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萬花小說>书库>其他小說>詭眼記者> 第二章 死亡不是結束

第二章 死亡不是結束

  甄書函坐在病床前面,看著床上那個面色蒼白的年輕人,他身上插滿了管子,靠營養液和藥物勉強延續著自己僅存的一絲生息。


  「小哲,」他輕撫他被針扎得青紫的手背,「你別嚇爸爸,爸在這世上就剩下你一個親人了,十年前你媽得病走了,現在又輪到你,你讓我怎麼承受的起呢?老天爺他對我太殘忍了,你不在了,我一個老頭子留在這世上又有什麼意思呢?如果可以,我真想用我這條命來換你的命啊。」他再也抑制不住心頭的悲痛了,就像一隻被折斷的彈簧,緊繃的身體猛的癱軟了,趴在床邊失聲痛哭起來。


  「爸,」一隻冰涼的手覆在他的頭髮上,沒有血色的嘴唇用儘力氣笑了笑,「我有點餓了,想吃小的時候你經常給我做的餐蛋面。」


  甄書函把眼角的淚在被子上狠狠地擦了擦,他勉強扯出一絲笑容,「你等著,爸爸這就回家給你做,一會兒就給你送過來。」


  「嗯。」他目送父親的背影消失在病房的門口,笑容被悲傷所取代。


  「先把火腿兩面煎熟,再打一個蛋進去。」甄書函一邊在嘴裡默念著步驟,一邊小心翼翼的鏟著鍋里火腿,他已經好多年沒給兒子做過飯了,以前是因為生意忙,後來甄哲自己去國外念書,他就更沒機會做給他了。


  「哎呦,煎糊了。」他手忙腳亂的把火腿鏟起來,卻一個不小心掉到了地上。


  「叮……」電話一陣接著一陣的響了起來,甄書函的心突然跳得很厲害,他拿起桌上那個閃爍的手機,顫抖的手費了好大力氣才按下了接聽鍵,一個帶著哭腔的女音傳了出來,「爸,快來醫院吧,甄哲他被拉去搶救,可能……快要不行了……」


  甄書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到的醫院,他只記得自己抱著那個裝著糊掉的火腿的飯盒跪在搶救室的門口,他一遍遍的磕頭,卻不知道自己跪拜的是誰,「我求求你,求求你,把我的兒子還給我,你要什麼我都答應,哪怕是讓我現在死在這裡也是可以的。」他一遍遍的磕頭,把地板砸得咚咚作響,任誰也不能把他拉起來。


  搶救室的燈滅了,甄哲被白布蒙著頭從裡面推了出來,甄書函從地上爬起,他伸出手想掀開白布再看他一眼,可終究是沒有勇氣。他把手縮了回來,撿起地上的飯盒,轉身離開了醫院。


  甄書函漫無目的的在大街上走著,他不知道身在何方更不知道自己要去何處,只是機械的邁著步子朝前走。大風迷住了他的眼睛,他卻並不去管它,這樣也好,索性被路過的車迎面撞上,也就不用再如此痛苦的活著了。這麼想著,甄書函加快了腳下的步伐,不管不顧的瘋了一般的向前跑,飯盒吧嗒一聲掉在了地上,他這才反應過來,揉了揉通紅的雙眼,蹲下身來尋找它。


  「這位先生,您在找這個嗎?」一個婉轉的聲音飄進了他的耳朵,甄書函回過頭,發現身後站著一個男人,他身著一件藍色的長馬褂,頭戴一頂黑色的氈帽,一身民國時期的裝扮。他長得瘦瘦小小的,臉上的肉都快沒有了,尖的嚇人,雖然舉手投足間都像極了女人,但是又能一眼辨認出他的性別。


  「謝謝。」甄書函從他手中拿過飯盒,沒再多看他一眼就準備走。


  「先生家最近可有白事?」那人冷不丁的冒出一句話來。


  甄書函沒來由的升騰起一股怒火,這句話波瀾不驚的從一個陌生人口中說出來,就好像有人不經意間揭開他心裡的那塊疤,然後把它連皮帶肉狠狠的扯了下來一般。


  他怒氣沖沖的折返到那個瘦小的男人身邊,「有是有,不過跟你有什麼關係?你是幹什麼呢?殯葬公司?慈善機構?我告訴你,有多遠滾多遠,不要再在我眼前出現。」他說完后好像出了一口惡氣,又一次準備離開。


  「我是個算命的,」平靜的聲音又一次響起了,「我只是想告訴甄先生,令郎的事情應該還有迴轉的餘地。」


  甄書函站在原地冷笑了幾聲,「幾個小時前你對我說這句話我或許還有可能信你,這大半年來,我為他找的偏方也不少。可是現在,他已經死了,所以趁我沒報警抓你前,最好趕緊離開。」


  可男人不僅沒走,反而向他的方向靠近了幾步,甄書函竟然有點想笑,怎麼現在的騙子都這麼鍥而不捨了嗎,對於這麼一件板上釘釘的事情竟然還想著可以撈上一把,難道把他當傻子了不成?


  「死亡並不是結束,如果你願意相信我,我可以讓令郎重新回到你的身邊。」他的聲音低沉而堅定。


  原來是個神棍,甄書函在心裡啐了一口,他不願再和這個神神叨叨的男人糾纏下去,於是惡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后,就頭也不回的離去了。


  「聽說了嗎?大老闆的兒子前兩天去世了。」丁丁對吳汐小聲說道。


  「這麼突然啊。」吳汐停下了打字的動作,瞠目結舌的看著丁丁。


  「不突然了,一直拿進口葯吊著,換作是普通人家,早就一命嗚呼了。」


  「死亡是最公平的,不管有錢還是沒錢,誰都逃不出它的手心。」想著甄老爺子滄桑的模樣,她心下生出幾分感慨。


  「今天下午在市殯儀館舉行遺體告別式,公司發通知說是自己決定去不去,但我想大多數人都會去,你也會去的吧。」


  吳汐嘴上答應著,心裡卻不免驚慌,殯儀館,這三個字她聽到都背脊發涼,如果真的去了,不知道又要多生出多少事端來。但是就像丁丁說的,大老闆的兒子去世,不去悼念的員工恐怕是沒幾個,更何況她打心眼裡同情他白髮人送黑髮人,所以於情於理,都必須是要去一趟的。


  天色變得陰沉起來,強風把窗戶吹得吱吱作響,吳汐托腮望著窗外,不會又要下雨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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