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六章 昔日
也這裡有風，穿過建築的廢墟，吹動著沉靄的黑霧，緩緩流動。這裡的黑霧格外濃郁，也格外讓它不適。
它終於放慢了前行的速度，在廢墟之中，破舊的罩袍刮在破敗侵蝕的地面上，劃出沙沙的聲響。
這是寂靜黑霧中的唯一聲音。
這裡看起來曾經應該同樣也是一座宏偉的城市，從建築的殘骸上看，這裡的一切似乎都非常非常的巨大，只不過木製的一切都已經腐朽，只有些方方正正，隱約能看得出來一些形狀的石頭殘骸，但是上面的浮雕之類卻已經在黑霧的侵蝕下變得模糊不清，已經不再有文物的價值。
它掩藏在黑暗之下，猩紅的雙眼打量著四周的景象，卻是在低低發出嘲弄一般的笑聲。
他能感受到那些將自己儘可能掩藏在藏身處中的傢伙，帶著充滿厭惡，憎恨，壓抑，瘋狂的視線，那些野獸低沉的呼吸著，注視著他。
這裡沒有任何誕生在黑霧中的怪物，雖然那些怪物對它也毫無威脅。
它繼續向前行進，走過平坦寬闊的廣場，沿著高山，踏上近乎腐朽的石梯，一層一層，一節一節。倒不是它不想更快一點，而是這樣做的話，也許會引起這片地方主人的不滿。
一個也許已經是瘋子了的生氣的話會讓它很難過。
就這麼一直走著，高高的階梯彷彿沒有盡頭，不知道從哪裡來的風嗚嗚的吹著，卻吹不動它身上看起來鬆散的罩袍，這裡的黑霧更加濃郁了，黑霧讓它只能看清自己腳下的一小片視野。
過了很久，它終於踏上了最後一節台階。
這下周圍低沉的呼吸聲音已經清晰可聞了，它再次低聲笑了起來，挑逗著這些壓抑著自己的可憐傢伙們。
你們也許就是最後一批，但卻同樣即將走至生命的盡頭。它心中想著。
既然這一路上它沒有遇到任何阻礙，那麼現在的它就同樣還是不會受到攻擊，這個骯髒的黑暗之主繼續前行，然後它終於看到了自己想要看到的東西。
一個巨大的巨人終於出現在了它的視野範圍之內，這個傢伙赤著身子，坐在地上，弓起膝蓋，將他的整張臉埋在自己的臂彎之中，一動不動，就如同雕塑一般。
黑暗之主可以看到他胸口緩緩的起伏，以及手臂位置正在侵蝕著他，折磨著他，正在緩緩擴散的腐爛。
這是一位傳奇。黑暗之主能夠清晰的從對方的氣息之中辨認出來對方的實力。
嘖嘖嘖。
黑暗之主搖了搖頭，卻為這種傢伙只能在這裡遭受著如此折磨而雀躍。在這個巨大的傢伙面前，現在人形的他渺小的如同一隻螞蟻。
黑暗之主繼續前進，然後在一路上看到了許多巨人，或是已經死亡，渾身腐爛，屍首分離，散發著惡臭，或是即將死亡，一動不動，壓抑著自己的一切，動作，情感，聲音。
身為深淵來客，被負面情緒滋養而誕生的黑暗之主們對著尚還活著的巨人們的情感非常熟悉，它還記得曾經，每當它誕生於這種情緒海洋之中時，總是伴隨著一系列的災難與死亡，伴隨著無盡的，刻骨銘心的痛苦。
真是美妙的回憶，孱弱的黑暗之主的心中想著。
要不是他們的王者會定期收割已經腐壞的靈魂，這裡一定會是一個極其美妙的地方。
然後他停下腳步，儘管有著前方黑霧的遮掩，他還是隱隱約約看到了一個巨大的王座輪廓，幾乎遮掩他面前的天空，乃至一切，然後這王座上坐著一個巨人。
在黑暗之主意識到，並且停下腳步的時候，無窮而磅礴的氣息向著它壓了過來，甚至有些讓它喘不過氣。
壓抑的平靜終於被打破。
「你居然敢站在我的面前，來自深淵的不潔者，爬行者，無名之鼠輩，」那個聲音說著，宏大而又空廓：「在我踩死你滑溜溜的身軀之前，儘快說些有意思的東西吧。」
「呵呵呵呵……」黑暗之主低聲笑了起來，毫不掩飾自己的嘲弄，即使身邊開始聚集一些動起來的巨人，向著它毫不掩飾的展示著自己的殺心：「永恆的巨人之王，寒冰支配者，失敗的戰爭之主，尤彌利亞，您是偉大的存在。」
周圍的巨人們躁動起來，一切傢伙向著它發出低聲的咆哮，嘴中的腐敗味道尤其明顯。
「可是您依舊被束縛在這裡，與您的族人們，與這個可悲的，即將崩塌的世界，如果是作為祭品的話，那真是太可悲了。」
「我改主意了，快離開吧，卑鄙的爬蟲，這裡依舊永遠不會歡迎你。」
周圍的負面情緒瘋狂的躁動著，黑暗之主感覺自己的一番話似乎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您似乎仍舊畏懼已經消逝在歷史塵埃之中的力量，被往昔的誓言所束縛！」黑暗之主激昂的咆哮起來，用它那充滿情緒的聲音，如果它願意，他總是能在各種不同的人類情緒之間切換自如：「睜開眼睛看看吧！現在的世界早已破敗不堪！如果你還是選擇困守在這種地方，與你的族人們等死的話——」
「回頭看看。」
被突然打斷話語的它有些摸不著頭腦：「什麼意思？」
周圍躁動著的巨人們突然安靜了下來。
黑暗之主回頭，向著他來時的位置看了過去。
「——。」
它明確的感受到了那鋒利的視線，穿透黑霧，無視時空的限制，從無限遙遠的那一端投射過來，那視線充滿著狂熱，堅定，即使一雙雙眸子已經黯淡失色，被黑霧所侵蝕。
它僵在原地，腳下的大地開始震顫。
「你只是一隻什麼都不知道的老鼠，可憐蟲，即使曾經也掌控過小捧力量。」巨大的腳踩下，瞬間結束掉黑暗之主好不容易凝聚出的身體：「還是回去那深淵的骯髒泥潭中打滾吧，自以為是的蟲子。」
巨人的王者收回自己的腳，他始終都在望著遙遠的那一方，火焰的三騎士永遠充滿熱枕，無畏，與威懾，即使這些傢伙早早就消逝在了歷史的塵埃之中。
「無知者。」
但是巨人們當然不會僅僅因為三騎士以及一個古老的誓言就將自己禁錮在這一片絕望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