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第二十五章


  “爺爺就是烏鴉嘴！”王梅這樣埋怨著，看著爺爺，她突然認識到了錯誤。


  爺爺最怕聽這句話，因為這是他一輩子的硬傷。


  爺爺的話匣子一下子被打開了，白沛東這才聽到了爺爺的一些奇聞異事。


  “那一年我才七歲，跟著逃荒的隊伍，朝著關內的方向一路討吃要飯。要知道，鬼子占領了東三省，老百姓能往關內逃跑的，都逃了出來。鬼子殺人，那是一個村一個村地屠殺啊，一個不留，就連剛出生百十天的嬰兒都殺。那滿地的鮮血啊，就流成了河。我這烏鴉嘴，偏偏就是老說道倒黴的點子上。正在逃著的時候，我就說了，會不會有飛機轟炸啊？看著頭頂的雲彩多好啊，在陽光下透著亮，好像絲綿一樣，真想采摘下來做套好被子蓋蓋！”爺爺喝了杯飲料接著說。


  “唉，就是這句話，那天上的飛機就和蝗蟲一樣，帶著巨大的嗡嗡聲，就開始衝過來，在我們的頭頂上就像扔包裹，你看看，一個，兩個，三個，就像拉大便，一團，兩團，三團……可別說了，那炸彈落在地上，聲音出奇地大，彈坑足有馬車這麽大，掀起來的人都是碎了的，胳膊腿撒的一地都是。唉，我這個時候就喊了，快跑啊，那蝗蟲又來了！”


  “可別說了，我喊聲剛一落，那飛機就朝著我的頭頂扔下來一個炸彈，我隻覺得麵前唰地一下，心裏頭跟自己說，我的娘啊，我們天堂見吧！是啊，娘早就被炸死了，我早就是一個孤兒，如今，也得玩完。可是，等了好久，躺在我身邊的那個炸彈沒喲任何動靜，我剛才是嚇壞了，立刻清醒後就跑，跑了很遠，躲在石頭後麵喊，那炸彈跟我沾親帶故的，不會炸！才說完，那炸彈就炸了！鬧了半天，另外一顆炸彈落下來，兩顆一起炸了！”


  “爺爺，你能不能不講這個故事啊，都講了若幹遍了，甚至我從小時候統計到現在起碼也該有個一千遍了吧！”王梅嘟著嘴巴喊，很委屈的樣子。


  白沛東第一次聽說，倒是覺得有趣兒，就對爺爺說：“好聽，您老借著講，我聽著有意思！”


  王梅拿出來一對耳機，紮進了耳朵裏，再也不聽了。


  白沛東一邊吃著東西，一邊聽爺爺擺龍門陣。


  “後來我參加了抗日的隊伍，你還別說，國民黨和共產黨都是抗日的隊伍，我偏偏就參加了國民黨。誰知道，參加了之後，人家嫌我年齡小，就讓我跟著炊事班幫忙做飯。那一天，剛好蒸了大鍋的饅頭，那雪白的饅頭啊，看上去就有胃口。我就說了句不該說的話，我說這麽好的饅頭不知道有沒有福氣吃上。這話剛一出口，班長就瞪了我一眼。不，就死死地瞪著我。原來，鬼子偷襲的隊伍打過來，冷槍把班長給幹掉了。”


  白沛東聽著挺傳奇的，接著問：“後來呢？”


  “後來啊，我就一直跑。你知道鬼子兵跑得有多快嗎？我這回跑有點僥幸，就是把炊事班的那頭黑騾子騎上了。那時候我每天喂它，熟了，黑騾子挺會照顧我，就背負著我，跑啊，跑啊……不知道跑了多久，我就說，可別讓人給俘虜了啊！才說完，就從高粱地裏竄出來幾個當兵的，穿得衣服灰不溜秋的，就把我給逮住了。說實在的，我倒是感謝那次被逮住，從此成為了八路軍遊擊隊的一部分。”


  爺爺正在講著故事的時候，院子的門鈴響了。


  爺爺的講述被打斷了，我也趕緊扒拉幾口飯吃。王梅看著爺爺離開了，立刻朝我眨眨眼說道：“以後千萬別打開爺爺的話匣子，那故事啊，就像陰雨天，連續給你講，啥時候都是故事，說不完，好嘮叨啊！”


  進來的是樂隊的弟兄，他們果然來了。


  我們一進去，就看見了院子裏吃大餐的白沛東。李延輝走過去就給了白沛東胸口一拳頭：“你小子，在這裏大吃二喝的，儼然成了女婿了，也不知道招呼哥們弟兄們一下？”


  白沛東的臉瞬間變成了豬肝色，無辜地看著我。