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7章、爺要納妾，我並無意見
第067章、爺要納妾，我並無意見
我嗡著鼻腔，嗓音裏難以克製的撕裂。
更是憤怒失控……
可我，很難不讓自己失控。
我的父親，他為了尋母親客死他鄉。
我的父親，他生前最大的夙願就是尋到我那個可能在異鄉受苦的母親。
我的父親，他無時無刻不再擔憂著，擔憂母親會像其他被拐的女子一般，被賣去那不見天日的魔窟裏。
他怕她受苦，他怕她在這世間某個他看不到的角落受著非人的折磨。
他甚至想著，倘若母親回來後，他該如何應對？如何讓母親不像其他女子那樣，因名節受損而失去生的意誌。
他窮盡一生，散盡家財，付出了生命，最後，換來的就是這樣的結果？
換來他的妻子，他用盡一生去尋找的愛人，在京都與他人安享榮華，在相府裏與人舉案齊眉，即便得知自己的親女兒性命堪憂，也冷心冷腸的未曾施舍照拂半分。
這，就是我父親要尋的，那個溫柔如水，最是善良大度的青陽縣第一美人江婉柔。
“趙延卿，今日就當，就當我不曾見過這副畫，以後也不必再與我提江氏這個人。”
我閉了閉眼，哽咽著，用力將那副畫揉成一團，隨即狠狠砸到了地上。
許是太久沒見過我為怨恨他以外的事失態，我激烈的反應，讓趙延卿怔住了好一會兒。
也讓他的眼睛裏，很合時宜的流露出了心疼的目光。
“阿真，或許……你母親是有什麽苦衷。”
趙延卿柔聲寬慰了我一句，伸手將那團幾乎被我揉爛的紙團重新拾了起來。
又挪身坐到了我身側，極溫柔的看著我，耐著性子道，“阿真，其實，回來的一路上我也想過，你的母親，她倘若真的在陳相的府裏，真的做了陳相的夫人？她為何沒有來看你一眼？”
“但後來，我覺著此事還存在諸多疑點。”
“第一，我們現在尚不能確定這畫像上的婦人就一定是你母親江婉柔，或許她隻是長得和你母親太像，又恰好都是姓江，都是青陽縣人氏而已。畢竟，江姓在未曾沒落以前，也曾是青陽縣大姓，據你所說，你母親也曾是江氏的名門女子，族中上下，連帶著家中也有不少姐妹，姐妹之間長得像也不奇怪，說不得，那陳相的夫人乃是你母親的姐妹什麽的。第二，從我有記憶以來，陳相就在京中為官了，那時他便有了正頭夫人的，但那個夫人卻一直是隻聞其名，不見其人，饒是與陳相交往甚密的宋家，我那親舅舅宋國舅也不曾見過他的夫人。咱們退一步，就算陳相府裏的江氏是你母親，就這樣的情況來看，說不得她連出入的自由都沒有，更不肖說是去容王府見你。”
“那時你在容王府……也……也並不順遂，哪怕或許她給你遞了拜帖，也未必會到你手中。”
話語間，趙延卿的手不知何時落到了我肩頭，眼神裏閃過一抹不自然。
微頓了頓，又岔開話道，“阿真，此事咱們回了京都再細查。”
“眼下最要緊的是養好你的身子，還要，一會兒隨我去接朱大夫……的孫女，等明日午後楊家人一處決，咱們就啟程回京都。”
趙延卿輕聲細語的，說到最後，漸漸沒了聲兒。
那張平素清雋涼寒的眼睛，也流露出鮮少的尷尬顏色。
僵硬的瞧著我片刻，似怕我誤會了什麽一般，低低又補了一句道，“那個阿真，我先前答應了朱大夫，要納他的孫女做側妃。”
“但你放心，即便是做了側妃，那朱氏也不過是個擺設，我不會與她有什麽，往後也不會再有旁人。”
“無礙，爺乃當朝攝政王，後宅有三五個妻妾也是尋常，妾身並無意見，您自個兒做主就行，不必與妾身解釋什麽。”
我擺擺手，在趙延卿分析和寬慰後，慢慢的清醒過來。
清醒過後，我也隱隱察覺到了事情的不對勁，心中對我那個素未謀麵的母親於我深陷困境時置之不理的怨恨也漸漸歸於平靜。
然而，清醒後，我對趙延卿，也沒了方才的毫無保留。
抬眸迎上趙延卿有些心虛的眼睛，我重新斂起情緒，恢複了平日的淡漠端持顏色。
周圍似烈火，如百爪撓心的氣氛，也在我逐漸淡然的語氣中，一點點被冷寂蠶食。
聞言，趙延卿覆在我肩頭的手微僵了下，似沒有想到我會這樣快的就平靜下來，這樣快的，就將無助崩潰之下對他的依賴和悲鳴吞咽下去。
我的回答，也令他驟然詫住。
但趙延卿從不是情緒浮於表麵之人，僅僅片刻，他的目光又恢複了溫雅柔潤。
輕輕握住我的手，仿若未聽到我的恭順，含笑凝著我，兀自又道，“好了阿真，去加件衣裳，咱們早去早回。”
話落，他已然起身。
而我，自也沒有拒絕的理由。
我不知他答應納朱大夫的孫女做側妃究竟是不是為了我，但如今無論是為我的明兒，還是要向我母親問個真相，我都得依靠著趙延卿。
故而，淡漠歸淡漠，卻也不能表現得過於疏離。
隨著趙延卿進屋加了件月白色外衣，一路去朱大夫家中，我都有意無意的貼著趙延卿。
有幾分不安，也有幾分刻意卻抗拒的討好。
這一招，對趙延卿一貫受用。
哪怕他知道是假的。
隻是，不知這朱家姑娘進門後，趙延卿又是否還會對我如此。
畢竟，他一貫更喜歡能夠識文斷字的女子。
朱家世代行醫，朱大夫的孫女，想來也並非泛泛之輩。
這樣出身的女子，往往都是嫁給同樣為醫的男子，又或者招上一個贅婿，繼續將家中衣缽傳下去。
我其實有些不明白，朱大夫那樣一個頗負盛名的神醫，怎偏就上趕著讓自己孫女給人做妾。
貪圖富貴？
求庇護？
還是……朱家姑娘喜歡趙延卿？
“爺，夫人，到了……”
我走神之間，馬車已然停了下來，隨著車夫恭敬的聲音，門板被推開。
我還未起身，外頭突然傳來了一陣銀鈴般的笑聲。
清脆，明朗，活潑。
緊接著，一張極嫵媚妖豔的容顏映入眼簾。
看到趙延卿，她眼睛驀然一亮，彎唇笑望著他，赧然道，“延卿哥哥，你是來接我去王府的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