疑惑

  送走了大長老,玄睿還未坐下,雪輝看見大長老遠去的身影,便迫不及待的坐了起來,把過程對玄睿複述了一遍,並著重強調了她的疑慮:「那位族長為什麼總是要帶著面具,怕我們見到什麼還是他那張臉上有什麼鬼。今天我見到他,你知道么,我看到他的第一眼我險些傻了,他和你太像了。不對,容貌倒不是十分的像,只是你們二人的氣質給人的感覺是十分像的。」


  「你確定你看到的是族長嗎?」


  玄睿一句反問讓雪輝卡住了殼兒,平日里見到他總是一副面具,她又沒有透視能力,哪裡能確定?


  「可是兩人的聲音如出一轍啊。」


  雪輝不願就此放棄自己的猜想,試圖垂死掙扎堅持,不斷在自己腦海中思索著剛才簡短的相處影像中搜尋著相同之處。


  「容貌長得像的多了,聲音像的又有什麼奇怪的。好了,我看你啊,是有了孩子之後,這心哪,就瘋漲了起來。」


  玄睿讓雪輝躺下,為她蓋好被子,自己才又去洗臉準備就寢。


  「阿睿,我問你一件事,你的父親,還有你的家,你都還記得什麼嗎?」


  雪輝仰面躺著睡不著,自己來到忘憂族所有的事迹就像走馬觀花一般不斷的在她的腦海中閃過,一幕又一幕。


  她從未像今天這樣亢奮過,清醒過,她知道她的突發奇想有多瘋狂,玄睿和沁兒的家,與忘憂族有關聯,否則,如何解釋她一直以來的諸多不解,諸多疑惑。


  為什麼突然之間沒有任何消息的忘憂族會被大肆的在江湖中流傳,為什麼一向排外不與世人相交的忘憂族突然之間一夕大舉和皇族作對,為何皇帝會對沁兒窮追不捨,為何忘憂族人對他們三人恭敬有加,為何族長會親自教導玄睿練武,為何所有人對他們那麼好,偏偏那位族長夫人卻總惹不住想酸他們,為何玄睿那樣機警的人,偏偏到了忘憂族就徹底放下了戒心,完完全全的融入到了這裡,比在天一庄還要閑適自在,就像在慕容家一樣主人一樣,為何……


  太多太多的疑問和不解一個又一個的閃過,以往她不是沒有懷疑,不是沒有不解,只是當時的一閃而過,沒有得到丁點有用的證明。


  可是當她今日見到那位族長和玄睿相似的容貌和氣質時,當她親耳聽到堂堂族裡地位尊崇的一位救死扶傷的長老的權利居然還沒有她一個剛入這裡幾個月的生人多時,她曾經太多太多一閃而過的不解和疑問就像曾經長在海底的海草一般,遇到了順流的水,便瘋狂的飄蕩起來,就像一粒沉寂在土裡多年的種子,在遇到合適的雨水和天氣后,便一日勝似一日的發芽長大。就像柴垛遇上了我,迅速激化點燃。


  為什麼,到底為什麼?

  雪輝苦苦思索不得其解,當她看到睡在身邊的玄睿時,所有的疑點,似乎都有了答案,於是她叫醒了他。


  「你怎麼突然想起問這個問題。」


  玄睿被雪輝叫醒,雖然沒有生氣,但他開始擔心雪輝的胡思亂想是否會影響到她的身體和孩子。


  「你告訴我嘛,到底還記得什麼。」


  雪輝嘟起嘴,沖玄睿撒起嬌來,很快,玄睿便招架不住,敗下陣來,繳械投降。


  「我只記得,記憶深處家鄉有一處叫玄林的樹林。還有記憶中的家鄉,從來都是漫天漫地的高大樹木,只有到特定的地方,才能見到太陽。」


  「玄林?」


  雪輝慢慢咀嚼著這個陌生的詞語,思緒突然飄蕩回那一次,自己頭一次在後山上見到玄睿身穿青衣時的樣子。記憶里,那應該也是師母第一次見到自己成年的兒子身穿青衣的樣子。那一次,好像在喃喃自語著,口中似乎就是玄林兩字。


  「還有沒有。」


  雪輝忍住思緒亂想,繼續問道。


  「沒有了。」


  玄睿想了想,搖了搖頭。


  「那人哪,有沒有什麼記憶。」


  雪輝不肯就此死心,就此暫停,追問到。


  「當然了,記憶中,我的父親身材修長,語氣總是很溫和,可是卻又讓人感覺很可靠。還有一個人,和我年級差不多大,好像,總是喜歡和我打架。」


  「沒有了?」


  「沒有了,小輝,你怎麼了,今天怎麼有這麼多問題啊。」


  玄睿有些擔心的問道。


  「阿睿,我問你一個問題,在這裡和慕容家相比,你覺得哪個更讓你覺得舒心,放鬆,嗯,簡單地說,能夠讓你拋去一切思慮,不必擔心什麼得失,只隨著自己的本性隨心所欲的行事?」


  「怎麼問這個,真要說的話,兩地都能讓我放鬆,覺得舒適,可是在這裡,我覺得,更能讓我快樂。」


  「我知道了。」


  雪輝問完了這句話,再也沒有問過一句話,因為她不必再問了,什麼都可能騙人,可一個人的感覺是不會騙自己的,一個人,只有在自己心目中的家,才會舒適,放鬆,毫無壓力的活著。因為這就是家的特徵,如果家不是讓人安然入睡的港灣,那麼,天下還有哪裡會讓人覺得安心的地方?


  這種感覺,她有過,只有在塞外一望無際、危機四伏的大草原上才會產生的歸屬感。因為這裡是她的家,有願意用生命保護她的親人,族人,縱然晚上總是群狼不斷出沒,不斷侵擾著她的美夢,縱然時不時的會有外族人為了劫掠她們本族的牛馬而率領鐵騎侵襲著她們的財產,可是她就是只有在草原上才能自由放鬆快樂地呼吸著。


  第二天,玄睿早早就忘記了昨晚上妻子的疑惑,吃完了妻子做的飯,他便高高興興地去了族長的家裡尋他繼續昨天未竟的功課。


  「沁兒,飯菜好吃嗎。」


  雪輝的手藝不是吹的,沁兒正吃的津津有味,還不住的往嘴裡塞。


  「好啊,怎麼了。」


  沁兒一邊吃的很開懷一邊用眼睛去瞄雪輝,見她笑的很溫和,語氣也很溫和。寒毛立時豎起,腦中警鈴大作,她和雪輝是好朋友,她又做了自己的嫂子,最近她老是和廣遠霽膩在一起,也沒招惹她啊,為什麼她要用那種看「敵人你要死了」或者「我對你有很多圖謀,不把你算計的骨頭成了渣滓不罷休」的眼神溫柔的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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