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長征伊始
對蘇區老百姓的擔憂,使得張城夜不能寐。深夜,他單獨找來葉文真說道:「葉隊長,這次你們怕是不能跟大部隊一起長征了!」
葉文真不舍道:「師長,我想跟你北上一起打鬼子。」
聽葉文真不舍的話,張城笑道:「誰讓你不打鬼子了,大概還有兩三年,你們就可以歸隊了。這次將你們留在南方地區,想必你也清楚你們的任務職責了,那就是保護蘇區的老百姓。我們紅軍長征之後,我判斷白狗子將會拿蘇區的老百姓來泄憤,所以我必須將你們留下,將那些肆意屠殺百姓的畜生都給我送進地獄,要以殺止殺。
簡而言之,你們留在南方,將要執行的是斬首任務,對於那些肆意屠殺百姓的屠夫,需要進行詳細的調查和準備。不過還有一個主要原因,我希望在南方地區,同樣能有一支特戰大隊,我軍總是要解放全中國的,我們的目光要長遠一些,特戰大隊的作用,不能局限在某一個地區,而是要放眼全中國。
我已經和師黨委的人達成統一意見了,馬上成立南方『紅箭』特戰大隊,由你擔任特戰大隊的首任主官。當你帶出一支毫不遜色於『利刃』特戰大隊的隊伍時,我允許你北上尋找部隊,回歸編製。」
葉文真喜道;「師長,這麼說我以後還可以回來追隨你嗎?」
張城知道葉文真不是對任務不滿,而是不捨得離開少共師這個大家庭,他感動地道:「你當然可以回來,你永遠是我們少共國際師的一分子。不過,我也希望,你能帶好『紅箭』特戰大隊,『利刃』特戰大隊一共有三個小分隊,一分隊我特意留給你,希望你能在南方擴大我們的特戰隊伍。做為最早跟隨我的特戰隊員,現在也只有你一人能獨當一面。希望你,不要讓我失望!」
葉文真大聲吼道:「請師長放心,我葉文真永遠都不會讓你失望的!』
張城點了點頭,讚賞道:「我相信你可以圓滿完成我交付給你的任務,讓所有內外敵人聞『紅箭』之名而喪膽。不過,你們留在蘇區,力量單薄,不要急於行動,要和當地的游擊隊密切聯繫,儘快摸清當地的環境情況,等熟悉周邊敵情之後,你們再尋找適當的時機出手。
一旦判斷出哪些民屠肆意屠殺百姓的,要毫不留情的給予堅決消滅,以殺止殺。總之,我希望你們『紅箭』能做到,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必見血封喉。而且,你們也不是孤軍奮戰,我們少共師政治部在蘇區也留下了地下情報員,代號為『麻雀』,你需要什麼情報,可以單線和他取得聯繫,聯繫口令上句為『不要迷戀哥』,下句『哥只是個傳說』,記清楚了嗎。」
葉文真雖然覺得這個口令很好笑的樣子,不過他還是認真回道:「記清楚了,聯絡員代號『麻雀』,口令『不要迷戀哥,哥只是個傳說。』」
張城點了點頭,隨後掏出一張紙條,遞給葉文真道:「這是我們少共師留在蘇區給老百姓照顧的重傷員的名單和地址,你背熟之後馬上把它燒掉,這個名單隻有你和麻雀兩個人知道,你們還有一個任務就是保護留在蘇區的重傷員,幫助他們儘快回歸組織。另外,在當前殘酷的革命環境下,保不齊我軍之中有人會背叛革命擔當叛徒,出賣自己的同志,我要求你們查清楚之後,可不需報告,果斷臨機處置,」
葉文真大聲道:「是,堅決完成任務!」
一番叮囑之後,葉文真馬上帶著一支特戰小分隊離開了大部隊,這支人數不到三十人的隊伍,在未來的南方地區掀起了一陣腥風血雨。讓所有的敵人全都聞風喪膽,那些原本想要肆意屠殺百姓的白狗子更是被其鐵血無情的手段所震怖,從而保護了絕大多數蘇區老百姓的身家性命。
1934年10月21日,中國工農紅軍第一、第三軍團的先頭部隊,沿著預定目標向粵軍的封鎖線開始強行突擊,並在民黨軍對中央蘇區實施嚴密包圍的防線南部撕開了一個口子。從於都出發以來,連續幾個晚上,由軍委縱隊和紅軍主力組成的浩浩蕩蕩的隊伍緩慢移動著。按照這樣的速度,他們至少要走3個晚上才能到達蘇區的邊界。
這是一種「甬道」式的行進方式。走在「甬道」中間的隊伍,是包括工農黨中央、蘇維埃政府機關和紅軍總司令部在內的軍委縱隊。這是一支近1萬5千人的長長的隊列:黨政軍首腦,老人和婦女,警衛部隊和後勤人員;用錫鐵皮、木板或竹片製成的各式箱子;用稻草繩子捆紮著的機器部件和行李物品;各種形狀奇特顏色各異的包袱。
所有這些都使得這支隊伍的行進速度極其緩慢。翻山的時候,抬著大件的戰士和民夫喊著號子一點點地往上挪,每挪上去一個巨大的箱子他們便歡呼一下。那些挑著銀元、鹽巴和大米的擔子分量也不輕,民夫們時時需要停一小會兒喘口氣。女人們邊走邊議論自己的丈夫走到哪裡了。
中共中央總負責人薄古騎在馬上,望著向天邊延伸而去的隊伍,一一回想著他所知道的人類行進史中的壯舉,比如俄國著名將領蘇沃洛夫,為援助在瑞士作戰的俄軍,1799年曾率領著他的無敵兵團跨越高聳入雲的阿爾卑斯山……
來自共產國際的洋顧問騎在一頭高大強壯的騾子上,他後來回憶說,他一路都在默誦蘇聯著名作家綏拉菲莫維奇在《鐵流》中的描述:「人們擁擠著,步行的、負傷的都擠成了一堆,幾十里長的大路,都被隊伍塞滿了……」
中央總衛生處處長傅連暲醫生坐在一頂轎子里,轎子後面跟著八個裝有醫療器械和各種藥品的大箱子,這番如同嫁新娘的陣勢引起紅軍士兵的激烈議論。
可紅軍戰士們不知道的是曾經是教會醫院院長的傅連暲,將自己的全部家產和整個醫院捐獻給了紅軍,170個人整整搬了半個月才把那座紅軍急需的醫院搬到瑞金。
參加紅軍后,傅連暲救治過無數在戰場上負傷的紅軍官兵,包括王家祥、蔡樹藩、伍修權、方強、伍中豪……他後來跟隨中國工農黨和中國工農紅軍經歷了艱苦的戰爭歲月,成為一名真正的共產主義者,其政治信仰的堅定和政治品格的高尚絕不亞於那些自稱為「真正的布爾什維克」的人。懂得工農黨規定的傅連暲不願坐轎子,之前他特意練過騎馬,但是屢次從馬背上摔下來。
傅連暲在轎子里不斷地回頭看,那些大箱子就是一座醫院。有時他還能看見主席。主席的瘧疾尚未全好,但並沒有騎馬,他走路一晃一晃的以特有的姿勢甩著胳膊,眼睛看著很遠的地方。
還有朱老總,出發時要給他配擔架,老總卻說他只要馬,而且要兩匹,一匹他騎,一匹馱著他的文件。他是個永遠樂觀的人,腰帶扎得很緊,一把小手槍別在腰間,他大步走著和旁邊的人有說有笑,警衛員牽著那兩匹馬跟著他。
在兩個軍委縱隊的前後左右,是中央紅軍的主力部隊。第一軍團和第三軍團分別位於軍委縱隊前方的左右兩邊開路,第八軍團和第九軍團分別位於軍委縱隊的左右兩側護衛,第五軍團在整個軍委縱隊的最後面擔任後衛。
拿紅軍劉總參謀長的話講,軍事轉移的出發隊形,像是紅軍主力抬著個「八抬大轎」,轎子里需要保護的是沒有任何抵抗能力的「新媳婦」,這個「新媳婦」就是龐大冗長的兩個軍委縱隊。
如果說洋顧問大人設計的這個行軍陣形還有優點的話,那就是在以後漫長的征戰路途中,無論紅軍主力部隊遭遇多麼殘酷的戰鬥,付出多麼大的犧牲,走在「甬道」中間的這支上萬人的隊伍卻少有戰鬥傷亡。
轉移的隊伍白天隱蔽休息,紅軍就在民宅或者樹叢中睡覺。每天黃昏五時半開飯,然後大隊人馬啟程出發。隊伍走不了多久就需要點燃火把了。
紅軍的夜間照明用具基本有三種:點燃的竹片,以松脂或洋油為燃料的竹筒燈,還有軍委縱隊和各部隊連部、營部、團部使用的馬燈。灌上洋油的竹筒燈和使用洋油的馬燈,在紅軍中屬於高級照明設備,因為攜帶的洋油不多,在以後的日子裡這種東西很快就沒有了。因此,紅軍大規模轉移之初的行軍,稱得上是夜晚的大地上最明亮的行軍。
絕大多數紅軍戰士並不完全了解紅軍此時的處境。占兵員總數一半以上的新兵軍裝是新的,背包、綁腿帶、皮帶、帽子是新的,口袋裡的步槍子彈和胸前掛著的幾顆手榴彈也是新製造的。他們每人準備了3雙草鞋和10天的糧食,隊伍後面跟著的伙食擔子和公文擔子讓他們走起來踏實而放心,於是他們在行軍時唱起他們剛剛學會的《勝利反攻歌》。
紅軍臨近蘇區與白區的交界處,天開始不停地下雨,大隊人馬行軍的速度更加緩慢了。半夜時分,隊伍在大山中轉來轉去,不時地需要所有的人都停下來,因為前面遇到了山崖,要等把大行李大箱子弄過去人才可以順利通過。
停下來的官兵開始打瞌睡,新兵們睡著了,老兵蹲在地上吸煙,煙鍋子的光亮一閃一閃的。有時候,隊伍一停下來便長時間不動了,著急的指揮員一直跑到最前面,才發現黑暗中幾個新兵睡得很死。於是趕快叫醒他們,整個隊伍又接著蠕動起來。秋雨中的小路經過千萬人踩踏,成了一道稀爛的泥溝,不斷地有人滑倒。
有挑擔子的戰士和民夫滑下山崖,跟著滾落的箱子破了,裡面的東西撒了半山坡,細看一眼,有時撒出的竟然都是鈔票。挑擔子的民夫的鞋很快就磨爛了,沒有新鞋給他們,於是他們就用爛布裹腳,但是腳還是腫了起來。
眼看著離家鄉越來越遠,並且就要進入白區了,一些膽大的民夫丟下擔子跑了,膽子小的便向紅軍幹部求情:「再走遠,回去被當成紅軍抓起來就沒命了!」
雖然進入白區之後敵人已被先頭部隊趕跑,紅軍官兵還是意識到自己到底是走出蘇區了,因為看不見「工農政府」的木牌子了,路邊也沒有招展的紅旗了,更沒有地方武裝的同志站在路邊給他們端上一碗熱水。
黑暗中的村落荒蕪而寂靜,紅軍幹部反覆對戰士們說:進入白區之後要提高戰鬥警惕,因為即使沒有敵人正規部隊的阻擊,由地主豪紳自發組織的類似民團的反動武裝,對待掉隊的或是負傷的紅軍手段也極端殘忍。
1934年10月25日,在紅軍官兵用熱血和生命開闢出的狹窄的「甬道」間,在兩側紅軍主力部隊的嚴密掩護下,軍委兩個縱隊的上萬人馬安全渡過桃江。至此,中央紅軍以傷亡3700多人為代價,突破了民黨軍設置的第一道封鎖線,從被民黨軍圍困了4年之久的中央蘇區突圍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