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黑暗中的那道光來了（第一更）
也許……
他只想把最好的東西，給這些他的「朋友」。
而油條……
或許是他最珍貴的東西。
可惜。
在其他孩子看來，他拿著油條的樣子，就像是一個小丑拿棒一樣。
看起來非常好笑。
如同，看一樣怪物在屋子裡攀爬著……
「哈哈哈哈……」
「這個人……哈哈哈。」
「你們看他像不像是關在籠子里的猴子，而且是那種大馬猴子啊？」
「哈哈哈……」
周圍都是哈哈大笑聲……
孩子們如同怪物一樣看著「小七」。
幾個孩子偷偷摸摸地學著「小七」那傻乎乎的模樣，在路邊一邊一邊地走著。
「小七」看到這些孩子們很開心地大笑模樣，他也跟著「咯咯咯」地大笑起來，時不時地揮舞著手裡的油條……
但是，此時此刻他連頭都伸不出窗戶，他怎麼能爬的出去？
「嘭！」
就在他很認真地想做點什麼的時候，身體一個踉蹌，又摔倒在地上，不過這一次的摔倒，油條並沒有掉在地上，而是非常認真地舉得高高地。
等他非常吃力地爬起來的時候……
孩子們又被那個「阿姨」拿這掃帚打跑了。
他咿咿呀呀，非常渴望在屋子裡叫著，一扇很簡單的門，但是，他卻怎麼都打不開。
沈浪看著小七，隨後彎下腰。
「小七……他們會傷害你，你要走出去嗎？」
「我……我……朋友……咿呀……」
「……」
沈浪看著「小七」拚命想說話，但是，卻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拚命地指油條，但是拿著的手卻依舊顫顫巍巍的時候，終於點點。
「那我們，就打開門吧……」
沈浪慢慢地打開了門，傍晚的夕陽光照在「小七」的臉上，「小七」開心地朝著外面走了過去，咿咿呀呀地想尋找他的「朋友」。
「你在做什麼！」
剛在前面忙完的章老闆看到這一幕，頓時瞪大眼睛，急著跑了過來，想把「小七」拉回來。
「章叔……你打算，讓他這一輩子就這麼跟猴子一樣呆著嗎？」沈浪看著章老闆，然後攔住了他！
「你說什麼！小七不是猴子，你……你……他不是猴子……他是人，和我們一樣，正常的，人！」老闆非常激動地瞪著沈浪，幾乎握緊了拳頭，眼圈彷彿泛紅。
他的脾氣很好。
但是，這麼好的脾氣中? 卻還是忍不住對著沈浪大叫了起來。
「章叔……他需要朋友……」沈浪平靜地看著老闆，隨後轉頭看著在夕陽下，小心翼翼地保護著「油條」在四處找尋著的「小七的」。
「你……沈導? 你知不知道? 這些小子? 他們會打他，「小七」會受傷……他不知道受了多少傷了，我們剛過來的時候? 他就……」
「他難道不知道痛嗎？」
「他當然知道痛！」
「那為什麼? 他知道痛了，還會依舊這樣過呢，就算你把他關在這裡? 他仍舊會渴望跟著所有人接觸呢？」沈浪沒有轉過頭? 而是依舊看著「咿咿呀呀」? 正在不斷找尋著同伴的「小七」。
「我……」
「你曾說過? 是小七讓你從一個乞丐? 變成了真正站著的人? 你說，小七就像一道光……他的笑容很漂亮……既然他是一道光，那麼，他能不能照亮別人呢？他，也應該有朋友啊！」沈浪繼續看著「小七」。
老闆獃獃地……
他突然說不出任何話來。
天氣漸漸地黑了下來。
「小七」依舊在找尋著他的「朋友」。
不過? 很遺憾的是? 那些孩子們已經都走了。
「小七」靜靜地呆在原地? 眼神難掩失望? 隨後，又踉踉蹌蹌地走了回來。
老闆抱著「小七」，不過? 「小七」的眼神卻盯著遠處炸油條的大鍋。
「爸……工……工作！」
「……」
聽到這的時候，老闆突然忍不住地流出了眼淚。
他渴望……
他和別人不一樣，他也知道自己和別人不一樣……
或許，他感覺到了失望，但是，他卻從來都沒有放棄過。
黑夜降臨。
楚禾輕言目睹到了這一幕，眼圈不自覺就開始紅紅的……
大鍋繼續燒著熱油，而小七，簡單，而又重複地慢慢地把粉小心翼翼地放進了大鍋里。
聽到「噗嗤」以及看到油條逐漸變得金黃……
他有「咯咯咯」地笑了起來。
老闆則在一旁幫忙著控制火候……
…………………………
「沈浪，你到底要拍什麼故事？」
「關於他們的故事啊。」
「沈浪，你說，小七到底要經歷多少，他才能交到朋友，正常的孩子，很難跟他交朋友吧，要不，我們幫幫他，或者跟那些孩子們說說……或者讓他的家裡條件變得好一點，然後……」
「楚禾，我們這樣做，對他是非常不尊重的……」
「為什麼？我們盡自己能幫的能力，去幫他，為什麼不尊重？」
「他不需要我們的幫忙，我們的旁邊，彷彿就是畫蛇添足，而且是對他真誠的一種褻瀆……現實雖然非常殘酷，但是，他不需要那種被欺騙的友情……」昏暗的路燈下，沈浪靜靜地說出了這句話。
「你怎麼知道？」
「他的眼神告訴我的……」
「……」
就在這個時候，楚禾看著沈浪。
沈浪說話很平靜，但是，有一種不符合這個年齡的成熟……
這種成熟非常有魅力，楚禾從小到大，都沒有見過這樣的人過。
他的那雙眼睛，彷彿能夠看穿一切一樣。
「怎麼了？」
「有沒有人說你的眼睛很好看？」
「有人說過……」
「誰？」
「徐穎說過。」
「……」
聽到這句話的時候，楚禾一時間突然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
第二天的時候，本來不賣的油條，現在終於開始賣了起來。
不過賣的數量很少，總共只有五根……
很多吃完油條的客人們都質疑為什麼老闆不多炸一點出來。
這油條似乎挺好吃的，有些人提議老闆再磨點豆漿，油條配豆漿，絕配。
但是……
「一天，可能只有這麼多了……」
「明天要吃的話，只能趕早……」
「呵呵，你們早點吃完，早點回家，不要再呆在這裡了……」
「……」
看著樂呵呵的老闆，所有的客人都覺得這個老闆是不是腦子壞了，還搞起飢餓營銷了。
當然，誰都看不到後面，有一個並不大的孩子正在跌跌撞撞地努力地做著最簡單的工作……
他們更不知道，黑暗之中，一道微弱的光，正在慢慢閃耀著。
三和邊上的大街上，偶爾出現一陣吵吵鬧鬧以及大神們與中介的爭吵聲……
沒有人注意到一個乞丐正瘸著腿，一步步地在這裡走著。
這裡這樣的人太多了。
有些人過著紙醉金迷的生活，有些人體驗著人群的種種冷暖……
志願者們的依舊樂此不疲地開始勸說著這些大神……
但是，迎來的卻是嗤之以鼻的笑聲。
他們確實有手有腳沒錯。
但是……
子非魚，安知魚之樂也？
繁華世界的明亮處，總沐浴著璀璨的光芒，光鮮亮麗的人們，眼睛永遠看著只有更光鮮亮麗的前方……
每一個人都在過著自己的日子。
沈浪，每天做的事情就是呆在後門，靜靜地看著「小七」，為「小七」開著後門，做著最殘忍的事情。
………………………………
「朋友，咿呀，吃……」
「……」
「好吃……」
「……」
「吃……」
時間一天天過去。
小七依舊在堅持著，渴望著他的「朋友」們。
每天得到的都是嘲笑，偶爾所有人會對著他做著各種各樣的「鬼臉」學著他走路，學著他踉踉蹌蹌的樣子……
當然，依舊也會有孩子朝著他扔石頭……
受傷后，他也會在孩子面前哇哇大哭……
老闆已經受不了了，絕對這是一種對小七，對他自己的折磨。
但是，小七在哭完以後，第二天依舊像一個沒事人一樣，繼續咯咯咯跟著所有孩子們在笑著。
彷彿，這種笑容能夠把一切困難都壓在腳下。
甚至，沈浪從他的眼神中能看得出來，他雖然難過，但是，他卻擁有短暫片刻的開心。
雖然他不懂別人嘲笑的笑到底是什麼樣的笑……
但是，他就是很開心。
漸漸地……
「加油，小七！」
「……」
沈浪一次次地攔著老闆為「小七」開門，而「小七」一次次跌跌撞撞地歡快跑了出去。
漸漸地……
扔石頭的孩子開始少了起來，當然，嘲笑的，學著他模樣的人，卻一直挺多挺多……
本來是哭著回家的「小七」，現在回來得時候，也是帶著笑聲，只是手中的油條一直都是捏得破破碎碎……
他像個異類，但是，他並不覺得自己是一個異類。
半個月的時間很快過去了……
又是其他小孩子散開的傍晚，小七也和往常一樣，跌跌撞撞地回來。
但是，就在這個時候……
「你……為什麼一直這麼開心……」
「朋友……好吃……」
「吃了這個開心嗎？」
「好吃……好吃！」
「你，不是怪物……」
「不……朋友……我……好吃！」
一個怯生生的小男孩慢慢地走了過來，看著小七。
而小七拚命地揮舞著「油條」開心地拚命點點頭。
然後……
小男孩小心翼翼地接過油條，吃了一口。
「好像，很好吃……」
「嗯……朋，朋友……」
「你為什麼會跟我們不一樣……」
「我……我病……我……咯咯咯。」
「……」
小男孩和小七坐地上，一起吃著油條，一起「咯咯咯」地笑了起來。
屋子裡老闆卻全身顫抖，泣不成聲。
這一刻……
黑暗中……
一道光明閃過，宛如流星。
越黑暗的夜，光明就越明亮，越寒冷的世界，火苗就越溫暖。
沈浪看到這的時候鬆了一口氣。
事實上，每一次為小七開門，在給小七希望的同時，他也感覺自己非常殘忍。
他有時候，覺得自己有些自以為是……
但是現在……
加油！
小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