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善與惡的邊界
「在白日,他是那個善良的、理智的科學家,在晚上則化身成邪惡的海德先生四處作惡,他終日徘徊在善惡之間,其內心屬靈的內疚和犯罪的快感不斷衝突,令他飽受折磨。」
「周茉她好像變了個人,晚上和白天完全是兩種性格,但是哪個都不像是原來的她了,崔明寒認為她情緒上出了些問題,所以才想逃離一陣子……」
書里的話和徐行在電話裡面告訴她的事情同時出現在吳汐的腦中,她明白了,那猰貐起死回生之後性情大變,由一個善良敦厚的神獸變為一隻蛇蠍心腸的惡怪,但是它的天性並未完全泯滅,每逢太陽升起,它便會重回本真,日落之時,再肆意行兇作惡。所以,她只需要拖延到黎明,便會得救。
「吳汐,不要再躲了,」猰貐貼著她的身邊蜿蜒而過,「死亡也許沒你想象的那麼可怕,在這世上,人心才是最可怖的,我也曾一心向善,卻落得如此一個悲慘的下場,是黑暗滌盪了我的心靈,讓我看透了一切。出來吧,讓我帶你去看清楚這個世界,看清楚那些偽善的人皮下面究竟隱藏著什麼。」
吳汐雙手抱膝,一動不動的藏在百幻蝶的翅膀下面,她屏息凝氣的看著游移在身旁的那個長長的黑色的影子,心裡暗暗祈禱著黎明快些到來。
見久久尋不到她,猰貐變得暴躁起來,它的身體脹大了數倍,狂躁的擺動著自己的尾巴,把那些裝修用的木板子、油漆桶等物什紛紛掃的飛散開來。突然,一隻電鑽騰空而起,沖著吳汐的方向飛了過來,百幻蝶被這個冷不丁襲來的物體嚇了一條,它抖了抖翅膀朝上飛去,將吳汐的身影徹徹底底暴露在猰貐的眼前。
「還是被我找到了。」猰貐邊吐信子邊發出一串冷笑,它瞳孔一縮,猛地朝吳汐飛來,將她整個人緊緊的纏在自己龐大的身子里,冰涼的皮膚壓得吳汐的骨骼嘎嘎作響,巨大的獠牙輕輕的掠過吳汐的面龐,「這就是你的命,生或死,永遠都不是掌控在自己手裡的,死亡來臨時,不要反抗,順從的、平靜的接納它,可能會更好過一點。」話落,它便張開黑洞似得大嘴,照著吳汐的頭頂壓了下來。
可是頭探到一半卻突然被什麼東西擋住了,猰貐朝下望去,它看到一雙充斥著熊熊怒火的眼睛,此刻,那眼睛的主人徒手抓住了它的兩顆獠牙,一簇簇白焰在她的指尖雀躍飛舞。
猰貐感到嘴裡一陣灼熱,它鬆開吳汐的身子,拚命的搖晃著腦袋,試圖將她從自己的牙齒上甩下來。可是那個瘦弱的女孩子就像長在了它的嘴巴上一樣,她任憑自己的身體一次又一次的被猰貐撞到堅硬的牆面上,卻一點沒有鬆手的打算,她手中的白焰,竟然也彷彿被她的堅強的意志所感染一般,越竄越高,越燃越烈,直燒的那猰貐發出一聲聲怪叫。
「你以為我沒有被黑暗吞噬過嗎?」她望著上方那顆巨大的三角形的頭顱大聲的說道,「在他墮入崖底的那一刻,我的全部都被黑暗給奪走了,可是我的心,曾經被深深的溫暖過,餘溫尚存,這點暖永遠都不會消散的。」
話畢,她強忍著蝕骨的疼痛,雙臂猛一用力,支撐著身子跳到了猰貐的腦袋上面,被白焰裹挾的雙手狠狠的插向那對黃色的大眼睛。
伴隨的一聲慘叫,黎明的第一縷晨光照進了這個被黑暗裹挾的空間,猰貐的身子猛地一軟,從半空中跌落到地上,它的頭顱中隱隱現出周茉的影子,她瞪著一雙美目,用渴求的目光望向吳汐,彷彿在向她求救。
遠處傳來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吳汐勉強支撐著身子從地上爬起來,他看見徐行和崔明寒正在向著自己的方向飛奔而來,不禁眼眶一熱,淚水汩汩流出。
「吳汐……」看著渾身是傷的吳汐,徐行一時語塞,他將她抱在懷裡,心疼和悔恨一時間俱湧上心頭。
「徐行,快,五雷令,周茉被猰貐附體了,得趕緊把它逼出來。」吳汐指著地上那個似人非人似蛇非蛇的怪物說道。
「周茉……被它附體了?」崔明寒的目光這才轉到猰貐的身上,他發現它的頭顱果然有幾分周茉的樣子,不禁驚叫出聲。
徐行從懷中掏出令牌,他看到百幻蝶將吳汐罩在翅膀下面,才將它拋向空中,嘴裡默念出一段口訣:「飛符前路,剪除妖氛。敢有妖孽,斷宗滅形。」
五雷令發出耀眼的金光,照在人首蛇身的猰貐身上,那怪物在地上扭動了幾下身子,慢慢的幻化成了周茉的樣子,與此同時,一塊鯉魚形的玉石從周茉的身體中飄了出來,「啪嗒」一聲掉在地上。
「周茉。」崔明寒撲了過去,他輕輕輕的拍打著她冰涼的臉蛋,柔聲的喚著她的名字。
周茉慢慢的張開眼睛,她看著眼前人焦慮的臉龐,突然「哇」的一聲哭了出來,「我做了一個好長好長的夢,那個夢裡面好黑,好冷,我以為我永遠都見不到你了,我以為自己就要死在那裡了……」
「你沒死,你好好的,你會好好的。」崔明寒幫她擦掉眼角的淚水,然後輕輕的將她攬入懷中。
吳汐見周茉沒事,不禁長舒了一口氣,她看徐行將那塊鯉魚形狀的玉牌撿了起來,忍不住問道,「這就是猰貐嗎?」
徐行剛想回答,突然那塊玉牌上面升騰起了一縷白煙,緊接著,一個溫柔的聲音在玉牌上面響起:「汐汐,我的女兒,很抱歉讓你面臨這麼兩難的選擇,但是猰貐和白焰都不可以交給我哥哥,切記切記。」
白煙不見了,那個聲音也隨著它一起消失掉了,吳汐卻雙膝一軟跪倒在地上,她從徐行手裡拿過那塊玉牌,眼含淚水輕輕的撫摩著它上面的紋路,「媽媽,媽媽,是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