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深夜蓮子粥
「我是來還碗的，小弟弟你叫徐香吧。」百里涼蹲下來，堆著笑。
「誰都叫我小少爺，就你呼我名字，大膽！」六歲的徐香眉毛擰緊。
「小少爺跟徐香都是稱呼，你要喜歡聽小少爺，我便叫你小少爺。小少爺，你姐姐可在？」
「找姐姐做什麼？」徐香警惕道，「哦……我知道了，你喜歡姐姐！我警告你，除了懸哥哥，誰也不準喜歡姐姐！」
懸哥哥自然是游懸了，百里涼哭笑不得，同時還有點小失落，拿著碗半晌不知如何答話。
「徐香，你在跟誰說話？」房內傳來徐袖的聲音。
「姐姐，是個疤臉的小子，說是來還碗。」徐香脆聲道，轉而一把奪過百里涼手中的碗，「小疤，你可以走了。」
百里涼仍舊蹲著，一臉懵然，這孩子真只有六歲？自己屁點大，竟叫他小子！還兀自給他取了一個綽號。
徐袖笑盈盈的從屋內走了出來，仍舊一身白衣，不過已是換過了一套。
「徐香，這是六堂主，是個了不起的人呢！六堂主見笑了，小弟不懂禮節。」徐袖從徐香手中取過碗。
「啊……我……忘了洗了。」百里涼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唐突，吃了人家的粥，碗竟沒洗！
「算了，六堂主大忙人，能記得還碗已是不錯。徐香，快去洗乾淨。」徐袖又將碗遞給徐香。
「是，姐姐。」徐香狠狠的瞪了百里涼一眼，不情不願的拿著碗往後院跑去。
「你……還好吧，昨晚可有受傷？」百里涼紅著臉，一時找不到話說。
「很好啊，一根寒毛都不少。六堂主除了還碗，可有其它的事？」
「哦……沒有，我……走了……你好好休息。」
此時一縷晨光照在徐袖白皙的臉龐上，柔和美好，百里涼看得呆了半晌，結結巴巴的語句不順。
「嗯。」徐袖笑了笑，低了一下頭又抬起頭，舉手輕拍了一下百里涼的腦門，「小疤這個稱呼不錯，今後就叫你小疤了。昨晚你也夠累的，早些回去歇息吧。」
跟昨天初見的那個霸道的徐袖不同，此時的徐袖溫言婉語，就像一碗冒著熱氣的蓮子粥，讓人渾身暖意融融。百里涼只想聽她多說幾句話，無奈徐袖已經進了屋。
百里涼出了徐袖的院子，雙腳如在雲上行走，此時他毫無睡意，回到自己的院子便進了書房，一氣呵成，繪製成了一副弩機圖，接著去見了徐海。
徐海拿著圖雖是不懂，但聽了百里涼的陳述，殺傷力和射程讓他喜出望外。
「好！太好了！」徐海一拍桌子，「這種大型弩機架在城頭上，用來守城再好不過。小百，時不我待，咱們趕緊著手！」
「這……等等吧，我想問問游公子的意見。」百里涼道。
「游城主此時家裡一團亂，只怕是沒這個功夫……我聽說你昨晚也去了游府救火，你應該知道發生了什麼。」
「嗯，不過游公子極為重視弩機，現在他既做了州主，若是有他協助製造，人手材料方面都會方便。」百里涼道。
「你說的不錯，這城畢竟是人家的。」徐海點頭，「那就快去吧，早去早回，哦，對了，你去對游小姐說，若是宅院不夠住，紅府可以提供幾個院子給游家的家眷。」
「嗯。」百里涼應聲走了出去。
見到游懸的時候，游懸面無光彩，渾身透著疲憊，一身縞素。百里涼將圖紙交予他，游懸方才有了精神，一連叫好。
「你的這種比之我的設想，更易操控，也更精準，就這麼定了！明日我會派舒淵舒瀚去跟你交涉，人手材料你開出來，咱們立即動手。我父親的喪事要辦七天，我是走不開了，只能麻煩六堂主多操心。
倆人正說著，一個女僕火急火燎的趕來，說老太太讓游懸趕緊去。
「沒看見我正忙著嗎，讓她等等。」
「少爺，老祖宗的脾氣您又不是不知，去晚了她又要鬧了。」女僕為難道。
「鬧吧鬧吧，讓她鬧去，合著把游府全燒光了她就趁心了！」游懸氣得一甩手，「你去告訴老東西，她想陪她兒子讓她早點去，正好兩件白事一起辦了！」
「少爺，奴婢不敢！」女僕嚇得噗通跪倒。
「不敢就給我閉嘴！我讓你等就等著，我自會去跟她解釋。」游懸怒道。
百里涼想不到游懸發起脾氣如此可怖，「游兄，你還是去看看老太太，我就此告辭了。」
「哥，你怎麼還不去，老祖宗就差上房揭瓦了！」百里涼正要往外走，游玲瓏著急的跑過來，「原來是六堂主，唉……，真是讓六堂主見笑了。對了，徐姐姐可還好？」
「嗯，早上見過她，還不錯。」百里涼想起徐袖，嘴角忍不住上翹，又想起徐海交待的事，便對游玲瓏道，「幫主讓我轉告游小姐，若是宅院不夠住，紅府願意提供。」
「游小姐？你不叫我玲瓏了！」游玲瓏凄然一笑，「行了，我知道了。哥，你快點過來，我快扛不住老祖宗了，你再不來，我只有自刎在老祖宗跟前！」
游玲瓏又急匆匆的跑開。
「六堂主覺得家妹如何？」游懸驟然問道。
「很好啊，懂事，有見識，人也長得好。」百里涼隨口道。
「徐幫主讓你告知家妹卻不是跟我說，看來有意撮合你們二人，我看著你們也般配，六堂主若喜歡，我游懸願竭力促成。」
「啊？」百里涼哭笑不得，「游兄誤會了，我對玲瓏沒有那種心思。咱們還是守城為先吧。」
「嗯，來日方長！六堂主，我先告辭了。」游懸轉身去見游府的老太太，百里涼看著他遠處的身影，想著也只有游懸這種風采才配得上徐袖了。
百里涼回到紅府，跟徐海說了一聲，便回房休息。
躺在床上，手中纂著徐袖的那方絲巾，怎麼也看不夠，絲巾上污漬仍舊在，既然徐袖不需他歸還，他也不準備清洗，絲巾是徐袖的，湯汁是徐袖給他熬的蓮子粥，他便只有這點念想。自知之明這幾個字，百里涼當然懂。
迷迷糊糊的一直睡到下午太陽落山，百里涼起了床，問孫沿今日可送了飯食給龍飛，孫沿納悶道，不是有人給龍飛送吃的么。百里涼也不確定，便讓孫沿備一些酒菜，隨後送到龍飛院子。
百里涼去見龍飛的時候，龍飛抱著米糕躺在椅子中睡著了，百里涼叫醒了他，生氣道，「這樣睡不怕著涼？」
「是你啊，你小子偷食我的米糕還好意思來見我！」龍飛聽出百里涼的聲音，怒道。
百里涼想不到他昨日偷吃的一小塊竟也能被他發現，笑著賠不是。
「唉，活該老了被欺負，飯也不給我吃了，世態炎涼啊！」
「沒人給你送飯？」
「你六堂主不來，怎會有人送飯，沈渡那小子燒了水就跑，也不管我了！」
「龍叔，實在抱歉！」百里涼氣得咬牙，「你放心吧，我百里涼當一天六堂主就絕不會餓著您！」
「哼，說得好聽！」
百里涼也不與他分辨。
孫沿送來了飯菜，三人一起吃。
「六堂主，今日有人拿著您的畫像在城裡到處打聽，是個女的，長得那叫一個丑！。」孫沿道。
「哦？她人呢？」百里涼訝異，那應該是任小芳了。
「因該還在城裡，我也是聽兄弟說的。六堂主你認識？」
「嗯，是個老朋友。」百里涼決定明日去見見任小芳，張青祖秀應該都惦記著他。
百里涼讓孫沿一日三餐準時送到龍飛處，龍飛聽了食而不語，不過百里涼注意到龍飛臉上有了笑意。寄人籬下便是如此，可憐他一個老人家！
吃過了晚飯，百里涼陪著龍飛說話，又打了一會兒流水拳才回自己的院子。
百里涼睡了一個白天，到了晚上便睡不著了，在書房挑燈夜讀，看了一會兒，書面上腦子裡全是徐袖的倩影揮之不去，他啪啪扇了自己幾巴掌，這才看進書。
不知多久，一股甜淡的食物香味鑽進鼻中，書案上多出一碗冒著熱氣的蓮子粥，再一回首，徐袖正巧笑倩兮的望著他。
「趁熱吃了吧，吃完了我好把碗帶回去，小疤你就不用一早去還碗了。」徐袖笑道，拿起百里涼看過的書翻了起來，「這書不甚好，明日給你送幾本好書來。」
百里涼呆傻了一晌，極力遮掩內心的激動，粥很香，香得他整個人都飄飄然。
很快粥便吃的精光，百里涼盯著空空的碗一陣懊惱，吃完了也就意味著徐袖要走了，他應該吃慢一點，可後悔也來不及了。
「那我回去了，明晚粥和書一起給你送來，早些休息。」果然徐袖端起碗便要走。
「是什麼書？」百里涼情急之下無話找話。
「兵書，行軍打仗最是用得著，我想會對你有用。」徐袖笑了笑，燭光將她的笑容渲上了一抹韻彩，煞是好看。
「哦。」百里涼看得呆住。
「傻小疤！」徐袖被看的臉上一抹紅暈，不再理會他，走了出去。
直到徐袖離開多時，百里涼才想起來還可以送送人家，他又笑又顛的回想著剛剛的場景，臉比燈燭還燙，書更是看不下去了，開了窗，望著皎潔的明月呆呆傻傻。
「唉……」忽然身後傳來一聲悠遠的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