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4章 不想他太辛苦

  第874章 不想他太辛苦

  　　夜裏寒氣重，醫院陰氣也重。


  　　兩相疊加，能將呼吸都變成冷的，謝萱步子很快，她時間太有限了，流逝一秒，就少一秒。


  　　周明煦的病房在盡頭，門虛掩著，從內吹出一條細細的暖風來。


  　　輕輕推開，有一條針管，連在周明煦身上。


  　　這個冬天太難熬了。


  　　尤其對周明煦來說。


  　　站在病房內，稀薄的月光穿過多天大雪的烏雲投射進來，房間牆壁被一層寒光籠罩，周明煦的臉上也有薄薄的一點，他閉著眼睛，睫卷而翹，呼吸很微弱，有影光在繞，最後落在眼皮上。


  　　他一瘦下來，下頜線便非常流暢，又明顯。


  　　剛到佛德時，周明煦也是這樣累，累得瘦了下來，一回到家裏便累得癱倒在沙發上，半夜醒來，便能看到謝萱穿著睡衣，拿著熱毛巾在給他擦手，擦臉，幫他換衣服。


  　　又生怕弄疼了，連解扣子都是小心翼翼的。


  　　一見周明煦醒了，謝萱便停住手，癡癡傻傻地看著他，用嗔怪的語氣問：“你怎麽又回來這麽晚，很累吧？”


  　　周明煦叫她傻子：“回來的晚，代表賺的錢多。”


  　　“要那麽多錢做什麽？”


  　　“有了錢，可以住更大的房子。”


  　　“家裏不就有大房子嗎？”謝萱一臉天真地拉周明煦起來，“我們回去，這樣你就不用這麽累了。”


  　　周明煦又沉下臉色罵她，“夠沒出息的你。”


  　　嘴上這麽說，可他又知道，她是不想他太辛苦。


  　　那時他們都覺得那日子過得太苦。


  　　和在周家做小姐少爺相比，簡直相差十萬八千裏，現在回想，那才是最難以割舍的幸福時刻，苦一些，累一些，也好過這麽多人插手他們的感情。


  　　手被觸到，觸感是溫暖柔軟的。


  　　周明煦醒了些，卻昏昏沉沉，隻當做夢似的，在夢裏看到謝萱，可一點都不稀奇，他很想向她笑笑，可很難，麵部有些動不了，像僵住了似的。


  　　他笑不起來，謝萱卻能哭，眼淚一滴滴地掉在他袖口，像融化的熱蠟，活生生將他燙傷。


  　　垂低下巴一看，才發現她是在看著他包紮著紗布的手。


  　　“……沒事的。”


  　　就算是在夢裏，他也要安慰她。


  　　謝萱腫著眼睛抬頭看他，表情很呆，卻讓周明煦無端想笑，簡直跟小時候一模一樣，從小到大，看他的表情都那麽呆，他以前以為她就是個傻姑娘。


  　　後來才發現不是的。


  　　她隻有在看自己喜歡的東西時才會露出這種表情，看著像呆，實則是在苦思冥想，怎麽才能把這東西收入囊中。


  　　眨了眨眼睛，謝萱濕漉漉的睫毛翹著，囁嚅了下嘴巴，“……都是我的錯。”


  　　又在胡說什麽？

  　　周明煦開不了口，在心裏發問。


  　　謝萱以為他意識昏沉，所以自言自語，“我就應該聽你的，我們出國，再也不回來，就不會這樣了……”


  　　這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


  　　虧得她還記得。


  　　周明煦想笑她，還想數落她，那時為了這個，還跟他大吵了一架，現在倒是知道錯了，真不容易，可又心疼，這有什麽好哭的，能害她哭成這樣？


  　　大概是以為周明煦沒醒。


  　　謝萱趴在他身邊，握著他的手，斷斷續續說了很多，說一定不會讓他坐牢，一定會讓他痊愈。


  　　可他身體裏的五髒六腑都有些超負荷了，很想回應她些什麽，最終卻隻有沉沉呼吸聲做匯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