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9章 相見
第309章 相見
清風苑。
溫酒被謝萬金忽如其來的一推,推得一個踉蹌往前栽,早早候著的楚軒連忙伸手扶了一把,“溫掌櫃,小心。”
楚軒說話的時候聲音有些抖,溫掌櫃愛財,可從來都是取之有道,雖說沒有看不起三教九流的意思,卻從來不由沾手這煙花之地的生意。
溫財神之才對他來說是如雷貫耳,可在同一座城裏,卻從來沒機會上前說上幾句話。
楚軒就是眼睜睜看著別人同溫掌櫃一起賺銀子發大財的那個,今夜還是頭一次同她站的這樣近,話都不知道怎麽說好。
溫酒看著那道暗門瞬間關上,心下不由得有些擔憂謝萬金,不過四公子一向行事圓滑,當初在帝京,那麽多世家公子都同他稱兄道弟,連容生扮作小五在謝府鬧成那樣,也不曾傷四公子分毫。
心下不由得道:謝萬金命好,但願這次也能逢凶化吉。
更何況,四公子說謝珩也在這。
溫酒心神微動,朝楚軒微微頷首道:“多謝楚老板。”
“溫掌櫃認得我?”楚軒眼睛蹭的就亮了,“您竟然認得我?”
這生意場多得是巧舌如簧之人,楚老板做的買賣雖然不用他親自站在清風苑門口攬客,那也是開口一套一套錦繡成堆的人物,今兒個到了溫酒麵前,卻好像忽然成了嘴笨的。
“在八方城裏這麽久自然是認得的。”溫酒一邊往外間走,一邊整理衣衫,打開窗看了一眼,守在門外的紫衣女子們抬著身穿嫁衣那人上了花轎,頓時驚了驚。
方才那間房裏隻有她和謝萬金,她走了,那上花轎的人……
四公子的想法,真是一天比一天別出心栽。
溫酒強忍住扶額的衝動,轉身問楚軒,“謝……同謝四公子一道來的那人在哪?”
這些人帶走了謝萬金,容生卻沒有露麵,必然是被人拖住了。
而那個人,除了謝珩,溫酒想不到第二個。
她的心忽然緊了一下。
容生手段那樣陰毒,他會不會吃虧?
“在、在大堂。”楚軒口齒不大伶俐的應了一聲。
溫酒打開門,一邊往走,一邊道:“有勞楚老板引路。”
楚軒看著那個在千金萬金麵前都麵不改色的溫掌櫃疾步而走,他這樣男子都要小跑著才能勉強跟上,甚至要在後麵喊“往左,還是往右。”
給人引路成引成這樣,楚老板真的生平頭一次。
偏偏溫酒急成了這樣,還有心思想事,溫聲同他道:“不論今夜清風苑損失多少,楚老板盡管來玉滿堂找我。”
楚軒頓時一陣激動,方才見謝四跑了,還想著這人是不是為了躲避賠償才故意如此,如今聽溫酒說這話,才像是吃了定心丸一般,差點喜極而泣。
楚軒心道:真不愧是一家人,這溫掌櫃連那人的麵兒都沒見到,就知道他把清風苑拆了。
還曉得賠錢,是個好人呐。
溫酒這一路走的極快,心緒紊亂,卻想了許多事。
直到行至堂前,這一處已經被拆的七七八八,屋頂也給掀了,夜風細雨飄飄然落下來,那些個衣衫不整的男男女女們躲在角落裏小聲抽泣著,一個個抖若篩糠。
溫酒的目光著層層被風吹得飄飄飛揚的紗簾,看見那緋衣如畫的少年飛身而起至半空,一劍劈開容生的麵具。
後者不逃也不避,拂袖間無數枚銀子如暴雨一般朝謝珩射去。
溫酒的呼吸忽然停了一下。
楚軒在身旁攔了她一把,“那邊太危險……”
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一言不發的拂開紗簾往那處走去,隻走到一半,謝珩和容生已經各自退到安全地帶,那白發如雪的年輕國師從屋頂的窟窿處一躍而出,充分演繹了什麽叫做能屈能伸。
容生站在屋頂,夜色掩去了他的容顏,藍紫色的衣袍被風吹得乘風欲去,“謝珩,你可好好活著,不然本座日後豈非太寂寞?”
“要滾快滾。”站在二樓欄杆上的少年冷笑:“終日帶著麵具鬼鬼祟祟之人,想必也好看不到哪裏去,還想我同你有什麽以後?”
若不是謝萬金一直在他耳邊叨叨,容生不能殺,他這會兒早把人碎屍萬段了。
偏生這廝還這般不知死活,窮盡畢生之力招人厭。
好在他不是三公子,執劍對招沒輸過,耍嘴皮子也不在話下。
那站在屋簷的人聞言似乎踉蹌了一下,哼了一聲,“有一句話你說對了,如今暗潮已生,波瀾頓起,你確實不一定能有以後。”
聲落,容生飛身而去,一瞬間便沒入夜色之中。
一眾受了重傷的紫衣女子也跟著悄然退去。
青衣衛們沒入暗處,瞬間沒了蹤影。
謝珩從二樓輕輕一躍,落在十幾步開外,隔著重重的紗簾,看不清麵容,隻是朦朦朧朧的一個影子。
可現下,能安安穩穩站著的人,也就他們兩個。
楚軒在謝珩落下來的時候,已然躲到了旁邊的廊柱後。
縱然又一層一層輕紗飛揚,也擋不住那少年,一眼便能看見她。
謝珩身形微頓,先是收劍回鞘,然後拂了拂衣袖的飛塵,進宮麵聖都不見得他這樣小心細致。
這才穿過重重燈影,走向溫酒。
少年的手籠在袖中虛攏成拳,背到了身後,旁人乍一看,是好一個武功高強深藏不露的高人,歌姬舞女們眼中是從容雅致事事講究的俊秀公子。
隻有他自己知道,簾幔後站著他心心念念的阿酒。
不知她見到自己是不是會不高興,怕她生氣,又怕她憋著一肚子火不發傷了身子。
從前聽那些風月事裏的詩詞,隻覺得酸的倒牙,可心裏真的住著一個人的時候才知道:酸點沒什麽,痛也能忍,隻怕她一心想著要離你千裏萬裏。
偌大個清風苑,除了塌了屋梁,一眾尋歡作樂的大爺們如同鵪鶉一般縮在桌底下角落裏瑟瑟發抖之外,其實也還好。
當然,這個還好,是在溫酒早就見過謝小閻王手起劍落,死傷一大片的基礎上。
她方才在來的路上,恨不得長翅膀飛過來。
可這人真到了麵前,溫酒的步子反倒慢了下來,好似遠行多年的人近鄉情怯,也有許多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這花團錦族的大堂,輕紗飛揚也多了幾分旖旎之色,溫酒走的極慢,一步又一步,隔著朦朧的珠簾輕紗,看那少年自浮光掠影處緩緩而來,穿過重重燈火,就這樣走到了她麵前……
===第310章 就當是報答===
溫酒停下腳步,那少年卻帶著斜風細雨翩然而至,一把將她擁入了懷中。
他隻字不言,卻把她抱得那麽緊,好像這世間至寶唯她而已,其餘萬千事物都不值得他多看一眼。
溫酒琢磨了一路要怎麽同謝珩說話,此刻竟全然都拋到了腦後。
“謝珩……”
千言萬語,最後隻化作這一聲輕喚。
她眼裏水汽彌漫,鼻尖酸的厲害,輕顫的手抓住了少年的衣袖,如此,懸在半空的心才回了原地。
溫酒從前盯著一個首富的名頭,水裏來火裏去,性命堪憂的次數也不少。
可自從同謝珩有了瓜葛之後,每每落到這樣境地,總是第一個就想到他。
被容生關著的時候,不由自主的就想到了謝珩。
明明是她自己說最好老死不相往來,可到了前途未卜的時候,卻忍不住念著那少年的好,若此去再也回不來,至少再多看他一眼,最好能多說句話。
什麽怨啊恨啊,在死到臨頭的時候,似乎都變得沒那麽重要了。
輕紗飛揚,將其餘眾人都隔絕在外,隻這一處,成了他二人的一方世界。
許久之後。
謝珩放開她,往後退了一步。
正當溫酒要開口的時候。
少年眸色幽幽,搶先道:“謝某心急如焚,唐突了溫掌櫃,還望海涵。”
溫酒一時啞然。
海涵什麽?
他抱了她嗎?
她見過風流散漫的謝家大公子,也見過手起劍落殺人如麻的謝小閻王,見過他低眉含笑不要顏麵……
唯獨不曾見過他這樣故作客氣疏離的模樣。
心頓時亂作一團。
謝珩卻不看她,抬頭望天,不緊不慢道:“舍弟追查容生至八方城,連累了溫掌櫃,我是為他而來,你不必多想。”
溫酒到了嘴邊的話再次被他堵住,“……”
你把話說的這麽刻意,我沒法不多想。
謝珩頓了頓,又道:“為舍弟惹出的麻煩善後,我留二十青衣衛暗中保護溫掌櫃。”
溫酒不太習慣他這樣說話,忍不住抬手揉了揉眉心。
她好一會兒也沒說話。
謝珩耐著性子等她,目光掃過清風苑各處,就是不正眼看她,眼角餘光卻忍不住瞄了一眼,見她遲遲不開口,他袖子下的手輕攏背到身後,“若溫掌櫃沒有異議,謝某還有急事要辦,先行告辭了。”
謝珩說著,轉身就走。
輕紗拂過少年衣袖,細雨紛紛覆上眉眼,他斂眸,來時如風,去時匆匆。
好似真的隻是來給謝萬金收拾爛攤子,順便救下了她,連多說一句話都沒必要。
“謝……”溫酒站在原地,輕喚了一聲。
她嗓子喑啞,發不出什麽聲音,這一個字一出口便散入風裏,消失的無影無蹤。
連她自己都幾乎聽不見,心下不由得苦笑,天意總是這樣弄人。
想說的話總是來不及說,想喚的人也喚不出來。
那快步離去的緋衣少年忽然止步,轉過身來看著她,一雙琥珀眸星華萬千。
好在心有靈一點通。
萬幸,他沒有再叫她溫掌櫃,否則溫酒能被她堵成啞巴。
溫酒深吸了一口氣,快步上前,一把拉住謝珩的袖子就往外。
她隻字未言,這動作又十分忽然,謝珩被她拽的一個踉蹌,就出了清風苑。
四下眾人驚魂未定,又見那一劍破樓的少年被溫掌櫃拎走,頓時目瞪口呆,更加不敢吱聲。
幾步開外的楚軒看完這一幕,頓時感覺自己好像無意之中知道了什麽了不得的大事。
難怪八方城裏想同溫掌櫃結親的人,沒一個能入她的眼。
若是遇到過謝家公子這樣的人,哪裏還能看上別人?
這輩子也就栽他身上了。
暗處的青衣衛們,紛紛表示:公子今天的戲有點過。
少夫人才開口說一個字,他回了頭。
剛開始走那麽快全然都是裝的,若是少夫人真的忍住不開口,那他豈非下不來台?
真是夠懸的。
……
清風苑門口。
溫酒拽著謝珩出了大門,風雨迎麵來,這才猛地清醒過來,鬆開他的袖子。
腦子卻是一片漿糊。
她剛才為什麽把謝珩拽著走。
還沒等溫酒把思緒理清。
少年又退開了些許,離她一步之遙,眸色如星的看著她,語氣微沉,“溫掌櫃若無同我共百年之意,最好還是不要離我這麽近。”
溫酒:“……”
謝珩這副模樣,倒像是她占了他的便宜。
她袖下的手輕輕摩挲著,不知不覺中竟有了幾分汗意。
溫酒琢磨了片刻才開口道:“你今夜忽然出現在八方城,不知被多少人盯著……”
話到一半,她又覺得自己鹹吃蘿卜淡操心。
以謝珩的能耐,既然敢來八方城,自然不怕那些明裏暗裏的人。
可轉眼又一想,雲州的事鬧得那樣大,早回帝京一日,大事化小的機會便多一分,謝珩明知這此中利弊,偏偏還是轉道先來了八方城。
溫酒心中百感交集,別開眼,看雨中長街燈火飄揚,零星幾個行人冒雨急奔,片刻間,便消失在夜色裏。
她壓著心中亂七八糟的情緒,低聲道:“你別急著上路當箭靶子,我給你安排船隻,同運貨物的一道去帝京,可免去途中許多麻煩。”
謝珩站在細雨裏,看著她沒說話。
溫酒有些尷尬,解釋道:“我沒有別的意思,就當是報答謝將軍今夜救我一命。”
這解釋刻意的不能再刻意。
簡直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溫酒自暴自棄的想:他要是不願意就算了。
謝珩眸色微亮,臉上卻是一副什麽都沒察覺的模樣,低聲道:“好。”
就這麽一個字。
兩人之間再沒了聲響。
身後,清風苑裏無比嘈雜,越發襯得他們這一處寂靜無聲。
謝珩在等她開口。
巧舌如簧的溫掌櫃卻半點蹦不出一句話來,恰好這時楚軒走了出來,遞上一把傘,“這雨怕是一時半會兒不會停,我見溫掌櫃沒帶傘,便送一把來,您先回玉滿堂,我明日再來拜會。”
這話說的客氣至極。
溫酒點頭,接過傘,道了句“多謝。”
楚軒高興的忍不住搓手u,卻忽然發現那執劍如神明的少年正看著自己,頓時嚇得打了個哆嗦,連忙道:“今日清風苑亂的很,我得去收拾亂攤子,就不留兩位了,請便……請便。”
這話一出口,謝珩才眼角微挑,移開了目光。
楚老板暗暗鬆了一口氣。
“楚老板忙去吧。”溫酒回頭,用眼角餘光瞥了謝珩一眼。
少年抬眸望天,綿綿細雨落在長睫上,積了一層水色。
也不知道他在瞧什麽,忽然變成這副深藏不露的模樣,她還真有些不太適應。
溫酒手裏拿著傘,轉了兩圈,這才開口道:“渡口清晨才開船,你可要找個地方避避雨?”
===第311章 心頭肉===
謝珩微愣,而後不緊不慢的開口道:“那就多謝溫掌櫃了。”
溫酒:“……”
她原本想著給他找個地方避雨過夜,沒曾想他一開口,就把這話變成了她邀他回去避雨。
話已出口,如同覆水難收。
溫酒硬著頭皮說:“客氣了。”
她抬手撐開油紙傘,身側的謝珩忽然伸手過來,指尖穿過她被夜風的發絲,溫酒整個人都僵住了,不知道他忽然做出這樣的舉動是想做什麽。
如墨般的青絲穿過少年白皙的指尖,黑與白在燈火下相映。
謝珩的手擦過溫酒的臉頰,卻沒有絲毫的停留,徑直握住了傘柄,“再借我半把傘如何?溫掌櫃。”
少年目不斜視,真真是再正人君子不過的模樣。
仿佛以前從來不曾在她麵前不要臉麵過。
溫酒手上一空,心道:你給我說不如何的機會了嗎?
當即默然,同謝珩一道步入上街。
夜來風雨都帶著寒意,她渾身發冷,唯獨被謝珩輕觸過的臉頰隱隱發燙。
身側,謝珩不著痕跡的換了一隻手撐傘,方才穿過她發絲背到身後,輕輕摩挲著。
兩個原本默認了天南地北兩不相見的人,撐著同一把油紙傘,走在寂靜無人的長街,屋簷下搖擺不定的燈籠照不清彼此的麵容。
圓月有缺,烏雲遍布。
謝珩千裏迢迢跑來收拾爛攤子,溫酒剛剛死裏逃生,這一夜同良辰美景搭不上半點邊,卻是兩人自帝京別後,難得的平靜共處的片刻光陰。
盡管誰也沒說話,隔著些許距離走在青石板上。
許是斜風細雨擾亂步伐,亦或是溫酒劫後餘生心神動蕩,竟一腳踩進水坑裏,整個人都往前栽去。
身側的謝珩伸手攬住她,將人帶出兩步之後便放開,繼續將手背到身後,“一時情急,失禮了。”
他把話說的這樣翩翩有禮,半點沒有在雲州時能抱著她就絕不放手的執拗。
溫酒低著頭看路,鞋子濕了,一雙腳被寒氣侵透,說不出的難受,可是這難受不及謝珩在她麵前客氣有禮帶來的萬分之一。
明明那些話都是她說的,可為什麽謝珩真的做到了,她的心卻好像空了一塊。
她一直沒開口,謝珩抿了抿唇,又開口道:“溫……”
“閉嘴。”溫酒抬頭看了他一眼,這才發覺自己反應過激,在心裏暗罵了自己一聲。
麵色如常的找話圓場,“謝將軍一路奔波,想必勞累的很,還是多說幾句養養神吧。”
從前也不見謝珩這麽喜歡沒話找話。
如今句句堵她的心,反倒話多了。
謝珩撐著傘,緩緩道:“不累。”
溫酒又被堵了個正著,深吸了一口氣,“我累。”
這樣總成了吧?
謝珩抬頭看了她一眼,嗓音裏不由得帶著了幾分無奈,“那你少琢磨那些糟心事,養養神吧。”
溫酒:“……”
就不應該開口同這人說話!
兩人默然,並肩沒入夜色裏,背影被隱隱約約的燈火拉的很長,重疊又分開,而後又重疊。
長街長,燈影晃,風雨交加,人影成雙。
一路踏水攜風的到了玉滿堂,兩個管事提著燈籠等在門口,眼看著失蹤多日的溫掌櫃同她的心頭肉公子一道現了身,當即便喜極而泣的迎了上來,“掌櫃的,您可回來了……”
溫酒本就心神不寧被這麽一叫喚,嚇得差點一個蹌踉,還好勉強站穩了,用眼角餘光瞄了謝珩一眼。
她不讓這人覺得自己離了他過得不好,當即便端著掌櫃的架子,笑了笑道:“慌什麽?我這不是好好的嗎?有什麽事進去說。”
管事們連連應是,看向心頭肉公子的目光越發尊敬。
這位爺是個人物啊,他們翻遍了整個八方城都找不到的溫掌櫃,這人一來,就把人找回來了。
管事們提著燈盞,打著傘,憋了一肚子的話要同自家掌櫃說。
可那緋衣少年不緊不慢的走在溫酒身側,愣是讓他們不知道怎麽開口。
一眾人壓著話頭往花廳走,喊人上宵夜,又是提醒溫酒更衣免得著涼之類的,愣是一件正事都沒說。
“老於齊羽,你們去準備幾艘貨船的,找人把之前買主定下的原石搬過去,天一亮就開船。”溫酒一邊走一邊道:“我不在八方城這些時日發生的大小事都留到明日再說,讓諸位擔驚受怕這麽些天隻怕兩個安穩覺都沒有,都回去歇了吧。”
她說的風輕雲淡。
管事們齊聲應是,轉身退了,走之前又忍不住多打量了謝珩兩眼。
若說白日裏忽然降臨玉滿堂的是玉麵閻羅般的人物,如今站在溫掌櫃身側的這位,就是翩翩如玉的濁世佳公子。
明明是同一個人,同一張臉,隻是因為身邊多了一個溫酒,便截然不同。
溫酒抬腳進了偏廳,謝珩收了傘,就走了進去。
此刻忙著端吃食到吃食的是個十三四歲的少年,叫李應,專門負責廚房,他一見溫酒叫了聲掌櫃,,“您這段時日去哪了,自從您沒了下落,珍珠也不見了,她本來就說話結巴,這要是在外麵被人欺負……”
“她找到家人,回家去了。”溫酒腦海裏浮現那個在雨夜之中,口口聲聲說要殺她的少女,眸色微暗。
她不想再提,便扯開話題,問李應,“你怎麽知道我今夜回來?竟準備了這麽多吃的。”
李應聽到珍珠找到了家人,懵了好一會兒,這才嘿嘿笑道:“你的心頭肉說的。”
溫酒剛喝了一口湯,聞言差點嗆死,“你說什麽?誰的心頭肉?”
“你的。”李應一臉我都懂的表情,“我可算知道掌櫃的瞧不上那些個叫人來說親的富商公子了,嘿嘿嘿……”
知道你大爺!
溫酒強忍著想罵人的衝動,“誰同你說的這話?”她抬頭看了謝珩一眼,不太自然道:“我何曾說過我有什麽心頭肉?”
“老於說的!”偏偏李應是個二愣子,半點沒察覺自家掌櫃快要冒火,嘿嘿笑道:“我今個兒聽管事們談論了一天,都說掌櫃的家裏養的真絕色找到八方城來了,可我那會兒在廚房忙沒見著,好生懊惱了一陣子,好在這會兒……”
溫酒越聽越想把那些管事們叫回來訓一頓,這都什麽時候了,還有心思造掌櫃的謠。
真是一個比一個心大啊。
真絕色謝小閻王坐在一旁,漫不經心的抬頭看向她。
===第312章 你該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