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糧食區與老人區
「我們就這麼一路跑過去？」
林奇快速奔跑著，一隻手壓住兜帽前沿，緊緊地跟在肌肉男身後。
「嗯。」肌肉男沒有回頭：「跑不了多久，只是要出外環，怕什麼。」
之前與肯沃的見面還算愉快，現在的他依然很迷林奇之前給他說過的諸如「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窮」的那一套，並且還有將其融入自己三觀的趨勢。
林奇對此表示欣慰，並對肯沃進行了又一次的鼓勵，然後兩人在各自負責人的催促下依依惜別。
林奇一邊跟在光頭男身後，一邊四處張望著，很快他們就跑出了這一片外環居住區域。
周圍零星的破敗房子四散錯落著，遠處是一片又一片荒涼破敗的空地。每隔一段不長的路就會有一個路燈照明，偶爾會碰到幾個披著守夜人袍子的人成隊的集結在一起，沉默的提著燈籠，緩緩行走著，像是在巡邏。
「這裡……」林奇對外環以外的區域並不是一無所知，最起碼他清楚外面有一片片耕地，但他還是有些疑惑為什麼會有守衛在無人區巡邏。
「這裡……是不遠就是糧食產出的地方。」肌肉男的聲音聽起來有點喘，他一邊有些吃力的回應著林奇的疑惑，然後在林奇驚訝的目光下逐漸減緩了速度，直至停下腳步：「你沒來過這裡吧……可以在周圍看看，開開眼界，我……我可以等你。」
林奇點了點頭，把目光從胸口正在激烈起伏著的廢物樣子貨肌肉男麥克上挪開，假裝沒有看到他的窘狀。
「你往……那邊看。」肌肉男卻是自己扶了過來，一巴掌拍在林奇的肩膀上，順便把林奇當做支架一樣撐著，他的另一隻手帶著燈籠，指著一個方向，還有些吃力的說著：「那邊就是作物生長的地方，看那裡的霧，你看。」
這豬……林奇不動聲色的往前一步，擺脫了還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同時朝著麥克手指著的方向看去。
「這是？出怪物了？」
林奇有些驚訝的看著那個方向大規模捲動著的，看起來聲勢非常浩大的黑霧，手裡下意識的召喚出長劍。
不過他隨即又反應了過來，如果真出了什麼事情的話，他後面那個麥克肯定會跑的比他還要快。
「噢你這把劍看起來真不錯！」麥克的聲音從後面傳了過來，他聽起來像是已經休息好了：「能給我看看嗎？」
「那裡就是種植糧食的地方？」林奇一邊把劍遞了過去，一邊問道。
「嗯。」麥克接過長劍，然後長劍迅速地在他手中消失，化為無數四散逸開的紫色光點，他下意識的對著光點抓了兩下，看著它們快速蒸發在黑霧中，嘴上可惜的嘖嘖了兩聲：「之前聽說還有高層想著靠種遍這種糧食來消滅黑霧的計劃呢。」
「糧食吸收黑霧？」林奇驚訝的問道。
不知為何，他突然想起之前殺死怪物后它們的屍體不斷蒸發，化為黑霧的一幕。
這讓他有些不舒服。
「要不然你覺得它們靠什麼成長？靠你再給他們喂吃的嗎？」
「額……」林奇突然不知道自己該如何向著自己身邊的大漢交流一下自己的驚訝之情，因為這完全顛覆了他前世的種植觀：「不用澆水什麼的……？」
「澆水？給它們喝水嗎？」麥克的聲音里充滿了不可置信：「然後你再給它們喂點吃的？那要不要再給它們建一棟房子？然後我們再提著燈籠巡邏保護它們？」
你這時候倒是很能說啊。林奇承受著麥克赤裸裸的嘲諷，一邊邁起步伐，打算去糧食產地看看。
麥克從後面一把揪住他的衣服。
「哎你幹啥去啊？我看你也休息的差不多了，咱們趕時間，趕緊走。」
「我……」林奇再次對這個大漢感到無語：「我就過去看看，不礙事吧。」
「礙事礙事，慢了我要受罰的小兄弟，趕緊走吧。」麥克一邊說著一邊拿起他剛剛放在地上的燈籠，作勢就要走：「現在你也不急著看，反正以後你有的是機會，而且那邊也沒什麼意思，走吧走吧。」
他一邊說著一邊再次邁起步伐。
無奈的林奇只好跟上。
兩人再次行動了起來。
麥克一邊跑著，一邊側眼看著身旁微微有些靠後的林奇。
現在年齡還不算大，心智不成熟，外環區出身。一些事情還是先不要搞清楚的好。
包養他的人都不急著說，我先開什麼口。
……
老人們緩緩在耕地上行走著，在比他們還要高出很多的，像是玉米一樣的竿子間緩慢地穿梭，他們一邊走，一邊撿拾著從粗杆子上掉落下來的成熟果實，直到他們的懷裡滿是這種東西了之後，他們才會從耕地里出來，將懷中的糧食倒在遍布在耕地周圍的桶中。
耕地里遍布著暗淡的路燈，但這些燈光也只能勉強起到照明的作用，很難阻隔黑霧。
這些死氣沉沉的老人們像是機械一般，無數次的重複著自己的行為。他們並沒有帶著燈籠，但黑霧卻不會對他們產生任何作用。
高大的作物不斷吸收著黑霧，它們身上結出來的糧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生長著，膨脹著。結出來的糧食先是黑色的，然後才會慢慢的變成淡淡的灰綠色。
有的杆子會在結出最後一顆果實之後突然化為灰燼，並散落著留下幾顆種子。當這一片耕地上的最後一根作物化為灰燼之後，在周圍守衛著的守夜人們就會將相鄰外環區域里的人們召集出來，重新種植。
「呼。」站在耕地外，提著燈籠的巴尼看著裡面如同行屍般緩緩走動著的老人們，輕輕的出了一口氣。
這幾年裡，巴尼知道了很多事情，也知道了為什麼自己從來沒有在以前自己所居住的地方見過老人。
他總是在夢裡無數次的後悔自己曾經的選擇，他現在所待著的環境對他來說，簡直就是噩夢一樣，所幸他的第一天賦是戰鬥天賦，這讓他也有了不參與進老人區各種事物中去的理由。
現在我終於也覺醒了第二天賦，可以離開這個鬼地方，去外環居住區巡邏了。
突然耕地內傳出一個老人的哀嚎。
反應過來的巴尼看了過去，發現一個老的不成樣子的瘦弱老人被他頭頂上落下來的果實砸倒了，卻沒有力氣爬起來。
他身邊的同伴朝著巴尼看了過來。
巴尼直挺挺的看著前方，像是什麼也沒有看到，什麼也沒有聽到。
他的同伴嘆了一口氣，放下手裡的燈籠，自己過去將微弱哀嚎著的老人勉強扶起，然後把他拖出耕地，以免影響到別人。
他和巴尼同歲，也是同一屆出來的，但他沒有戰鬥天賦，附身的靈體也在戰鬥方面沒什麼用。
所以他無法離開這裡。
「你看起來是不行了。」他面無表情的對著顫顫巍巍，臉上滿是老人斑的老人說道：「你回去吧。」
「不……大人，」老人乾癟的嘴巴微微動彈著，細弱又蒼老的聲音從裡面傳出：「大人……求你，我還可以……」
他沒有再說話，空閑的手如爪般抓起，嘴裡念念有詞，並將手覆蓋在了老人的臉上。
他沒有戰鬥天賦，所以他就會在經過一些培訓之後掌握一些需要在外環區使用的技能。
「啊啊啊啊……」老人小聲哀嚎著，身體痙攣般抖動著，被覆蓋住的五官中冒出細密的灰色霧氣，彙集在他手上。
只是很短一段時間，他就鬆開了手。
老人倒在地上。
他的另一隻手快速的取出在腰間掛著的小瓶，將手心中的東西倒了進去。
一縷黑色的液體從他手中流出，被他灌入小瓶子里。
倒地的老人奇迹般的緩緩站起，除了變得更加瘦弱蒼老。
「你回去吧。」他一邊說著一邊甩了甩被黑色液體凍得有些發僵的手，腦袋裡出現的幻聽似的慘叫哀嚎也讓他很不好受。
骷髏一般的老人眼神空洞無物，在聽到他的指示后，便轉身向著他所說的地方走去。
那裡會有人等著他，給予他最後的終結。
守夜人對著巴尼搖了搖手中的小瓶子：「看，燃料。」他掀下兜帽，蒼白的臉上病態似的笑了笑：「我們也是有點用的。」
巴尼沒有回答，他還是直勾勾地看著前方，像是什麼都沒有聽到，什麼都沒有看到一樣，一動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