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錯辯.怪癖
他仔細回想了一下，自己現在呆著的房間里，似乎真的沒有飲水機。
房間不算大，畢竟是給客人準備的房間，只有一個不大的盥洗室，裡面可以淋浴，卻根本無法泡澡。
房間內部也只要有一張床和旁邊的床頭櫃，連多餘的裝飾物都欠奉。
所以顧非很自然地回身看了顧荀一眼，眼神里是清清楚楚的疑惑。
「顧老闆你說什麼啊？」他低頭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水壺，「房間里根本沒有飲水機啊。」
他的語氣很認真，認真到將顧荀從莫名其妙產生的幻覺中拉了出來。
顧荀甩了甩腦袋，睜大眼睛看向自己面前這個拎著水壺的人。
果然不是他心裡想的那個人。
心裡有點兒失落，卻又有點兒解脫，顧荀就在這種複雜的心情里，伸手，想要摸一摸顧非的臉。
他伸出去的手，在半空中被水壺攔下。
顧非將水壺舉高，讓顧荀的手戳到冰涼的壺身上。
「顧老闆，我不想和你交往，更不願意被你包養。」他修長的眉毛微微擰起，臉上顯出了些許幾乎沒在他身上表現過的狠厲。
就像是一匹狼，低調地垂著尾巴走在人群中，可你非要招惹他，於是他便眯眼看你，眼神中流露出專屬於肉食動物的殘忍。
現在的顧非，就是這副樣子。
顧荀好像是被嚇到了，沒有做任何動作，就這麼讓顧非擦著他離開，拎著水壺回了房間。
回到房間之後，顧非開門將屋子裡面還殘存著的煙味放凈，待煙味近乎消失時，他關上門，放下水壺，坐在床邊想事情。
他想的是顧荀剛剛對他說的那句話。
「你又來這裡接水……房間里是有飲水機的啊……」
這句話，他總覺得在哪裡聽到過，聽到過很多遍，很多遍。
暫時想不起來，顧非只好搖搖頭，起身去打開筆記本電腦，開始為接下來的錄製內容做準備。
接下來要進行的課程是表演，作為一個演員，顧非對這方面的內容還是很有自信的，雖然節目的嘉賓里有好幾個演技絕佳的老戲骨，但顧非也一定是比較出彩的一個。
他打開電腦，看著開機的界面，目光游移，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在他的目光挪到某處的時候，他忽然間靈光一閃，腦袋裡出現了些紛雜的記憶。
他快速地抓住了這些零碎的東西，然後順著它向深處摸去。
很快，他就從角落裡翻找出了顧荀剛剛和他說的這句話的出處。
出處也是顧荀。
那時候顧非還是顧千臨，他有一個奇怪的習慣，就算自己的房間里有飲水機，也要出來去客廳打水，而且一般都是在傍晚。
剛開始他這麼做是因為父親每天會在這個時間回到顧家老宅，顧非這時候出去，父親看到他，便會停下來和他聊兩句話，關心一下最近的學習生活狀態。
一個慕濡父親並且想像父親那樣優秀的孩子，是會積極地創造和父親交流的機會的。
到了後來，老家主歸家的時間越來越飄忽不定，但顧非的這個奇怪的習慣卻已經被養成，還被顧荀看到了好幾次。
顧非從來不理會他的詢問，只拎著水壺擦著他離開，留下那時還年幼的顧荀在原地站著，疑惑不解。
問題有了答案，顧非便不在這上面浪費時間和精力，正巧電腦已經打開，就打開網頁，開始進行學習和娛樂。
晚飯是由僕人送到房間裡面的，大家各自在房間里吃完飯，然後自己分配這個難得自由的晚上。
有的人組團戴上墨鏡裹好大衣出去外面嗨，也有人趁著這難得清閑的時光早早睡覺，當然也有和往常一樣作息的人，譬如，顧非。
顧非看了一會兒自己的台本，確定了接下來這幾期節目的套路之後，打開自己的聊天軟體，拉著進度條把所有的好友都看了一遍。
最後，他還是興緻缺缺地點開了洛陽的對話框。
洛陽正在屏幕前偷窺顧非，中途因為收到了一個劇組給他發來的郵件，所以將窺屏頁面最小化，打開郵件，在瀏覽這個劇組給顧非的角色和薪水。
這時，忽然有滴滴滴的聲音響起來，洛陽隨意往電腦右下角瞥了一眼，卻很快將自己原本隨便的表情收起來，猶豫不決地將滑鼠緩緩挪到右下角，點開了正在閃動的，顧非的頭像。
想起自己對顧非的表白，又想起顧非似乎並不是同性戀，洛陽心裡便有些惶恐不安，只怕打開這條消息之後，跳到他眼睛里的就是「噁心」「變態」等字眼。
這條讓洛陽神思劇盪的消息，藏著的卻是極為平淡、甚至可說索然無味的內容。
「麻煩幫我挑選一些偏於演技的劇本和角色，我想提高一下自己。」
……
就這句話？
洛陽有些不敢置信地拉了拉屏幕，可顧非的確只給他發了這句話。
他將手指擺到鍵盤上，輕輕拍打鍵盤的按鍵，發出了輕而碎的聲音。
最後，他按了幾下鍵盤，發出了兩個字：「好的。」
.
顧非發現顧家老宅對他來說真的有著一種神奇的魔力，某些在老宅養成的怪癖，無論是多久沒有想過、多久沒有做過，在身處熟悉環境的時候，依然會自然而然的出現。
就像一個已經學會騎自行車的人，無論多久沒有摸過自行車，當他再次坐上去、再次將雙腳放到腳蹬上時，都能輕鬆地保持平衡。
就像顧非在顧家老宅呆著，就總想出去打水。
此時已經是晚上十一點多，打算好好睡一覺的人早已墮入夢鄉，出去玩的人的夜生活則剛剛開始。
僕人們不在夜間行動，所以這時的走廊小客廳都十分地冷清。
顧非接了一壺水，然後轉頭……
他倒是沒看到人，只看到了被擺在客廳角落的座鐘。
它的外表光滑，此刻正反射著小客廳黃色的燈光。
在他心裡根本還沒有熄滅的小火苗又開始燃燒，顧非抬頭環繞了一下客廳，確定這裡應該沒有監控攝像頭之類的東西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