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遙不可及
第11章 遙不可及
陸洵想了一會，輕聲說道：“西南董家，他們一直想入京。”
老頭子以穩字為由，不想打破京城各家的平衡。董家這兩年做事風格，越來越急躁，想給自己一巴掌，敲打老頭子，很有可能。
“驅狼吞虎。”唐緋捂著嘴，打了個小哈欠，懶懶說道。
陸洵沒想到唐緋會幫著出主意，輕聲問道：“狼虎合作怎麽辦？”
“陸家這些年沒有盟友？”唐緋白了陸洵一眼說道。難怪陸老不待見，和顧懟懟做朋友，沒學會多少廚藝，抬杠倒是學的很不錯。
陸洵沉默片刻，搖了搖頭說道：“這種層級的爭鬥，普通家族加入，隻會被炮灰掉。實力相差不大的家族，沒準哪天就會背刺，腹背受敵。”
三國時代的你方唱罷我登場，就是最好的證明。最後隻會導致華夏實力衰退，給外麵那群狼人機會。
服務員端菜過來，陸洵先將爆魚麵放在唐緋麵前，輕聲笑道：“劉嫂做的麵，用的是手工龍須麵，麵粉選的是河套那裏的冬小麥，口感更佳。”
唐緋拿起木製的筷和湯匙，先嚐了口湯，又嚐了口麵，看了眼陸洵，輕聲勸道：“陸先生，給你一個建議，換個職業吧，你不適合當廚師。”
河套的麵和秦地的麵都分不出來，注定當不了頂級廚師，做個二流廚師，還不如趁著年輕重新選擇方向。
陸洵有些遲疑地問道：“麵不是河套的？”
唐緋搖了搖頭，繼續吃麵。這是需要天賦的，靠死記硬背，隻能得到看圖索驥的結局。
湯確實熬的很正宗，魚塊也炸得火候正好，85分。
陸洵：“……”
唐緋和自己一樣，很喜歡勸人換職業，可……不是每個人都能把喜歡的事情，做到極致。
魚尾劃水的聲音，風聲，以及樹上嗡嗡叫著的蜜蜂聲，合著陽光照耀過的荷花玉蘭的香氣，讓爆魚麵的分數可以達到90分。
缺點是湯裏用的香料有一點過猶不及，不適合夏天。若是在冬天，可以打到95分。
“我曾在米其林三星店當過主廚。”陸洵看到唐緋吃完麵，悠閑的喝茶，才開口辯駁道。
唐緋淡淡地看向陸洵，淡淡地問道：“若不是那個陸字，有可能嗎？陸先生，你認為一流廚師和二流廚師的區別是什麽？”
陸洵的臉色變得有些僵硬，剛想轉身離去，聽到後麵那句話，克製著脾氣說道：“天賦嗎？我從不認為當一個好廚師，就必須能分辨出每種食材的細微差別，更不認為，每個食客都會像唐小姐一樣，能品出其中的區別！”
唐緋放下茶杯，微微頷首，笑道：“你說的很有道理，可你也不能否認，隻有我這種挑剔的食客，才會讓一流廚師，有希望突破自己的舒適圈，達到新的境界。至於你說的天賦，說實話，天賦對於大多數人來說，都是很縹緲的東西，類似於神話傳說，聽過沒見過。”
“二流廚師和一流廚師的區別在於，一個隻會做加法，一個卻在做減法。就像我昨天中午吃的三蝦麵，麵很極致，選的西疆雪山下的冬小麥。蝦也很極致，選的太湖野生蝦中的極品。可是水選的是第三泉的泉水，導致的結果就是，泉水將麵和蝦的本味衝淡了一分，距離巔峰的那一步，便成了遙不可及。”
陸洵呆呆地看著唐緋，原來提意見的人，就是她。
唐緋從背包裏拿出些現金來，放到桌上，輕聲說道：“多謝你介紹這裏，剛才的話，就當還你這個人情，後會無期。”
陸洵：“……”
看著唐緋背著背包離去的背影，說不出話來。
在她麵前，自己一無是處，除了依靠“陸”這個姓氏，沒有什麽是屬於自己的東西。
唐緋沿著河道漫步，人總容易有種錯覺，別人能做到的，自己也可以。做不到的時候，歸結責任時，會抱怨各個方麵，唯獨不會歸結到自己身上。不會承認是自己眼高手低，不會承認是自己沒有做好規劃。
所以才會有天生我材必有用，才會有大鵬一日同風起，才會有各種憤世嫉俗的言論。
進而進化出鍵盤俠無數，自以為是地伸張正義，或者替天行道。躲在網絡後麵，充當法海，要將一切妖孽鎮壓在雷峰塔下。
唐先生曾說過，獨醒或者獨醉，往往是自我標榜的形式主義。因為去做實實在在的事情，去改變大環境，太難了。
很大實話的實話。
停下腳步，將孫依然的事情，簡略地發給霍聿明，不管怎麽樣不靠譜，世家之爭，不是她一個十八線小明星能摻和進來的。
霍聿明兩個小時之後才回複消息：不是董家，是京城齊家，他們家想和陸家聯姻，齊家三小姐看中的是陸洵，陸洵拒絕了。
唐緋看完消息，有些無奈地抬頭望天花板，閑雲閣的天花板沒有封起來，能看到梁上雕刻的小蝙蝠和祥雲：世家中還有比陸洵更二的人嗎？連自己得罪過誰都不知道，到底怎麽平安長到現在的？
蘇蘇端著茶點走過來，輕聲說道：“緋緋，這次的茶點，我用荷葉上的露珠活的麵，你嚐嚐看。”
唐緋懶懶地靠在沙發背上，天鵝絨麵，很舒適。懶懶地說道：“蘇蘇，你覺得禍害人怎麽樣？”
怎麽看都是蘇蘇更適合霍聿明，他們在一起的話，應該用不了多久，身為媒人的自己，就能收到婚禮請柬。
蘇蘇很乖巧地擺好茶點和茶壺茶杯，以及水壺，說道：“緋緋，我現在不想找男朋友，謝謝你的提議。”
簪花和錦鳳已經出現，以後會越來越忙，沒時間談戀愛。
霍家那位公子，還沒有資格娶祁園的人，除非指婚。唐緋是現代思想的獨立女性，不可能幹預別人的婚戀。
唐緋有些遺憾地拿起一塊石榴花茶點來品嚐，細如蝦須的花蕊，蟹黃點的花粉，鮮香酥脆，美味。配上一杯蒙頂黃芽，在夏日的午後，簡直不要太愜意。
每次很累的時候，就會想來祁園休息一下，卻不會想在這久住，久住就會像那位阿鬥一樣：此間樂，不思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