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暮雨韌的箭
直到從蠻鎮上再也飛不出箭矢，大列王騎在馬上，青茗刀一揮，騎兵在前，步兵在後，喊聲震天，衝進蠻鎮。
百里涼看著鎮上魯財旺早已風乾的人頭，他策馬跟上，花不媚和任小芳一左一右護著。
鎮上早已死傷遍地，戈鳳設計的戈三寸果然厲害，中了胸口的十有八九都喪了命，喪了命的頭都被砍了，只因大列兵要拿去邀功，一時血流成河，下腳處幾乎打滑，血腥氣撲面，然而這讓人慾嘔的空氣並未阻止誰的步子，反而更加激起了大列兵砍殺的慾望，人人奮勇向前。
暮雨韌應該想不到此次黑夜偷襲，遍地都是狼籍。
百里涼跟在大列兵後頭，暮雨韌的人在後退，鬼坡前都是大列士兵，他推倒了掛著魯財旺人頭的木柱，取了頭，在鬼坡下刨了一個坑埋好。而鬼坡的另一邊，現出一個大坑，百里涼取了火把照進去，裡頭空空如也。應該就是當初古開做祭埋人之地了，只是裡邊應該有屍骨的，難道都被取走了？百里涼納悶。
「走吧，大列王百贏無輸，我們去蠻鎮。」花不媚道。
去蠻鎮就要橫穿鎮子，雖然暮雨韌的兵在後退，但更多的都在抵抗，三人在刀槍劍雨中穿行，百里涼一路有驚無險。
「咦，房子怎麼都沒了？」開始還未曾發覺，此時才看見大部分的房屋已被夷為平地，到處是斷壁殘垣。亮堂的月光下，很多房屋的地面上挖出一個個的坑，顯得無比怪異。百里涼忍不住停了下來。
「快走吧！」花不媚催促。
「我要去看看萬哥。」百里涼道。
「萬富貴？他都被埋了有什麼好看，暮雨韌反正要撤走，回頭再來也行。」
「我不放心。」算起來萬富貴也是因他而喪命，既然來了，他應該去磕一個頭，何況若沒有萬富貴的《兵記》，大小列王也做不成弩機床，他也無法給霍廣報仇了。
「說你婦人之仁真是沒錯！」花不媚惱道。
百里涼笑了笑，策馬往鎮子北頭而去，他的繡花弩一直掛在腰上，此時取了下來握在手中，北邊暮雨韌的人在頑抗，大列兵打的似乎也不是很順暢，此時短兵相接，拼的都是刀下的功夫。
「暮雨韌的豹子兵果然厲害！」任小芳的嘴角閃過一抹嗜血的殺意，她並未阻止百里涼，反而跳下馬衝到了前頭，推開了幾名大列士兵，一刀橫砍向暮雨韌的人。
只一瞬間血色衝天，眼前一個背影苗條的少女一刀落一個人頭，人頭飛起之時，一抹血腥之氣隨之劃出一道慘白的弧，百里涼看得呆住，握著繡花弩的手無比冰涼。
見人頭滾落任小芳也不去撿，有大膽的大列兵拾了起來，揪著頭髮就掛在腰上，於是有人學樣，紛紛都去搶人頭！
「你看，那是暮雨韌！」花不媚指著鎮子北邊瞭望台上的一個人。
「果然是他！」百里涼點頭，但他隨即一驚，此時台上的暮雨韌正用弩瞄準著他！
「快下去！」花不媚一用力把百里涼推下了馬，接著啊的一聲慘叫，跟百里涼同時滾在地上。百里涼爬著扶起花不媚，看見她左臂之上中了一箭。
「謝謝你又救了我！」百里涼抱歉道，埋萬富貴之時，花不媚已經救過他一次，那次他差點被一隻大狗給咬死，是花不媚一拳擊殺了那狗。
「沒事。」因為礙事，花不媚咬牙折斷了箭身，從地上拾起一把刀，與前邊的任小芳並肩而戰。埋萬富貴的那處宅子就在前頭。
百里涼重新將繡花弩別在腰上，也撿起了一把刀，他雙手握刀看著兩丈之外的搏殺，手心裡沁出了汗，雙腳竟有些發軟。上次只顧逃命，根本不曾與人交過手，要說上戰場，這實在是他第一次。真的要殺人嗎？百里涼越猶豫手心的汗水越多。
「二哥，給你！」忽然一個血淋淋的人頭遞到了百里涼的鼻子底下，嚇了他一跳。
「是三弟，我要人頭做什麼！」面前是一身黑的小列王，百里涼不悅道。
「笨蛋，一個人頭可值兩百兩銀子，你看我，我身上都掛滿了，背上還有幾個！」小列王一指自己的腰，果然上頭掛了一圈的人頭，他又轉過了身，後背上掛了三個。
「賞銀不是你出么！」百里涼哭笑不得。
「所以我要給自己省錢，我娘都說我會過日子！不過我已經掛不下了，這顆就給你了，肥水不流外人田嘛，給大列王的人拿了去不如便宜自家兄弟。」小列王說著將人頭掛在百里涼的腰上，「我的青茗刀難得開葷，我得讓它過過癮，二哥，你不要亂動，弟給你殺人，你等著收人頭就是了。」
小列王說著青茗劍一揮，大列兵頓時讓開一條路，他翻身跳到了陣前，以跟任小芳差不多的速度，劍到處人頭飛起！而那些被砍下的人頭不偏不倚的都被小列王扔到百里涼的腳下，大列兵只能嫉妒的咽著口水。
百里涼獃獃怔怔的站著，他進不是退也不是。
暮雨韌的人殺的往後退出了幾丈，百里涼的身前便空出了一大塊，小列王他們已經快殺到埋萬富貴的後院。
正要往前走，突然一箭破空從上方射來！百里涼吃了一驚，那箭不偏不倚正射在被小列王掛在他腰間的人頭之上，發出噗的一聲。他抬頭望過去，依舊是瞭望台上的暮雨韌。來不及多想，第二箭接踵而至，百里涼往邊上一滾，箭射在他的腳前。
百里涼很費解，暮雨韌好像專門針對他，他往哪裡躲，箭便射向哪裡，不知是暮雨韌射不中還是故意不射中，有的箭穿過了他的衣袖只擦破一點皮肉，更多的箭則射中了他邊上的大列兵。
百里涼見鎮子口有幾片斷牆，那邊既沒有暮雨韌的人也沒有大列兵，只有幾台老牛車，牛車前是彎過來的蠻河。看來暮雨韌不會罷手，百里涼不想連累大列兵，他貓著腰往斷牆邊上跑去。一路跑，箭矢也一路跟著，直到他跑到了斷牆后。
牆后的百里涼大口的喘氣，正當他鬆懈的往身後的牆面上靠去，只聽身後嘩啦一響，他整個人和著一股嗆鼻的土屑往後翻倒，與此同時，暮雨韌的箭又一次朝他射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