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 虎父無犬子
王秀英心裡十分明白，就算沈氏如願成了王義宗的平妻，此刻她的心裡還是有些發虛的。
正如沈氏所說，沈家到底不是沈氏正宗的娘家，嚴格說起來沈氏已經沒有娘家了。
若不是沈從學惦念那份血緣親情，沈氏也不過只是無根的浮萍，是不可能從妾轉成平妻，更不可能有轉成正妻的機會。
沈氏心裡還是擔心那個正室的位置最終能不能落在自個頭上吧，不過沈氏有這樣的擔憂王秀英表示十分理解。
袁嬤嬤張了幾次嘴，到底什麼都沒說，不知不覺在王秀英跟前吃過幾次癟，總算讓袁嬤嬤學乖了些，沒有剛回府那般張狂，也不敢胡亂給沈氏出主意。
楊媽媽帶著秋兒和沈氏屋裡的新添的大丫環紅袖一起上了茶和點心，就退了出去。
王秀英喜靜，平素屋裡也只留那麼一兩個貼心的在身邊伺候著。
今日沈氏過來，有袁嬤嬤在屋裡，楊媽媽就很有眼色地帶著人退出屋子在外面守著，隨時聽候主子的召喚。
王秀英見沈氏一臉憂心忡忡，這快要生產的人了，思慮太多可不是好事，連忙端起笑臉：「娘且放心，沈群舅舅的文章，爹爹誇好，賢王姐夫也說好，那麼肯定是不差的，只要發揮正常，就算中不了會元，前十定然沒有問題。
沈飛舅舅的文章，雖然沒有沈群舅舅出色，那日我聽爹爹說過那也是錦繡文章，可見沈飛舅舅的文彩也是極好的！
放心吧，舅舅們定然都會榜上有名的！」
這一番話從小小的王秀英嘴裡說出來，顯得老氣橫秋，讓沈氏不由「噗嗤」笑了出來，心裡的沉鬱散去許多，臉上的憂色也淡去不少：「好好好，借英姐兒的吉言，你舅舅們一定榜上有名。」
轉眼就到了放榜的日子，王義宗一大早就讓身邊的小廝去貢院守著，只要一放榜就會有消息轉回府來。
放榜的時辰是巳時正，貢院離長寧伯府還是有些距離的，不過王義宗那小廝能得這個差事，自然也是個機靈的，一番走街穿巷，傳回消息的時候也不過巳時末。
沈氏從巳時就已經開始坐不住了，不時地起來走上兩步，就算坐下來也是心神不寧，手上的帕子都快被她給揪爛了，也幸虧這帕子是用上好的蠶絲錦緞做的。
「娘，你別心急，且先坐下來喝杯熱奶穩穩神。巳時正才放榜呢，傳回消息還得要時間，還早著呢。」王秀英暗自搖了搖頭，讓袁嬤嬤給沈氏倒了杯熱奶，笑盈盈地勸道。
「我也不是急，就是心頭不安寧。」沈氏撫了撫額，她自個兒也明白她這樣的狀態有些不太對，可是就是控制不了自個兒的情緒。
沈氏剛喝完熱奶，就聽到陣陣喧嘩由遠及近，猛地從軟榻上站了起來，把袁嬤嬤給嚇得不輕：「哎呀，太太，你慢點慢點。」
不待幾人出屋，秋兒和紅袖等人就已經撩開門帘進屋笑盈盈地給沈氏道喜：「恭喜太太，賀喜太太，兩位舅爺全都高中了！」
沈氏大喜：「都中了？第幾名？」
「回太太，大舅爺高中會元，二舅爺一榜第十。」報信的小廝在正屋前低著頭大聲回報。
「賞，通通有賞。」自從沈氏提了平妻，二房內院的管家權就交到了沈氏手上，雖然二房的賬上並不富裕，但是跟著王義宗外放幾年沈氏手上還是有些資產的，因此這會子說起賞來也頗有幾分豪邁。
「謝太太！」一院子的奴才喜笑顏開。
沈氏興緻勃勃地要過府去祝賀，王義宗怎麼答應，沈氏的產期就在二月底，這個時候怎會讓她再出門。
好在沈府那邊袁氏讓人傳了消息過來，一切慶祝都有待殿試以後，沈氏這才乖乖待在府里安心待產，只袁嬤嬤親自跑了趟沈府，送了份厚厚的賀儀。
當她算了算時間，心裡在說不出的遺憾，因為殿試安排在一個月以後，那個時候她肯定正在月子中。
沈府一門兩兄弟同時高中，且一個會元一個第十，著實轟動京都，一時間沈府風光無兩。
當人家弄清楚這兩人的來歷以後，無不讚歎虎父無犬子。
年齡大些的人，猶記得十八年前那位文采斐然，讓惜才的袁閣老把嫡孫女嫁之為繼室的狀元郎沈從學。
長寧伯府的老夫人得到這個消息，一邊打發人去沈府送賀儀，一邊在心裡暗自慶幸趕在放榜前將沈氏提平妻的事辦了下來。
只是一想到在莊子里養病的林氏，老夫人的心裡就不由地既糟心又傷心，不知該拿林氏如何是好。
最終還是覺得這個外甥女兼兒媳留不得了。
不過想到快要出嫁的長孫女，老夫人又不由的一陣頭疼，林氏還是讓她再那麼拖著些日子吧，等到王秀穎親事一了，還是給她個痛快吧，這樣人不人鬼不鬼的拖著，對長寧伯府沒有任何益處，只是真要讓人提前送林氏走，老夫人的心裡還是難過的緊。
老夫人揮手讓伺候的人全都退出去，連許嬤嬤都沒讓留在屋裡，一個人坐在軟榻上琢磨著，看看該如何處置才對長寧伯府最為有益。
只是有些事不是老夫人怎麼想，老天就會如她所願的。
這不，老夫人正想著林氏的事兒呢，外面一陣喧嘩之後，許嬤嬤掀了帘子進屋，臉上帶著難言的悲傷，未語淚先落：「老夫人……」
許嬤嬤這個樣子，讓老夫人心裡猛地一突，大概猜到是出了什麼事，臉色變了變，卻強自鎮定：「何事喧嘩？」
「莊子里來報信，二太太去了。」許嬤嬤來到老夫人身邊穩穩扶住老夫人這才輕聲稟報。
「我的兒……」老夫人一聲悲鳴，人就軟了下去。
驚得許嬤嬤又是掐人中，又是喊人請大夫，一番折騰下來，老夫人總算是醒了過來，又是好一番悲泣。
王義宗跪在老夫人床前流著淚哀哀勸道：「母親且莫如此傷心，若她知道母親如此悲傷，定然去不安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