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楊大哥
與楊大哥和信叔在咖啡店談話結束后就被拉著去收拾東西搬新窩了。當然,搬東西這過程只有楊大哥陪著,信叔早早告別之後說是去把資料拓印好了給我。楊大哥調查這起案子五年了,不論如何相比都要比蒼鷹小組進度快些。
畢竟住酒店的人東西都多不到哪裡去,於是在當天晚上便搬進了楊大哥家。
楊大哥單手提著行李箱走在前面,我在後面好奇的打量著這個地方。
兩三百平方米的面積,別墅被四面滇紅色的牆圍在中間,院西口還有一個地下停車庫,院子里種著各色各樣的草本植物。面前是一棟乳白色的三層小洋樓,法國系列的。
進了門楊大哥拿了一份密封的資料扔給我,轉身招招手朝著廚房走去:「你先看看吧,這是我們所能拿到和查到的基本資料。」
看了一眼封面上的幾個大字,我並沒有要打開看的想法,隨意的將資料放到沙發前的茶几上,轉身就隨著楊大哥去了廚房。
懶懶的靠在門口看著忙碌的楊大哥,我問:「楊大哥會做飯。現在會做飯的男人可不多,不少女人都不回做飯呢,放在古代是不是叫大逆不道?」話雖然這樣說,本人卻沒有什麼羞恥心,男人不會做飯不是正常的嘛。「要是能被楊大哥看上的女人,鐵定說什麼也要嫁了。」
「父母在國外,我平時就一個人,而且也不常回來,所以自然就會了,這些事情找人麻煩不如自己來好了。」青油油的黃瓜被姣好的五指握住,刀起刀落如行雲流水,切好的黃瓜片薄而透明,「資料你不看嗎?」
「那些我基本了解,」那些東西在杭l州的時候我們就知道了,來到上l海雖然被排斥而未沾過這個案子,但不代表我們什麼都不知道,「楊大哥不如給我們說說你們的發現吧。」
「也好。」將黃瓜放入燒開的湯中,再敲了兩個雞蛋,「我們發現死者遇害之前至少都失蹤過至少十天以上,現場總有一股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還有一些腐臭味。按理說死者的屍體都是二十四個小時之內發現的,就算是炎熱的夏季也不應該有腐臭味。我和信叔懷疑兇手應該是醫科大學的人。不過……」
「不過消毒水的氣味無法解釋,」放下鍋鏟他回過身,「按理說只有在醫院的人身上才有這樣的消毒水味,但是腐臭味只有長年接觸屍體的人才有,這種味道醫學院學習解剖的人才有。」
「可能是太平間看守屍體的人,有福爾馬林的味道嗎?」我問。
「沒有。不太像,就算是看守屍體也不可能長久和屍體待在一起,何況屍體都是放在冷凍庫的。」說著他轉身揭開鍋蓋開始向湯中調味。
「能接觸屍體,還有消毒水,沒有福爾馬林……」
我開始陷入自己的世界。能夠與屍體接觸的人不多:醫生,護士,太平間看屍人,醫學院的老師和學生,還有……火葬場!對,火葬場!
「楊大哥,你看火葬場呢?運到火葬場的屍體都是存放了很長時間的,屍體有腐臭味很正常,為了防止疾病細菌火葬場的消毒水也不少吧?」
他手上的動作一頓,也就半秒的速度又快速恢復正常,絲毫不影響的照顧著鍋里沸騰的菜:「嗯,不愧是警校出來的,就這麼一會兒談話的時間就可以想到火葬場。但是很遺憾,應該與火葬場無關。」
「你們已經去過了?」
「三年前我就去過了,沒有發現。火葬場的人是輪換的,沒有人可以長時間和屍體膩在一起,而且……與屍體接觸最多的是一個七十幾的老人。幹這一行年紀都大,最小的也就五十幾歲,年輕人覺得這一行邪性,沒有人願意在火葬場工作。我不認為那些無事乾的大齡老人能殺人,而且還能殺這麼多人。」轉眼幾個菜已經起鍋了,「火葬場裡面都是閑職,上l海是什麼地方?在這紙醉金迷的地方也就老人家會滄桑盡頭的替人火化屍體,年輕人啊,都在追名逐利。」
「也許漏了,再去看看吧。」我說。
一陣沉默之後楊大哥才回答:「好,明天我就陪你再去一趟。」
楊大哥的手藝不錯,飯菜口感都趕得上外麵店里的了。
食不語。吃飯的時候我一直悄悄的打量著他。
真是一個斯文的男人,長相偏向韓國明星,皮膚不白很紅潤,無框眼鏡將其身上的書生氣質完全襯托出來,卻又不給人懦弱的感覺。看楊大哥的樣子還是單身吧?也是,他一直都在專心調查殺死楊城的兇手,哪裡還有精力去談什麼兒女情長。想來這一定是一個好哥哥。
飯後,我猶豫了一會兒才摸出今天在現場拿回來的那根細鋼絲,將它遞過去:「楊大哥,這是我今天在現場發現的,你能看看哪裡能弄到這玩意嗎?」
他接過細鋼絲對著燈光觀察,又拉了拉,我看到了他眼裡的興奮。小心的將細鋼絲纏好,他興奮的語氣都發顫了:「這應該是劇組的東西,應該是前不久一個叫李晉的死者的。」
「果真……是他……」我低聲呢喃,但是——「楊大哥,這東西應該是劇組的,我如果沒有記錯李晉只是一個二流演員,這些東西按道理他是沒有資格拿走的吧。」
「他是沒有資格動,但是李晉的愛人可是娛樂圈的大股東。李晉之所以不紅也是他的愛人不想他在娛樂圈攪渾水,李晉喜歡演戲,也就是單純的演戲。在娛樂圈李晉有這樣一個大後台,對於李晉來說,拿劇組的東西來玩樂根本不足為道。」
包l養?看起來似乎是所謂的真愛,但是這個圈子裡的人真的會認真嗎?玩——誰不會,假的也可以玩成真的,真的自然就可以變成假的了。
「李晉的愛人是什麼人?」我問。
「楚夜。」
楚夜……聽起來有點不對勁啊,可是,哪裡不對呢?也就一晃神,很快將那絲怪異感給忽略了過去,我問:「楊大哥有辦法對這鋼絲進行鑒定嗎?」
「有,」他停頓了一下,「但是就算得出了結論,我們不是警察,這結果恐怕也幫不上什麼。」
「也許信叔有辦法。」眯起眼睛我充滿惡意的笑了。
「什麼?」
看著楊大哥疑惑的眼神我搖搖頭淡笑不語。
又是一陣沉默。
「我去忙明天的課了,你隨意。」楊大哥伸了一個懶腰轉身上樓。走到樓梯口時他停下來背對著我說,「小城——的房間在右邊,裡面是乾淨的,你就暫時住小城的房間吧。不介意吧?」
「不介意……」
下意識的回答了他,等到回過神只聽到二樓傳來輕輕的嘆息聲:「……為什麼要用罪惡去殘害別人的幸福……」
楊大哥……無聲的動了動嘴角,最後還是什麼都沒說。
就像脫力一般將整個人完全埋進沙發里。
銀子說,想要活的精彩就只有不斷讓自己更加強大。
其實我也不能理解,明明大家互不相干,為什麼要用罪惡去傷害別人?
「這個世界上有很多人都是無辜的,或者每個人都是無辜的,所以誰都不是無辜的。」我還記得三年前第一次辦案時銀子對我說的話,那時他的表情依舊是冷漠的,彷彿一切都與他無關。
無辜——既然無辜又為什麼要去承受那些莫名其妙的痛苦?可笑他還說什麼什麼使,維護陰陽兩界平衡,用無情手段傷害同樣無辜的人。我當然不想學習什麼狗屁陰陽之術,我更願意看著那些無辜的人幸福。
銀子,你聽。楊大哥和我的看法也一樣啊,我只是一個普通人,成為不了你那麼厲害的人呢。
在沙發上坐到九點多才起身去楊城的房間。
這是一間非常乾淨的卧室,裡面沒有一點灰塵,可以想象主人對它的重視,真的無法感受楊大哥保持這五年都沒有主人的卧室的清潔是帶著怎樣的複雜感情:懷念,心痛,怨恨……
床頭放著一張合照,對著床,床中間下陷,看來這裡還經常有人來睡,不難猜出是誰。甚至可以看到一個高挑斯文的男人沉重的推開這間屋子的門,他的臉上看不出神色,只能從眼眸里看到驚濤駭浪,是想念,是悔恨,是咬牙切齒,最後都沉澱為最落寞的無奈和無助,他一步一步走向床邊,每一步都很緩慢,彷彿經過了一個世紀,到了床邊,他掀開被子躺上去,側著身子看著照片,開著燈就這樣慢慢睡過去。這樣日復一日,年復一年。
拿起床頭的照片,上面是兩個小男孩,照片用鍍了金的白楠木相框保護的非常好,一點沒有褪色。兩個男孩年紀大小差不多,都在七八歲。右邊的男孩靠著左邊的男孩,他抱著左邊男孩的手臂,咧著嘴吐著舌頭,樣子滑稽卻不失天真和可愛;左邊的男孩輕輕的笑著,那樣子就像一個害羞的古典女子,像一灣泉水,柔弱平和。成年的楊大哥和小時候還真是相差不大,只是更加難以讓人看懂,如果當初是安靜的柔弱,那麼如今就是優雅的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