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 飛雪宮舅甥相見
「淑雪妃娘娘安康,微臣殷雲望拜見娘娘。」殷雲望規規矩矩的照著規矩向殷雲雪行禮問安,偷眼看去便是殷雲雪如寒霜一般的容顏和她懷裡的蘇景櫟。
小泉子先前已是吩咐了殷雲雪好歹給些笑容給殷雲望,不要太過僵硬,可是殷雲雪擠了半天都擠不出笑意來。
上個月,殷博那邊的殘餘勢力流竄到京都,居然還摸上了她姑母家那鬧事,說她是天煞孤星會害殷家滿門,又說她是妖女,更有甚者還將她姑媽和姑父描繪成數典忘祖之徒。
本來這些事是傳不到她的耳朵里去,只是殷博那派的人太過囂張,竟派人在各茶樓客棧將殷家姐妹相爭的故事胡編亂造,說她殷雲雪不要臉面踩著自己的姐姐爭夫,幫著外人害死自家人,說得那叫一個繪聲繪色。
這些話也就由宮外漸漸傳到了宮內的那些採辦耳中,又傳到了那些宮人們耳中,最後就傳到了各宮各院的主子們耳中。
她殷雲雪本來能坐上四妃之位就已經惹人猜疑,加之殷雲霜已經許久沒有出現在人前,這更加印證了這傳言,宮內一些不明真相的人更加是以訛傳訛把這些話都傳到了蘇景櫟耳中,這個孩子雖然年紀小又先天不足,但不代表他是個真的傻子。
他雖小,可他還是能分辨這些人里哪個對他好,哪個對他不好。
殷雲雪這個養母可謂不是生母勝生母,對他的事情都是十二萬分的上心,她的恩寵不多,所以只要不是蘇慕白留宿的晚上她都是帶著這孩子睡,就怕他有個頭疼身熱的。
蘇景櫟身邊的宮人更是她自己去陸安安那討了恩典去內務局一個個挑出來,為的就是這些人乾淨,自己用的放心些。
可這些謠言還是影響了蘇景櫟,攪得他每日噩夢連連,好不容易胖一些的小臉蛋都凹陷了些,連笑容都少了。
殷雲雪怎會不急?
在杖斃了幾個嚼舌根的宮人後,殷雲雪才將這其中的彎彎繞繞搞清楚了,這不她還沒想到怎麼反擊回去,殷雲望就送上門來。
「殷大人,殷家主有心了。」先道一聲殷大人,再提一句殷家主,卻是將這兄妹之情割裂開來,殷雲雪冰冷語調如數九寒霜,聽在殷雲望耳中更是刺耳。
「嗚嗚?」蘇景櫟在殷雲雪的懷裡掙扎著抬頭看去,只見一個身穿官服的男子跪在那暗紅襯芍藥花樣羊絨地毯上。
「吉兒乖,這是殷家的大人。」殷雲雪對懷裡的孩子綻開絕美笑容,經歷這麼多的事情,她臉上和心裡最後的一絲稚嫩都褪去,唯獨只有對懷裡的孩子還保留著真心實情。
「微臣見過小皇子,小皇子安康」殷雲望重重低下頭顱,心中苦澀莫名,他們是兄妹舅甥,可在這宮裡卻是主上和臣下的關係。
「殷大人客氣。」殷雲雪擺擺手算是讓他起身,又讓人賜了座,若不是知道他並非主謀甚至是毫不知情,她今日根本不會讓他進她的飛雪宮半步。
「今日得蒙皇上恩典,許殷大人入宮與本宮和吉兒一聚,本宮甚為欣喜。」嘴巴上說欣喜,但一點笑容都沒有,殷雲雪這話說完比不說還叫殷雲望難受。
「淑雪妃娘娘說的是,皇上皇恩浩蕩,微臣感恩於心絲毫不敢忘記。」殷雲望搭著話,心裡卻沒底,今日小泉子讓人宣他入宮之時還說是殷雲雪想念他和自己的兄妹之情,皇上開了恩典許他入宮的。
可看這樣子,自己這小妹哪裡有一丟丟想他啊?
「你們都退下吧。」努努嘴,殷雲雪示意左右宮人告退,等人都散開了,她才抱著蘇景櫟起身,幾步走到殷雲望面前,手一伸便將吉兒遞到他的懷裡。
「你是他舅舅,抱抱他。」殷雲雪剛剛就留意到了,殷雲望十分在意蘇景櫟,畢竟那是他最為在意的妹妹所生的孩子,怎麼說骨子都留著他們殷家一半的血,哪有見到了不想的道理。
再有,蘇景櫟出生當晚,他也是在場,親眼見證了這個孩子的出生,這感情就更近了一分。
她殷雲雪是討厭殷家的人,可她也不是鐵石心腸的人物,殷雲望剛剛看自己的眼神分明是愧疚和痛惜的,只是這痛惜來得有些遲,叫她承受不起。
「微臣惶恐,娘娘這話說不得。」殷雲望動作輕柔的抱著蘇景櫟,像是抱著什麼珍寶一樣,可嘴巴里吐出的話卻苦的,他的兩個妹妹都進了宮,卻都是妾室,可對著外面她們都算不得是這個孩子的母親。
蘇景櫟長大了只能叫陸安安母后,逢年過節的只有去和陸安安請安問好的份,即便日後要喊誰做舅舅,都是喊陸青山,而不是他殷雲望。當日殷雲霜風光無二的時候還可以當這宮規是狗屁,可現在……他連殷雲霜是生是死都不知道,更別說其他了。
「吉兒乖,這是你舅舅,以後要叫舅舅。」殷雲雪平板無波的聲音只對蘇景櫟一個溫柔,她指著殷雲望對蘇景櫟介紹到,可這話語卻讓殷雲望心中激動不已。
「這事,是皇後娘娘的意思。」殷雲雪解釋到,言則,這不是她的意思,是陸安安給他的恩典,和她殷雲雪一點關係都沒有。
「皇後娘娘?」殷雲望不解。
「嗯,皇後娘娘說,這孩子流著殷家的血,血脈親情不能抹殺。」殷雲雪幽幽說道:「皇後娘娘還說,日後,吉兒可以叫我母妃,也可以叫你舅舅,若是有人說三道四,她自去擺平。」
「雪兒……」殷雲望殷殷的將蘇景櫟緊抱了下,內心對陸安安更多了分感激,要知道當日殷雲霜給陸青舒使絆子的時候他也是知情的,但當時為了殷家,他也沒有阻止,甚至幾番暗暗助力。
可今日,陸安安卻能不計前嫌到這個地步,還為他兄妹解除嫌隙,這便是他意想不到。
「你既是他的舅舅,本宮還請殷大人能多多照拂吉兒。」殷雲雪吐出一口氣,像是將積鬱在心間的污濁之氣都要吐出來一樣,慢悠悠的說道:「宮中如今只有吉兒一個皇子,他雖然年幼,但過不了幾年還是要找人啟蒙的,皇後娘娘和本宮的意思是,希望日後吉兒的啟蒙師傅就交給殷大人了。」
這還是陸安安教她的,殷博的人不是找事嗎,想要害她名聲喪地嗎?想要挑撥蘇景櫟和殷雲雪的關係嗎?日後借著這個嫌隙再來對付她嗎?若是殷雲望能完全死心塌地的站在蘇景櫟和殷雲雪這邊,殷博那邊的人再跳,也跳不過殷家的家主啊。
待會自己再將殷博那邊做的下作事一說,都不用她殷雲雪出手,殷雲望首先就不會放過那些造謠生事的人。
只有讓殷家實力最大的人站在殷雲雪這邊,才能保證那些作妖的人無法再玩下去。
殷雲望聽到殷雲雪的話,像是在心裡綻開了煙花一樣喜悅,這話的分量,背後的用意是什麼,不言而喻。
蘇景櫟是當今唯一的皇子,是,他身體不好,他還是年幼,但他就是皇長子,日後即便再多的皇子也跨不過這位置去,加之蘇慕白再惱恨殷雲霜,但相愛一場,他對吉兒的愛也是只多不少,陸安安又能如此大度,不僅將蘇景櫟交給殷雲雪撫養,還將啟蒙的責任交給自己。
這就好比,將大慶未來一半的江山交到了殷家的手上,若蘇景櫟能日後登位,他殷雲望既是帝師又是國舅。
殷家的昌盛又會回到往昔殷雲霜全盛的時期,甚至更比以往任何一個家主在生之時更好。
「這事情……可有皇上同意了?」到底在朝堂上打滾了這麼久,殷雲望也按捺著自己的狂喜小心翼翼的問道。
「皇後娘娘說,皇上已經是同意了。」殷雲雪不說假話。
這事還真是蘇慕白同意的,蘇慕白是恨殷家,恨殷雲霜不假,但不代表他失去了理智。
殷雲望這個人要實力有實力,要家底有家底,與其一味打壓養出第二個禍端來,還不如加以利用疏導為他所用。
蘇慕白將殷雲望投閑散置了這麼一段時間,其實就是觀察他可有二心,從目前來看,殷雲望還未曾生出什麼別的心思來,可與其等出事了後悔就不如防範於未然,蘇慕言一日不死,都會是個極大的隱患,搞不好還會拉著殷雲望一起造反。
所以當陸安安順口這樣一說時,他才會一口答應。
蘇慕白是越來越欣賞陸安安了,原以為她是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深閨女子,但現在每每行事作為難以捉摸卻處處擊到了點上,她曾說過,她會成為自己最大的助力,她沒有食言,而且都做到了。
唯獨是一條,他蘇慕白拿去兌換她的幫助的籌碼是她曾經的深情。
「我不愛你,也不恨你。」
「與其糾結我愛你恨你,還不如接受這樣的臣妾,能為你做事的臣妾。」
「蘇慕白,我與你,覆水不收。」
一旦想起這些話,他都要捂著自己的胸口不讓人發現心在隱隱作痛。
陸青舒,我要怎麼才能換你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