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走茶涼
這個周華應該是個挺能耐的人,當了副局長三年後,又晉陞到宜林市的市公安局局長一職,除去市公安局局長這個職務外,他還擔任著起碼有三個高級級別的職位。
現在周華已經退休了,俗話說,確實如此。謝長生提到周華這個前輩時,語氣不帶有一絲的恭敬,直呼其名。按正常的升遷邏輯話,如果當年周華在位時,謝長生說不定就在他手底下混呢,又或者謝長生那時候還是個默默無聞的小官員。想必那時候,謝長生可能連拍周華馬屁的機會都沒有,可是現在呢?
謝長生接下來的談話,讓韓青他們哭笑不得,只能感慨這人世間的人情淡薄。
謝長生說:「其實要是論起關係來,我跟周華還有點親戚關係。可是周華做人不地道,當年我只是市公安辦公室一個打雜的,找到周華,呵呵!我不說你們也知道的,官場就是這樣,少不了溜須拍馬。我原本以為我提起我與他的親戚關係,他會對我照顧一些,可沒想到他人情味這麼淡薄,直到退休時,也沒說幫著我升個一官半職的。現在恐怕他都沒想到,我謝長生能混到今天這個位置。前兩天我在大街上還碰到他來著,他走在人群里,就是一個糟老頭子,誰能想到他以前是個威風的局長?唉!十年河東,十年河西,他周華還現在想跟我攀親戚,讓我替他辦事兒,想的倒美。你們剛才說的那個案子,如果實屬的話,我看周華要晚節不保了喲!」
韓青他們看著謝長生幸災樂禍,一副要報復的模樣,暗暗為周華悲哀。恐怕這次被謝長生抓住周華的小辮子,周華可有的受了。[
除了周華之外,還有另外三人,他們三人在當年還算是官場中的新人,新人自然就是年輕了,對如漩渦般雜亂的官場,還在摸索期。周華之所以用他們三人,除了他們本身的職務之外,或許跟他們是新人也有很大的關係。
當時張傳家和洪長頓還是庄海榮那邊區域的片警,忽然就被市公安局副局長周華找上了,那可真是天大的榮幸。同時,那也是他們人生的一個極其重要的轉折點。所以,在人心和人生中,他們選擇了昧著良心,去幫周華捏造謊言,最後判定庄海榮的父親是故意殺人罪!
現在這三人,除了焦海翔被派去宜林市保安服務總公司擔任總經理一職,張傳家和洪長頓現在還在市公安局工作。一個是辦公室副主任,一個是檔案科科長。所以要找到他們,對於謝長生來說,就是一個電話。
謝長生當即便給張傳家和洪長頓打了電話,兩個人得到局長的傳喚,自然是屁顛屁顛的趕了過來。當年兩個意氣風發的帥小夥子,現在已經是兩個禿頂的中年。
謝長生介紹道:「這幾位是上面的人,要對十幾年前的一個冤案重新調查,你們兩個都配合一下。」
張傳家和洪長頓非常恭敬地跟韓青他們每個人都握手,臉上都帶著笑意,現在看上去很積極。因為能接觸上面的人,而且還能在他們面前做事,說不定能被賞識,這可是一個難得的好機會啊。
可是,張傳家和洪長頓緊接著就有些疑惑了,為何眼前的這幾個人,怎麼看,都不像是當官的樣子呢?
謝長生接著說道:「庄生,這個名字你們都還記得吧?」
事情畢竟過去了十幾年,而且當時傳聞庄生,也就是庄海榮的父親,已經跳樓自殺。對於一個死了的人,他們不可能每天都記掛在心裡。所以,張傳家和洪長頓紛紛搖頭。
張傳家問道:「謝局長,您說的這個庄生,他身上有什麼冤案?」
謝長生笑的有些陰森,道:「周華,這你們總得記得吧?十多年前,周華有個親戚被人殺害,兇手就是叫庄生的這個人,想起來了沒?」
不等謝長生說完,張傳家和洪長頓的臉色早已經變得煞白,冷汗滴滴。提到庄生,給他們兩天的時間他們也想不起來,可要是提到周華,以及十多年前周華那個親戚,那曾經的一幕幕,就像是演電影似的浮現在他們的腦海。似乎那件事不是發生在十多年前,而是昨天。
謝長生按之前與韓青商量的對策,說:「張主任,洪科長,我也很為難,周華畢竟是咱們的老領導嘛。可是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現在上面要追究那件案子,誰若是敢有任何的包庇,這種責任,誰也擔當不起。相反,坦白從寬,抗拒從嚴,這個道理,我不說你們也明白。事情如果真的像上面所說的那樣,主要責任都在周華,至於你們和焦海翔,當時周華又是副局長,他交代的事情,你們難免會有壓力,這些上面都能理解。所以接下來的事情,你們自己看著辦,我也不多說了。」
張傳家和洪長頓聽到謝長生這麼說,不由得鬆了口氣,張傳家連忙說道:「謝局長,我全都交代,只要我知道的事情,我一定會如實上報給組織!」
洪長頓也說道:「我也是,我也是!」
看來他們都是自私的人,即便不是自私的人,在自己的利益,和別人的利益之間,他們也會選擇自己的利益。況且,現在周華已經退休,手裡頭沒了權利,就算當著他的面,又有什麼不敢指證的呢?
張傳家和洪長頓你一句我一句地回憶著當年的事情,周華有個妹妹叫周麗,周麗找了個農村的對象,兩人在城裡打拚,吃飽都是問題。後來周華對他們伸出援手,周華利用手中的職權和關係,幫他們開創了一家食品加工廠。這家食品加工廠,就是現在全國知名品牌康師博的前身。
後來,周麗生下一兒一女,大兒子仗著家裡有錢,不學無術,下學之後,整天與街頭上的小混混們混在一起。當時周麗夫婦覺得兒子是年幼不懂事,再加上家裡的生意越來越好,兒子敗壞的家產也不過是冰山一角。所以,周麗夫婦便沒有對兒子很嚴厲的加以管制。
可是怎麼也沒想到,後來竟然發生了那種事。[
那是一個秋天,天空萬里無雲,秋風涼爽。周麗的大兒子在酒吧里泡了一整夜,開車回家的途中,路過事發地。當時,憨厚老實的庄生正在菜市場買菜,周麗兒子的車速又很快,再加上街道那麼窄,所以周麗兒子的車撞到庄生的二八。
在那個年代,可不像現在似的,大街上堵得滿滿當當。那時候車少的很,周麗兒子的車還是從國外進口來的,很名貴。左邊的車燈只是有了一個很小的裂痕,周麗的兒子就是對庄生不依不饒,再加上酒勁還沒散去,周麗的兒子最後對庄生大打出手。
庄生那麼憨厚老實,而且他只是一介平民,心裡想著要是被對方打一頓,對方就不讓他賠修車費,那也值了。
可是這周麗的兒子見庄生打不還手,罵不還口,更加來勁了。從車裡抽出一把七八公分的片刀,在庄生眼前晃來晃去。
當時又那麼多人圍觀,都覺得周麗的兒子不會真的對庄生動刀,包括周麗兒子他自己,也沒想著要動刀。可就在這個時候,周麗的兒子變得雙眼通紅,好像是一個迷了心志的野獸,揚起手裡的片刀,朝著庄生的右腿砍去。
嗤!
伴隨著一道鮮紅的血飛濺,庄生痛的又喊又叫。就連圍觀的群眾,也都嚇得散去了多半。
周麗的兒子還不算完,還要再砍庄生,周麗的兒子那時候的意識已經不清醒了,因為他是一個癮君子。昨晚吸食毒品過多,導致現在出現幻覺,自己都無法控制自己。
看著片刀砍下來,換做一個正常人,即便是再老實憨厚,也不可能任由被別人再砍一刀。所以,庄生忍著劇痛,將周麗兒子手裡的片刀奪了過來,庄生只求保全性命,他不會還給周麗兒子一刀。所以,迅速地把刀丟到一邊,抱著血流不止的右腿想要逃離這裡。
那周麗的兒子追上庄生,對庄生又是一陣拳打腳踢,可能他覺得還不夠過癮吧,又或者是只有見到血,他才能滿意。所以,周麗的兒子去撿那把被庄生丟到路邊的片刀。
要麼說啊,人的命,天註定。那把片刀的刀把正好卡在一條石頭縫裡,片刀豎在那裡。周麗的兒子搖搖晃晃地走過去,腳下一滑,身體向前傾,只聽得『啊』的一聲慘叫,周麗的兒子已經被那把片刀刺穿心臟,血流如泉涌,抽搐了幾下,便一命嗚呼了。
死人了,死人了!
誰也沒想到因為這一點小事兒,竟然就鬧出了人命。圍觀的那些人,全都嚇得倉皇離開。
庄生更是被嚇得魂不守舍,以至於神經受了一些刺激,他堅信自己是青白的,周麗兒子的死,跟他沒有半點的關係。他想報警或者叫救護車,可是四周連個電話都沒有,人影也都跑乾淨了,所以他也選擇了離開這個是非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