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9章 什麽品種的畜生
第059章 什麽品種的畜生
昨晚的噩夢讓岑也後麵幾個小時都沒睡著,第二天起床之後就感覺昏昏沉沉的,做事也總分心,中午切菜還差點把手指頭給切了。
外婆看不下去,板著臉把她趕出廚房,讓她坐著好好反(休)省(息)。
岑也哭笑不得,但也的確頭昏腦漲很沒精神,便不再逞強。
她去了外麵沙發上坐下,剛拿起手機準備刷微博,就有人打了電話進來。
是陳則南,說他們已經回到蘇城了,剛好這兩天周末,想約她吃個飯。
岑也默了一下,竟沒能立刻答複。
她其實也不敢確定,自己是真的徹底留在這邊繼續過原來的生活了,還是之後會被再度逼到南城去。
如果還是要回南城,那和陳則南等人,就不該過多聯係,免得會給他帶去麻煩。
她的沉默,讓陳則南以為,她是不想跟自己見麵。
想起她跟溫賢寧的婚姻,陳則南無聲地苦笑了下,又對她說:“小也,你放心,我不是要找你說什麽亂七八糟的事,隻是剛好從朋友那裏知道了之前那次車禍的一些內幕,所以想跟你也說一下。”
“內幕?”岑也被這兩個字驚到了,“什麽意思?那次不是意外嗎?”
“我也以為隻是意外,但我朋友說不是。”
陳則南有個朋友是在巡捕局上班的,剛好負責這方麵的事情,岑也知道。
他這麽說,那就是上次的車禍,真的有貓膩。
兩人約了見麵時間,岑也在家匆匆吃了午飯,換了身衣服就說要出門。
外婆看了眼外頭的大太陽,問她:“這麽熱你出去幹嘛?要是找工作的話,不著急,你再休息兩天。”
“是去見個朋友。”
“哪個朋友?”
自從她去了南城,和這邊的朋友就斷了聯係,她之前的那兩個閨蜜,還曾找到家裏來,外婆也不敢告訴她們實情,隻能說自己也聯係不上岑也。
“是要去見小舒她們嗎?”
“不是。”
岑也本來不想說自己是去見陳則南的,但她換好鞋子一抬頭,發現外婆正滿臉擔憂地看著她,好像生怕她這一趟出去會被人拐走似的。
也是,上次她也是說要出去見個人,就是岑岩東,回來沒幾天,就說要去南城了。
岑也知道她老人家經曆過一次傷害之後,這心理啊,肯定是脆弱了。
於是連忙折回來握住她的手,笑著安撫道:“外婆你別亂想,我是去跟以前的同事見麵,陳則南,來過我們家的,你還記得嗎?”
這可太記得了。
之前外婆還希望她能和陳則南在一起呢,結果還沒來得及撮合他倆,岑也就突然跑去嫁人了。
隻是……
外婆又想到了小溫同學,相比較而言,小溫同學更好。
她看著岑也,一直看著。
岑也不明所以,被她看得後背發涼,“外婆你有什麽就說,別這麽看我,我害怕。”
“你真不要小溫了?”
岑也:?
不是在說陳則南麽?怎麽又能扯到小溫同學?
她皺了皺眉,反問:“跟小溫同學有什麽關係?”
“我問過小溫了,他說你們是領了證的,法律保護的夫妻誒!他這前腳剛走,你後腳就去見小陳,是不是有點不太好?”
岑也:“……”
那個溫賢寧到底跟外婆胡說了什麽東西!
可仔細想想,他也沒有胡說,的確是領了證的,隻不過領證的那天,他是臨時從公司趕過來,一臉不耐煩地領完,然後又去出差了。
這些瑣碎的事情,岑也從來沒跟其他人提起過,因為覺得不重要。
但不知道為何,那麽不重要的事,卻好像也還是記得清清楚楚。
岑也默默地在心裏歎了口氣,隨後正經臉:“我去見陳則南是說正事,不是為了談情說愛!”
外婆:“可你和他早就不是同事了,還有什麽正事要說?”
岑也:“……”
竟被外婆懟得無話可說,也是要暴走!
“哎呀!反正我跟他之間很純潔,我知道你心裏向著那個小溫,你放心好了,在我跟小溫沒有正式離婚之前,我不會亂來的,你也不看看我是誰帶出來的,是那種亂來的人麽?”
岑也說這話的時候,眼裏亮晶晶的,臉上的笑容也明媚張揚。
可外婆知道,她心裏肯定不好受。
之前她媽媽雖然是被小三的,但她一出生就頂著私生女的頭銜,這些年受過的閑言碎語,沒有摧垮她的心理,是上天垂憐也是她自己堅強。
但父母之間的種種給了她不好的榜樣,愛情原是最美好的東西,於她來說,卻成了最不敢觸碰的毒藥。
她跟小溫之間,或許很大的原因也在此。
外婆沒有再多問什麽,讓她早去早回。
岑也點點頭,高高興興地出門了。
可一上車,她臉上的笑容就散了個幹幹淨淨。
心底湧上來的難過如潮水般,那些鮮為人知、也從未對人說起過的難堪與委屈,無形之中化成了刺,紮在心上。
拔掉疼,不拔掉會爛,怎麽都逃不過一個煎熬。
手機‘叮咚’一聲,有人發了微信過來,她以為是陳則南,點開一看,卻是溫賢寧。
是一張隨手拍,看角度,好像是在他辦公室的落地窗那拍的。
突然發這麽一張圖給自己幹什麽?
岑也正打字想問,聊天對話框中的圖突然被撤回了。
她愣住,等了幾秒不見對方發其他的說辭過來,便主動打了個問號過去。
溫賢寧秒回:【發錯了】
岑也:【……】
自己跟他在微信上很少聊天,剛才也沒有先發信息給他,要發錯也不可能發到自己這邊來,這借口可真是夠蹩腳的。
岑也本來想玩笑一句‘你是不是故意發錯’,又怕後續對話太尷尬,索性就鎖了屏幕,將手機丟回了包裏。
遠在南城的溫賢寧還在等她發問,結果等啊等,最後隻等到個寂寞。
……
和陳則南約見麵的地點是一家咖啡館,就在中恒公司的樓下,以前岑也在這邊上班的時候常來。
一走進去,撲麵而來的熟悉感讓人心裏暖暖的。
陳則南和他朋友已經到了,兩人挑了個靠窗的角落位置坐著,見岑也進來,抬手跟她示意方向。
岑也笑著走過去,坐下。
陳則南便介紹道:“這是我朋友,陳戰。”
“你好,我是岑也。”
話一出口,她自己都愣了下,竟喜歡了對外稱呼自己姓岑。
陳戰伸手跟她禮節性地握了下,笑著說:“其實之前我們見過,我也經常從阿南嘴裏聽到你的名字,但你可能對我不熟悉。”
他的話音剛落下,陳則南就掃了他一眼,明顯帶著埋怨。
他那一句‘經常從阿南嘴裏聽到你的名字’,岑也聽了,可能會不高興。
岑也沒有不高興,反倒是落落大方地接了話:“我跟則南之前是同事,嚴格說起來,他都算得上是我的師傅了,經常提起我,估計是在吐槽我太笨。”
對麵兩個男人都不是傻子,陳則南本來就知道她在跟自己避嫌,現在陳戰聽了她這話,也反應過來了。
隨後,陳戰便不再說這些會讓氣氛尷尬的話題,隻說上次的車禍。
“你那時候反應比較大,我去看過你一次,本來想從你那裏問一點有用的信息,但最後是被你用枕頭砸出來的。”
“啊?那次就是你啊。”岑也頓時很不好意思,連忙道了歉:“對不起啊,我那時候……”
“沒事。”陳戰給了個‘我理解’的眼神。
那時候岑也因為車禍受刺激太大,神誌都變得有些不清楚。
在醫院住了一個多月,回去隻會又一直吃藥,聽說過了半年左右,情緒才慢慢穩定下來。
隻是那次之後,她就再也不敢開車了。
但剛才聽陳則南說,她好像又敢開車了。
陳戰對於這一點還蠻好奇的,問她:“你是怎麽克服心理障礙的?”
“我也不知道。”岑也往後靠了靠,又微微蹙眉,回想了一下之前溫賢寧非要逼她開車的場景。
可能是因為那車不是她自己的,覺得撞了就撞了吧,也不用她心疼。
又或者是因為被逼迫的,氣憤衝淡了恐懼,所以沒那麽害怕了。
岑也自己也說不清為什麽,但就是那麽突然地重新敢開車了。
“我想知道,為什麽則南突然跟我說,上次的車禍有可能不是意外?”
陳戰:“其實之前我就懷疑不是意外,但因為沒有實際的證據,我也不敢亂說,所以一直憋著。”
“那……”
“肇事司機前兩天查出來得了癌症,沒多少日子了,他自己說良心發現,所以才把內情告訴了我。”
岑也沒有插話,隻專注地看著他,意思是讓他繼續說下去。
陳戰卻沒有立刻說,看了看她,又微微側頭看了看陳則南,後者點頭之後,他才重新開口:“肇事司機跟我說,他是收了別人的錢故意撞你的。”
故意、撞你。
就這麽簡簡單單的四個字,仿佛帶了魔咒一般,立刻就將岑也定在了原地。
她從一出生就沒有爸爸,不知道有爸爸當靠山護著的日子該是怎樣的。
就是上學的時候,看到其他同學受了委屈,回去跟家長哭訴,不多時他們的爸媽就會到學校來為他們討公道。
岑也不一樣,岑也上學的時候,媽媽也不在了,她如果回家哭訴,隻有外婆會幫她去學校出頭。
但一個年紀大了的人,怎麽吵得過兩個中年男女,多半是外婆被他們罵一頓。
再加上家裏窮,學校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總是偏向其他同學。
校園淩霸這種事,岑也很小的時候就知道是什麽樣的。
後來她在認真學習之餘,也學會了打架。
但是,小屁孩之間的打鬧,也能記恨這麽多年,甚至記恨到了買凶殺人的地步?
岑也震驚到不敢相信,心底發寒、聲音發虛:“我除了小時候跟人動手過,長大後我都很注意,很少跟人起衝突,為什麽……”
“不是你的問題。”陳戰及時打斷她的胡思亂想,“是你……親生父親那邊。”
岑岩東?
岑也愈發僵住:“什麽意思?他買凶殺我?”
在岑岩東找過來之前,自己從來沒有去打擾過他,都這樣了還要買凶來殺自己,岑岩東是什麽品種的畜生?
陳戰說隻是查到一些線索,都指向岑家,但有力的證據還沒有。
再者,岑家也不是隻有岑岩東一個人,岑岩東的原配黎欣,和她那個同父異母的姐姐岑溪,都有嫌疑。
岑也聽著聽著都笑了,“還真是一家人,都是瘋子!”
她要求看那些線索,陳戰也都給她看了。
從一開始的氣氛,到最後徹底沉默。
岑也坐在那,一個字不說。
陳則南擔心她,問道:“小也,你接下來準備怎麽做?”
“他讓我留在這邊別回去了。”
這是好事啊。
可陳則南轉念又想到,這對自己來說是好事,對岑也來說,卻未必。
之前那次車禍如果真的是岑家的人買凶想要殺了她,那說明她的存在,要麽是讓岑家的誰心裏不舒服了,要麽就是威脅到岑家的利益。
過去大半年,她在南城,雖然就在岑岩東的眼皮子底下,但她的身份是溫賢寧的妻子,溫家的兒媳婦,岑岩東也指望著她和溫賢寧的婚姻能為岑家帶來更大的利益,自然不會輕易對她下手。
況且,岑也沒有能力和他對抗,也不知道車禍的內幕,無奈之下對他隻會言聽計從。
可若是岑也失去了利用價值,岑岩東會不會再次……
陳則南想到的這些,岑也也立刻想到了。
但是除了憤怒,她一點傷心難過的情緒都沒有。
之前岑岩東當著她的麵,明確地說過,如果不是因為要用到她,一輩子都不會來認她。
她於岑岩東來說,是一個汙點,一個恨不得立刻抹掉的汙點。
而他……也的確嚐試抹掉了。
岑也想起外婆和小姨說的那些話,說她的媽媽,至死都沒有恨過岑岩東,總說年輕時候的情愛,都是互相自願的,沒必要一直揪著,放過自己也放過別人。
更甚至,她的媽媽至死都在等著岑岩東,不是等岑岩東來娶她,而是跟她說一句對不起。
就算這句對不起說不出口,那麽扯一通沒人信的謊言也行,她會信。
可岑岩東呢?
岑也忽然猛地站了起來,把坐在對麵的陳則南跟陳戰都嚇了一跳。
陳則南反應過來後也站了起來,問她:“小也,你怎麽了?”
“我沒事。”岑也說這三個字的時候,語氣很平靜,表情卻與之截然相反。
陳則南從來沒有見過她這麽冷的表情,其中又帶了點狠,像是要去殺人。
“小也……”
“謝謝你們告訴我這些,我先回去了。”
陳則南說要送她,岑也拒絕了。
他還要再說什麽,陳戰起身拉了他一下,示意他別再說話。
就算岑也對岑岩東毫無感情,但畢竟是有血緣關係的親生父親。
自己的親生父親從未想過把自己認回去那也就算了,居然買凶想要殺了自己,是個人都忍不了。
“她可別一衝動做什麽傻事。”陳則南看著岑也走遠的背影,滿眼擔憂。
陳戰捶了他一下,“你看上的姑娘是個什麽樣的人,你不清楚啊?她不是會做傻事的人。”
生氣歸生氣,倒不至於一衝動就跑去跟岑岩東拚命。
岑也從小到大受過太多的委屈,這會兒她是氣憤到走掉,但過後總會把自己的情緒調整過來。
……
然而,岑也這一次沒能調整過來,她清楚地感覺到,自己的情緒完全失控了。
陳戰給她看的那些線索,雖然不能成為直接指認岑岩東就是幕後之人的鐵證,但是在她心裏,已經有答案了。
再想一想這大半年來自己的委曲求全,雖然現在暫時告一段落了,可誰又能保證,以後岑家不會出事,岑岩東不會再用到自己呢?
反正自己在他那裏,用得到的時候,就是工具,用不到的時候,就是想要抹掉的汙點。
想來半年前他找到自己的時候,應該很慶幸那次車禍沒有真的奪走自己的性命,最終還能為他所用。
再想一想他對著溫賢寧的時候,那副卑躬屈膝諂媚至極的模樣,簡直令人作嘔。
溫賢寧……
岑也的腦子裏忽然閃過一個大膽的想法,幾乎就是在同一瞬間,她的手伸出去,把手機摸了過來。
……
溫賢寧今晚又在和天下,喝了蠻多酒,有點昏昏然。
陸言遇走過來,碰了他一下,故意把他撐著額角的那隻手給碰掉,又立馬跳出去兩米遠,壞笑著說:“二哥,想二嫂呢?”
“過來。”溫賢寧對他勾了勾手指。
陸言遇不進反退,挑著眉,“二哥你當我傻逼麽?我過去你肯定揍我。”
溫賢寧是想揍他,眯了眯眼,赫然起身。
不過來就以為自己揍不到了麽?
眼看陸言遇真的要挨揍,溫賢寧扔在沙發上的手機亮了起來。
包廂裏太吵,鈴聲被徹底蓋住,但因為陸言遇正好對著手機,一眼就看到了屏幕上的那個名字:“二哥,電話!二嫂電話!”
溫賢寧:“今天就算是天皇老子給我打電話也救不了你。”
“真的是二嫂電話!你快接啊!等下掛了!”
陸言遇的表情實在太真切了,以至於溫賢寧覺得,就算為了他此刻爆棚的演技,自己也該回頭看一眼。
真的是岑也的電話。
溫賢寧手上一鬆,陸言遇逮到機會立馬逃得遠遠的。
他往回走了走,俯身撈起手機。
大概是因為響了許久,他沒接聽,岑也那邊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