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 求得庇護風雲起
陸安安帶著陸青嵐、陸青鳶還有陳冰心走了,留下風中兀自凌亂惶恐不安的清平郡主和陳冰兒。
其餘參加詩會的貴女們紛紛找借口都走了,李馥雅臨走前望了望清平郡主嘆了口氣無語離去。
清平郡主強忍著心中的慌亂,讓人收拾好地方,又想起舒望候世子也被蘇慕熙的人帶走說要吊在城樓上出醜,太陽穴就突突直跳。
「郡主,郡主。」陳冰兒看清平郡主在發獃,於是激動得也不顧禮儀尊卑直接幾步就撲上去:「郡主救我啊!」
「救你?本郡主還想人家來救我呢!」清平郡主嫌棄的看著那一把鼻涕一把淚的陳冰兒說道:「今日之事已經不再是后宅之事,即便是我的父親也未必兜的過去!本郡主還想問問你,你到底是怎麼和茹氏商量的,這事情為何就鬧到這個地步?還有你那嫡姐,你不是說她完全不知情嗎,而且任你們母女搓圓按扁嗎,怎麼全然不是這麼回事?」
「郡主……郡主冤枉啊郡主,我哪裡知道那賤人竟是這樣的人,居然當面一套背地一套來攪合我們的大事。」陳冰兒此時也是亂到極點,說話都是顛三倒四的,她自幼被人捧在手心裡從未有過任何不順的時候,怎麼頃刻間什麼都不一樣了?
那個曾經要仰望著她們母女二人鼻息過活的陳冰心居然能翻身,還被皇後娘娘收作了義妹,這不等於這賤人就要比自己再高一等嗎?
不,不,她不允許!陳冰兒一邊咬牙切齒憤懣不已,一邊惶惶不安今日自己的失言會不會連帶著自己和母親背後的計謀都要敗露。
「郡主,為今之計,還是要找太後娘娘商議為好,皇后她再大能大得過太後娘娘嗎?」清平郡主身邊近身婢女提議道。
「你說的對,來人啊,更衣,本郡主要面見太後娘娘!」清平郡主像是抓到最後一根稻草一樣就行動起來,她回眼看了看已經是一頭亂麻的陳冰兒忽然計上心來,就讓這個人做自己的替死鬼吧,反正一開始就是她自己存了妄想才害的自己都被牽連的。
只要自己去到宋太后那哭一番,讓宋太后將這個陳冰兒捨棄出去當做擋箭牌,就說是她夥同那世子作惡,自己只是被蒙蔽的,憑著自己和定南郡王的身份,應該不難解決。
清平郡主走到陳冰兒身邊,忽然柔聲道:「你別急了,待會跟本郡主一起向太後娘娘喊冤,到時由太後娘娘出面即便是皇后她也要忍著。」
這算盤打得是很響,陳冰兒現在亂得也沒了主意,麻木的點點頭就算是同意了,跟著清平郡主坐上了入宮的馬車。
可是等她們到了宮門前,卻發現自己怎麼都不能讓人傳話請旨覲見太後娘娘,甚至清平郡主還發現平時對自己尊敬有禮的宮門侍衛現在都是一副不屑輕視的神情,連多說幾句話都不想。
「放肆,你們可知道本郡主是誰?」清平郡主看自己的婢女怎麼都叫不開門,忍不住氣就自己掀開帘子出來喝道。
「知道知道,末將當然知道,您不就是清平郡主嗎?」守門的將領笑道:「郡主啊,非是末將有意阻攔啊,而是宮裡頭已經下了死命令,你是不能進宮的,你要是進去了,末將可是要掉腦袋。」
「你!」沒想到陸安安的動作那麼快,居然現在連宮門都進不去了,自己難道已經成為太后的棄子了嗎?
「這位將軍,本郡主是有要事要覲見太後娘娘的,還望將軍行個方便。」她還想周旋,可那人就是不讓她進去。
「實話告訴您吧,這不讓您進去的明旨就是太後娘娘下的懿旨,你要是進去了,末將就為難了。」
清平郡主聞言向後退了一步,跌坐進馬車中,久久沒有回過神來,自己真的被拋棄了,當初自己之所以和陳冰兒母女聯合都是因為茹氏向她再三保證一切都是宋太后的意思,自己為了自己的父王,也為了守護所謂的名門正統的高貴與尊嚴才答應下來的。
可現在……一切都完了。
不及三個時辰,御史們彈劾定南郡王、舒望候的摺子就堆滿在蘇慕白的書案上,蘇慕白都沒看的過來,就聽到東華門守門侍衛急報京兆尹祝松摘了自己的官帽正跪在宮門外請皇上做主為自己受辱的妹妹討個公道。
他正想著怎麼去安撫自己信任的大臣呢,那邊廂陸安德和陸青山還有陳冰兒的幾個哥哥都趕來了,像是商量好了一樣都跪在宮門外,要皇上為自己的女兒和妹妹討個說法,陸安德還將先祖御賜的安國公府的匾額叫人摘了下來,言稱今日自己的女兒被舒望候世子欺負了,自己要是不能為陸青嵐討個公道就抱著匾額撞死在宮外。
陳冰心的幾個哥哥也是一樣,捧著血書就來了,紛紛說京都都傳遍了自己親妹妹是如何被那舒望候世子調戲,又是如何被人污衊說她去勾引世子不成反而傷人,他們說了,要是今日不能得個說法,大不了就全部辭官,都要為自己早年喪母的妹妹拼口氣。
蘇慕白一聽頭都大了,可轉念一想就讓小泉子趕緊去打聽到底怎麼回事。
小泉子的動作很快,不多時就將事情的來龍去脈都說清楚了,蘇慕白聽完氣得都要掀桌子了,自己親自下的聖旨賜婚,這些人是翻了天了,居然敢把主意打到他選中的人來?
「皇上息怒啊!」小泉子趕緊將陸安安和蘇慕熙已經將犯人抓住,有說到蘇慕熙將舒望候世子的胳膊廢了,還吊在城樓上,用個木牌子寫上「狗東西」幾個字就生生拿來展示。
「皇后呢?」蘇慕白聽到小泉子提到了她,不由問道:「皇后可曾遇險?」
「沒有沒有,皇後娘娘是後來才去的,去的時候正好遇到了清平郡主在罵陸二小姐呢,皇後娘娘氣不過就和清平郡主理論一番,現在已經是帶著陸二小姐、陸三小姐和陳大小姐離去了。」
「那她回來了沒有?」蘇慕白擔心現在局面這麼亂,陸安安在外面應對不來。
「皇後娘娘說陸二小姐和陸三小姐今日受了驚嚇,所以先將她們送回陸府,現在她帶著陳大小姐已經回來在未央宮歇息了。」小泉子見自己主子這樣緊張皇後娘娘,心裡也甚是欣慰。
「走,擺駕未央宮。」蘇慕白廣袖一翻,就下令擺駕未央宮了。
未央宮,正殿內。
陸安安正和陳冰心說話,她的左下首坐著嗑著瓜子聽戲的徐德妃,而陳冰心則坐在她的右下首說著自己的事情。
「以上便是臣女今日的全部所見所聞,還有之前臣女打探到的茹氏的計劃。」陳冰心將自己所知道的全部向陸安安和徐德妃都說了。
徐德妃聽得入神,等聽完了長嘆道:「你那繼母也是個心狠的,居然想出這等下賤招數,她是想著萬一她坑不了祝婉芝就來坑你也一樣吧。」
「你身為博安候的嫡長女,又是博安候原配夫人所生,身份本就比陳冰兒大半級,若是這祝婉芝受損了,即便要再次為平親王選妃也只會排了齒幼去考慮,這是就不得不讓你露臉了,即便不是平親王吧,你今日的名聲一旦毀了,他日她想將你嫁給誰就嫁給誰,你一點反抗的餘地都沒有。」徐德妃之前在徐家看這些看多了,茹氏那點小心思自然瞞不住她。
「皇後娘娘,德妃娘娘,臣女幼年喪母,本來臣女也想將茹氏當做自己親娘去侍奉的,但是……但是……」陳冰心一想起自己受到的種種折磨,悲從中來,淚水便再也止不住了。
「放心吧,今日本宮能當著這麼多人面認了你做本宮的義妹,那就是從今往後你就是我陸家的女兒,博安候那個老糊塗魚目當珍珍,本宮可不會走寶了。」
「是是是,天底下就皇後娘娘您眼光最好。」徐德妃揶揄道,復又正色對陳冰心道:「今日一事,博安候府你是再也回不去了,皇後娘娘的提議很好,你的父親既不能庇護於你不受茹氏迫害,還不如去當陸家的義女,有皇後娘娘在此,即便旁人再要看輕你也要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
「果兒說誰的分量重?」蘇慕白的聲音自門外傳來,他已經來了一會了,剛剛陳冰心和陸安安還有徐德妃的話他全都聽清楚了。
原來今日之事還有這樣一個緣故在,茹氏,可是宋家聯盟中那個茹家的人,要真是如此,宋太后又在這件事扮演了什麼角色就很耐人尋味了。
「臣妾(臣女)給皇上請安,祝皇上萬福金安。」陸安安率先帶著她們兩人向蘇慕白請安,正好自己本就打算去請一道旨意收了陳冰心做自己的義妹,這樣一來,陳家那幾個哥哥也會倒向了陸家的懷抱,那麼陸家就等於在實際上擁有了博安候這邊的支持。
蘇慕白也是有同感,但他想的更為深遠,自己一道聖旨竟然惹得權貴世家互相牽扯廝殺,這博安候的夫人和嫡次女算計他的嫡長女,祝婉芝的危機竟是惹起了陸家的保護和庇佑。看來自己這步棋倒沒有白下。
「皇后今日可是威武了,可憐朕的宮門前都跪了滿了來請願的大臣們。」蘇慕白苦笑著在陸安安身邊的椅子坐下,又揮手讓她們都起來坐下后說道。
「哦,皇上說的沒道理,臣妾這是見義勇為,而且來請願什麼的,臣妾可不知道。」她是不知道,反正人都是蘇慕熙那小子找來鬧起來的,先別說祝松本就是苦主,肯定不依,就陸家來說今天自己兩個女兒在場,隨便一個出事都是不可想象的災禍,還有陳家兄弟們本就寶貝這個妹妹,要不是他們不能時常進入後院估計茹氏都活不過幾年。
「這就是那個維護了祝婉芝清白的博安候的嫡長女?」蘇慕白目光灼灼看向陳冰心問道。
「是啊,可是皇上可不許跟臣妾搶人,這人是臣妾看上了的。」陸安安故作母雞維護子雞的樣子說道,反而讓蘇慕白笑得更歡了。
「行吧,是皇后喜歡的人就好,平日里你也難得喜歡什麼,你既然喜歡人家,打算拿這陳大小姐怎麼辦啊?還有朕門前那堆大臣,其中可就有你的父兄啊。」
「臣妾想向皇上求一道聖旨,將陳冰心認作臣妾的義妹,可以嗎?」陸安安就賭蘇慕白會同意的,只要能讓這些世家亂起來再也無法團結他都會同意的。
「准了,依朕看,不如朕將這道聖旨改一改。」蘇慕白略一沉吟就有了個主意道:「陳冰心聽旨!博安候嫡長女陳氏冰心,蕙質蘭心,柔善可恭,勇而有當,救平親王王妃於危難之中,朕心甚慰,今日封陳冰心為瀾興縣主,賜府邸一座,黃金千兩、白銀千兩……另及,皇后陸氏與陳冰心甚為投契,朕准其收陳冰心為其義妹,同時也為安國公、國子監祭酒陸安德義女。」
「陸青嵐維護平親王王妃有功,賜黃金千兩、白銀千兩、錦緞二十匹、玉器二十間,陸青嵐雖然救人有功,但打人終究是不太妥當的行為,望日後能對自己的行為加以節制。」
「平親王王妃祝婉芝,今日險遭大難,朕心甚是不安,為撫其心,今日起,封祝婉芝為寧平縣主稱號,賜黃金二千兩、白銀千兩、玉器五十件、錦緞三十匹。」
陳冰心都聽呆了,她成縣主了,有自己的府邸,再也不用去對著茹氏和陳冰兒那令人作嘔的嘴臉,僅僅是因為她在一念之間做了那樣的選擇,選擇維護祝婉芝,看來自己當初的決定還是對的。
「臣女,謝主隆恩!」陳冰心感恩戴德向蘇慕白謝恩,陸安安在一旁故意嘟著嘴巴說蘇慕白搶人,心底卻笑得歡脫,這下子,一切都按照自己的計劃走了。
陳冰心和徐德妃走了,留下的兩人一個喝茶一個看地上鋪著的地毯。
「皇后,你可如願了?」蘇慕白笑看陸安安問道。
「應該是臣妾問皇上可否如願才是。」陸安安挑眉笑得十分明艷,說道:「皇上這道聖旨,下得很是討巧,不僅將陳冰心保護住了,陳家兄弟的氣都能平了下來,陸家也得到了一個有縣主稱號的義女,而祝婉芝之前的身份再有閑話,這樣一來誰敢說什麼?這樣跪在你宮門前的那些大臣們也不會覺得你處事不公。」
「說的不錯,朕明日還會下旨嚴查舒望候和定南郡王,至於博安候,就放過吧,他只是糊塗但總不希望陳冰心出事的,加上朕賜的府邸,足夠讓他明白自己的當日對陳冰心的漠視造成那樣的後果。」
「不錯啊,皇上此次處事公允得很,臣妾佩服。」陸安安拍拍手附和。
蘇慕白原以為她會再和自己說些什麼,可是陸安安卻打了哈欠送客,果然她那次所說的不假,她會幫他,成為他的助力,唯獨就是不會愛他。
陸安安目送蘇慕白離去后,轉身回了自己的寢殿,她沒有提醒蘇慕白,他這是在玩火,他用寒門對付世家,一次半次可能是有效的,但長久呢?
世家之所以為世家,哪個不是百年間摸爬滾打血淚交錯出來的,難道他就不明白,這才是剛剛開始呢,接下來的事情他能不能掌控就是未必了。
經過今日一事,寒門與世家的關係只會更加緊張,很可能就要到一觸即發的地步,自己之所以在今日出手一時為了保護祝婉芝和陸青嵐,二來,她需要更多的勢力才能讓陸家讓自己在這場風雲中全身而退不受到太大牽連。
所以她才會既拉攏博安候這樣的世家,又和祝家這樣的寒門結交,為的就是如同百年間所有陸家人一樣,踩著鋼線保持那微妙的平衡不被打破,只有這樣,陸家才能繼續生存下去。若是,那平衡真的要被打破,而自己無力維持呢?
自己的帶著陸家一起逃亡計劃,該是時候提上日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