入得眼值得這般仰望的,怕是後者了……更又順著想起他身上帶的那毒,可得要早些把葯試了才好……


  她似乎是思量了許多時候,再後來便是沒了記憶,那?她是坐在他懷中睡著了?


  沈魚姑娘聰慧過人,縷一縷便真得得出來結論,卻又是一陣捶胸頓足的懊惱,這算哪門子事兒喲。


  饒是她臉皮再厚,再如何的裝作若無其事,這一整天里,也是儘可能的躲著柳家二爺。


  借口找了一堆,要挾著芣苢代她伺候一回,自家躲到自家房裡煩燥的只差沒拿個圓悠悠的小腦瓜撞一撞南牆。


  沈魚姑娘知道害羞了?這可是件頂了不得的事情。


  相較於旁人的一頭霧水,柳二爺心中卻是門兒清,彎著嘴角,一天便是好心情。


  連帶著芣苢也跟著放心不少,昨日里書房的事兒,爺並沒同他來一朝秋後算帳,今兒瞧著心情又是不錯,或許他這裡已經算是劫後餘生。


  如是想著,便又覺得園中的花兒,今天都是格外的鮮艷,樹格外的翠綠。連同溫大夫都看著順眼了幾分,溫大夫!!


  芣苢一驚,心中警鐘立馬長鳴,便眼睜睜的瞧著溫方遠遠的從園子深處走了過來。


  他回身看了一眼自家主子,見他心情似乎尚可,便想著伸頭縮頭皆是一刀,若是他能坦白從了寬或許又是另一番光景。


  只想著便腦子一熱腿上一軟,撲通跪在柳二爺身前。


  柳淮揚揚了揚手中的書冊,微微皺了下眉頭,冷眼瞧著跪在他身前的芣苢,淡淡道一句:「若是不甚嚴重的錯處,便直接去德管事兒那裡領罰,若是無可挽救,該如何做你自是心中有數,現在哭喪個臉跪在爺面前作甚。」


  芣苢一聽便是個激靈打了起來,這真是動了怒氣,連連彎身磕頭:「爺,都怪奴才多嘴,如今曉得錯了……只求爺饒了奴才這一回,若它日奴才再犯,不用爺言語,奴才便自行到月影訓練營里湊數去。」


  柳家二爺便冷眼瞧著芣苢如同小雞啄米般將個腦門次次點到堅硬的石板地上,直到一片殷虹的血跡把個青灰的石板沾濕一片,也未見叫停。


  溫方見此,卻是一驚,剛要開口求一求情,卻見柳家二爺一雙寒潭深眸此刻正冷冷的盯著他。


  左右也認識二十多載,溫方如何不知曉柳二爺的那般鬼畜性子,不求情還罷,若是求情,芣苢這回只怕是凶多吉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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