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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心思

  棲意園柳二爺書房內。


  德叔過來回稟,只言一應行裝皆已打點妥帖,只等著選個宜出門的日子便可動身。柳淮揚點了點了頭,接過一旁邊伺候的沈魚遞來的一杯溫茶,沉思片刻,才言一句:「明兒起程便是,也不畢忌諱著日子,亂力怪神那一套爺自是不信的。」


  柳二爺如是說,老管事自也沒有反駁的理兒,點了點頭,便退了出去,至於帶過去伺候的人,還是要再細細斟酌一下才好。獨家首發!

  雖是林府一向不短缺下人,只還是二爺用慣了的好些,旁人總是不大讓人放心的。


  一旁的沈魚自也是聽到了的,若明兒出府她這裡得找個時間去同靜婉告個別才是,只爺走的這樣急,是不是為著景春閣那樁?


  若是她這裡告訴靜婉便是等同告訴了大房,屆時若是生變,會不會亂了爺的步子呢。


  柳淮揚往椅背上靠一靠閑適的瞧著沈魚獨自站在個角落裡一副糾結的模樣,忍不住彎了彎嘴角。


  她現在心中何想,他如何不知,不過是又擔心他這一走,她那姐妹受到牽連罷了,又是猶豫該不該去知會一句。


  「爺准你兩個時辰,去同你那姐妹道個別去罷,同個帕子較個什麼勁,有甚話同爺說了,還能不許你怎得?」


  沈魚一又眼睛瞪得老大,便是這般讓人瞧穿了心思,也不見有半分難為情,只餘下一句嘆息,人比人真真氣死個人,枉她還時常覺得自個有兩分小聰明,卻又是時時在他面前無所遁形。「奴婢只是思量著爺走得這般急,怕是有旁的計較,若是貿然去靜婉那裡說一句,免不得也讓大爺知曉了去,到時再壞了爺的事兒便不大好了……」


  「你只管去就是,他知道又能如何,還能攔著爺不讓動身不成?換言之,若是爺明日離府的消息由你那姐妹那裡告知他,自他那裡未必不會記上一功,日後任景春閣那裡如何,說破天也是我棲意園同他霜楓院的事兒,總也不至怪到你那姐妹頭上。」


  柳家二爺肯費一點心思為沈魚那好姐妹靜婉打算一回,自是瞧在沈魚的份上,沈魚自已個也是曉得的。


  姑娘感動得不知如何是好,一時也說不出平日里妙語連珠的一番話,只抻手扯了扯柳家二爺的衣角,紅著眼圈喚了句爺……


  瞧著姑娘這般溫軟的小模樣,只酥的柳二爺堅實的硬心腸也是一片柔軟,待眼底染上一抹溫暖的笑意,輕輕拍了拍沈魚的手背,溫和道一句:「早些去罷,仔細一會日頭大了,暑氣又上來了,莫忘了叫白朮拿上把傘,好遮一遮正午的驕陽。」


  沈魚點了點頭,屈了屈膝:「爺這般顧全奴婢,言謝的話奴婢也不再多說一回,且只看以後罷了,奴婢這廂先告退,一定快去快回。」


  柳淮揚微笑,點了點頭,沈魚這才退了出去。


  柳二爺嘴角噙著一抹淡淡的笑意,瞧著沈魚漸漸消失的纖細背影,手指輕輕點著桌面,又是一時思量。


  只不過片刻便隱了笑意,仍舊是平日里那副面無表情的模樣,曲起手指敲了敲桌面,便見宮十一閃了出來。


  「爺瞧著外院那裡知曉爺明日離府的消息,未必不會有異動,你派人將那靈蛇,一應藥物及……大夫溫方一併帶出府去,只當先行一步。找個妥帖點兒的地界落腳便是,明日等爺這裡出府,再行會和。」


  宮十一點得了令,便又隱了出去。獨家首發!

  柳淮揚慢理條斯的將個茶碗中的水飲盡,這才起身走至那沉檀書案后,青花寶瓶里取出一卷畫軸,至個寬大的案面上鋪就開來。


  泛黃的絹面上畫就的女子雖已作婦人打扮,卻是不過是個雙十年華。


  梨花樹下正是笑的一臉嫣然,一身艷紅新妝將頭頂的一樹瑩白也趁的熱鬧起來,叫人更是覺得春深日暖。


  這副畫乃林世安新筆所畫,正值林娉婷新婚三日回門之際……


  柳淮揚凝視著那畫卷中巧笑倩兮的人兒,久久未語。


  只那至於桌上的手,卻是收得緊了再緊,直至那手背上的輕筋浮起。


  二十幾載是時候作個了結了……


  沈魚經了柳二爺的允許,便出了棲意園的大門,後面隨著一道的卻是白朮,少年懷中抱著把遮陽的傘,這大晴天的免不得有些突兀了點,將才入夏,天哪裡就這般熱的,且那日頭也不見秀般毒到需得用個傘擋上一擋。


  沈魚原是想勸他放下,只白朮哪肯,原是得了二爺吩咐的,若是回頭小魚姑娘再曬紅一張臉,二爺那裡實在是不好交待。


  沈魚見他堅持,也只得作罷,只能這般任著,頂多也就是叫旁的人多瞧一眼罷了。她自是臉皮厚些不怕這般,只那白朮一臉秀氣白皙的臉免不得漲紅了幾分。


  沈魚見狀微微一笑,到底還是個孩子,多歷練幾年便曉得這臉皮厚的好處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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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作者夭不恥下問:臉皮厚了有啥好處捏?沈姑涼一臉春風得意:臉皮厚了有肉吃呀。溫大夫撇撇嘴有些委屈:不見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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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尤靜婉自打升做姨娘后便從先前那屋子裡搬了出來,霜楓園不過處的宜然居便撥用給了她。雖是不大,卻又單獨帶個小院子,倒是住得清靜。


  大奶奶想的周全,嫌她身邊那兩個伺候的丫環年歲太淺,將個院子打理不甚,又拔過來個四十開外的婆子,倒是個麻利的,一應事物打理的景景有條。


  沈魚過來時,尤靜婉正坐在院里的葡萄樹下綉著一方白錦的帕子。


  一頭烏髮輕挽,再簡單不過的婦人髮髻,卻單單在她這裡顯得別樣風情,想必是未打算出個門子,身上只著一件素色薄錦外衫,坐在個鬱鬱蔥蔥的葡萄樹下,越發顯得恬淡起來。


  沈魚有一瞬恍惚,從前的靜婉本是個明艷無雙的人兒,這會卻是叫人覺得無世與爭起來,涼風輕輕佛起她素色的裙角,清淺的彷彿便要羽化成仙了似的。


  沈魚還未上前喚人,只見個婆子從屋內出來,手裡端著個綠檀茶托,一抬眼便瞧見門口站著的沈魚。


  那婆子不識得沈魚,卻見她一身行頭,瞧著不像個婢子模樣,只緊走兩步,過來恭敬問一句:「敢問姑娘可是來尋我們姨娘的頑的?」


  沈魚微微笑了笑,又點點頭,卻是尤靜婉聽著動靜,已經先一步瞧見她。


  「小魚竟是你來啦!」尤靜婉將手裡的東西一鼓腦放置在個笸籃里,忙起身迎了過來。親親熱熱的牽著手便引著往屋裡去了。


  待落了坐,親自倒上一杯花茶遞到沈魚手裡,這才騰出空來嗔一句:「來前也不打發個人知會一句,也叫我準備一番才好。」


  沈魚將個花茶品一品也不放置回去,只拿在手裡把玩著個骨瓷白茶碗笑道:「左右也不是什麼貴客,有甚好準備的,若我厚著臉皮在你這裡蹭上一回飯,你便是給個白煮雞蛋我也是吃著比別處香的。」


  說完便同尤靜婉相視一笑,清平坊里一道度過的那日子或許不並舒心,卻又是這般叫人難以忘記。


  「我瞧著你原最喜些艷麗的顏色添做衣物,怎得如今這麼素淡起來了,倒是叫我百思不得其解了一回。」


  尤靜婉聽她如是一問,抿著嘴笑了笑:「偏你瞧的仔細,從前在坊里的時候,總歸想同旁的姑娘爭一口氣,壓過一頭去,免不得衣物首飾都招搖了些。只入了府卻才明白,沒個傍身的物件,便還是夾著尾巴做一回人的好,也不招了旁人的眼,省得叫人費心使絆子。」


  沈魚自她這番話里聽出兩分酸楚出來,還未說話便瞧著方才那婆子端著幾樣精緻的點心進來。


  尤靜婉換個上個的笑臉同沈魚道:「小魚,這是玉娘,原是夫人體恤我身邊沒個有用的人兒,親指過來的。」


  她這裡話音才落,便見那玉娘麻利的將幾盤子點心放置在二人跟著的高腳几子上,退了兩步端起來恭順的笑臉福了福身:「原來是二爺處沈姑娘,方才竟是老奴有眼不識泰山了一回,常聽我們姨娘念叨您,姑娘無事兒可常來同我姨娘敘話。」話里話外皆透著幾分親熱。


  沈魚笑了笑:「玉娘嬤嬤莫要這般多禮,尤姨娘往後還要勞你費心多照顧著,該是我同你道一回謝才是。」


  說罷便要起身,那玉娘哪裡敢受她得禮,若叫棲意園那位活閻王知曉……


  玉娘只這般一想便忙將沈魚勸住,只說這原就是份內之事兒,自會盡心儘力。


  沈魚瞧著她倒也算進退得當,這才放下心來。


  待那玉娘退下,才同靜婉道:「我瞧著,如今能獨自得一處小院子住下,倒是比照著往日里跟大奶奶那裡一道住著要強上一些。」


  尤靜婉點了點頭笑道:自是強了個沒影,若是從前我還在霜楓園裡住著,你來尋我,必是要經著大奶奶那裡走一道,哪有現在這般自在。左右……」大爺心思也不在我這,搬出來雖是離得遠些,倒是落個自在。


  「嗯?」沈魚聽她話只說上一半,免不得追問一句。


  尤靜婉卻是一笑將個話輕易繞開了去:「無事兒,不過是想問一問你,今日怎麼得空過來,可是二爺許了你假?若是不急著回去,玉娘手藝倒是好,我叫她做幾樣拿手的菜給你嘗嘗?」


  沈魚伸手握住尤靜婉擱在桌上的那隻瑩白玉手,抿了抿嘴才道:「倒是不必這般麻煩,二爺只許我了一會兒得空,不過是來同你道個別,明兒一早,便要隨著二爺動身前往棲霞山,這一去,怕是中秋前頭才是歸期,靜婉你要保重。」


  卻說尤靜婉聽她說完這番話,只把個笑臉凝結住了,一時不知如何反應。


  打頭想起得便是,他們若走了,那大夫人用的葯可該當如何,大爺那裡又會不會將個怨氣撒到她身上?她這裡才不過將將搬過來幾天,舒心日子才算剛剛開始,便這般快的就要煙消雲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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