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索命
汪月林的眼睛里多了幾縷疑慮,他看著自己的兒子,一字一句的問道,「姜瑜真的是下船了?」
大顆大顆的冷汗順著汪程的額角滑下,他不敢看那雙彷彿能識破人心的矍鑠的眼睛,只得下意識的將眼角瞥向別處。
「爺爺,爺爺。」幾聲清脆的童音從遠處傳來,替汪程解了圍。汪月林的臉上突然換上了一副溫柔的表情,他望向身後,看著一路狂奔而來的兩個身影。
「小祺,小菲,慢著點兒啊,別摔了。」
那兩個孩子看起來十一二歲的年紀,雖然性別不同,但是卻長著一模一樣的臉孔,顯然是一對孿生兄妹。他們撲到汪月林的懷裡,「爺爺,你在這裡和爸爸說什麼呢,裡面的人都在等著你切蛋糕呢。」
「好,好,爺爺這就跟你們回去。」他一手牽住一個,面無表情的回頭看了汪程一眼,隨著兩個孩子朝餐廳走去。
「哥,看爸的樣子好像心情不怎麼樣嘛,」汪晨不知何時也來到了甲板上,她叼著煙,幸災樂禍的看著汪程,「你說你辛辛苦苦的大擺壽宴,卻沒讓老爺子高興起來,這是何苦呢?」
「管好你自己吧,別再讓其駿在客人面前丟我們汪家的臉。」汪程瞪了她一眼。
「我們倆好著呢,倒是你和嫂子總是讓爸有操不完的心,你說姜瑜四十歲才通過試管給咱們汪家生下了一對雙胞胎,你怎麼就不能對人家體貼一點呢?這次還把她氣得連爸的生日都沒過就下船了。哎我說哥,你怎麼就不能跟二哥學學呢,夫妻恩愛家庭和睦,這才是爸爸最看重的呢。」
「學什麼?」汪程冷哼一聲,「學他夫妻牽手共赴黃泉?」
「哎呦,嘴巴可真夠毒的。」汪晨滿不在乎的聳聳肩,朝大海吐了口煙圈。
汪程回到自己的套房,他扯下西裝就狠狠的砸到那張兩米寬的大床上,然後一腳踢翻了寫字檯的椅子。
「非得當著員工的面讓我下不來台嗎?今天又不是他的忌日,哭什麼哭。」他走進洗手間,看著自己因為憤怒而漲得通紅的臉,「他就那麼好?從小你就最寵他,他死了,更是永遠成為你心頭的白月光,任憑我怎麼努力都不可能超越他在你心裡的地位,我也是你的兒子啊。」
嘴裡一邊說著,汪程心裡的邪火又竄上來幾分,他拿起漱口杯,一把砸到鏡子上面。鏡子發出一聲脆響,登時碎成了幾大塊,噼里啪啦的掉落在洗漱台上。
汪程終於發泄夠了,他看著滿屋狼藉,拿起旁邊的電話想叫服務員來收拾一下,可就在低頭的那一剎那,他看見鏡子裡面有個人影一閃而過。汪程嚇得猛一哆嗦,他抬頭望向天花板,那裡除了光可鑒人的瓷磚,什麼都沒有。
「喝多了嗎?」汪程揉了揉眼睛,又一次看向檯子上那些鏡子的碎片,他的身子一下子綳得筆直,嗓子彷彿被什麼人掐住了似的,一個字也喊不出來。
鏡片上映出了一個熟悉的人影,那是一個女人,她渾身赤裸,一頭濕漉漉的長捲髮直直的垂下,蓋住了脖子上那個參差不齊的傷口。她的眼睛就像是兩盞螢火,直直的盯著汪程,發出幽暗的光。
突然,她的手裡多了一把尖銳的鏡子的碎片,她將銳利的尖角對著汪程,狠狠的劃了下去。汪程覺得自己喉嚨上一涼,他下意識的捂住脖子,感到一股溫熱的液體順著自己的指縫流了出來。他發出一聲尖叫,推開門就跑出了房間,一邊跑一邊回頭看著。
女人似乎沒打算放過他,她不緊不慢的跟在他的身後,卻始終和他保持著一定距離。她朝汪程伸出泡得發白的手臂,嘴裡咿咿呀呀的說著什麼。
「救命,救命。」汪程用盡全力的狂吼,他不明白,為什麼平時四處可見的服務員今天一個都沒出現。突然,他腳下一滑,整個人朝地面撲去,以一種極不優雅的姿態摔倒在大理石地板上。可此時的汪程卻顧不得什麼儀態的問題了,他感到一陣夾雜著血腥味兒的冷風刮到了自己的後腦勺上,隨後,整個身體被一隻冰冷潮濕的手給猛地轉了過來。
女人的臉湊到了他的鼻尖前面,頭髮上面那些散發著腐臭氣味兒的水珠滴到了他的臉上,她的嘴唇哆嗦著,斷斷續續的沖汪程說道:「不是……不是我……我……沒有……」
「我錯怪你了,姜瑜,看在小祺和小菲的份上,你饒了我吧,饒了我吧,孩子們已經沒了媽媽了,總不能再沒有爸爸呀。」他一下子跪到地板上個,沖著女人拚命地磕頭。
過了很久,他發現那股腐臭的味道消失了,剛才從女人的身上滴落在地板上的水滴也憑空不見了,他抬起頭,發現前面只有一條空蕩蕩的走廊,除此之外,連半個人影都沒有。
難道她被自己的話說服了?還是說剛才的一切只是個夢?汪程摸了脖子一把,不對,這不是夢,手上的鮮血提醒他剛才發生的一切都是真實的。可是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難道姜瑜的靈魂真的回來了,回來找他尋仇來了?
「別找了,她已經走了。」一個脆脆的聲音在身後響起,汪程嚇得差點跳起來,他勉強把頭轉過去一個弧度,卻看到一個女孩子正坐在欄杆上望著自己,她的眼睛明亮的像天邊的星辰。
「你……你是人還是鬼?」汪程的聲音不聽使喚的抖動著。
女孩子不屑的哼了一聲,從欄杆上跳下來,走向縮成一團警惕的看著自己的男人。「剛才要不是我,你早被她割斷脖子了。」
「你……你也能看到她?」汪程還是沒放下戒心,他向後退了幾步,小心翼翼的望著這個自稱是自己救命恩人的女孩。
女孩沖他輕輕一笑,「我不光能看到她,我還能看到你的命,你的命很不好,註定不能掌控汪氏集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